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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5月中旬发生在赤峰县的那桩惨剧，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哪怕已经过去很多年，只要提起这件事，依然让人心痛不已。 一 1947年，解放战争进入第二个年头。 此前，蒋介石叫嚣着3到6个月就能取得胜利，结果，现实给了他一记狠狠的耳光：尽管国民党占领了100多座城市，却也被解放军歼灭了71万人。 于是，到了1947年初，蒋介石决定调整战略部署，集中兵力对陕甘宁边区、山东解放区进行重点进攻，随后，再集中兵力对付东北地区的人民解放军。 局势瞬间变得严峻起来。 就在毛主席等人留在陕北拖住胡宗南的大批兵力、陈毅粟裕在山东解放区迎击国民党的重点进攻时，东北民主联军也做好了对敌人发起猛烈进攻的准备。 同年4月底，为了分析全国战略布局、配合东北地区的作战，冀察热辽中央分局决定召开一次党代表会议。 参加这次会议的代表团一共有10多个，除了冀察热辽中央分区之外，还有热河省政府代表团、冀热察代表团、热东代表团、热中代表团、热东代表团、热辽代表团、热北代表团、第22军分区代表团以及党直代表团。 开会的地点是冀察热辽中央分局的驻地林西。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召开这次会议可谓是危险重重，说它是在敌人的眼皮底下召开的一点都不夸张。因为林西距离赤峰不远，而那时，包括赤峰在内的整个热河省几乎都处于国民党军队的掌握之中。 好在，由于准备充分，不管是代表们来参加会议的时候、还是在长达10多天的会议期间，都没有发生危险。 终于，会议圆满结束，10个代表团互相告别，纷纷开始返回各自根据地传达会议内容。 然而，任谁也没想到，正是在返程路上，竟然发生了一件让人无比悲痛和愤怒的事！ 1947年5月15日，代表团之一—冀东代表团一行72人，开开心心地踏上了回程。 其实，在会议开始之前，冀东代表团原本有100多人，其中30多人是冀东军区特地给代表团配备的步兵警卫排。 这个警卫排的装备不错，战士们用的全都是日本三八式大盖步枪，每个班都有一挺机关枪，还配了一门小迫击炮，就算是在路上遇见敌人，也不需要担心。 不过，在会议期间，冀察热辽军区的领导们考虑到冀东军区即将发起滦东战役，便拨给了冀东军区1万多发子弹。 军情紧急，冀东代表团的成员们知道自己军区急缺弹药，所以这批弹药刚一拨下来，他们便赶紧让警卫排押送着弹药先走。 这么一来，等到会议结束，冀东代表团要回去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了一名副排长和5名战士。 这样显然不够。于是，冀察热辽军区领导便要求第二十二军分区抽出些人马，负责冀东军区代表团的保卫工作。 第二十二军分区欣然答应，他们专门抽出一个团和一个骑兵连，前者负责警戒赤峰方向的敌人，后者则直接守在冀东代表团身边，担任警卫工作。 这个骑兵连的兵力在70多人左右，马匹也不少，但是连一挺机关枪都没有，看起来战力不是很强，不过，70人毕竟比之前30人的步兵警卫排多，所以，保障代表团的安全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就这样，归心似箭的冀东代表团和骑兵连浩浩荡荡地踏上了返回冀东的路程，大约五天后的一个黄昏，他们来到了一个名叫柴胡栏子的小村庄。 悲剧就发生在这里。
二 柴胡栏子隶属于热北赤西县，这个庄子很小，大概只有30多户人家，而代表团及护送人员总共有200多号人，根本住不下。 实在没办法，冀东代表团便和警卫班人员等72人分别住进柴胡栏子的村民家中，骑兵连则住在距离柴胡栏子约5里多地的彩凤营子村。 这个时候，代表团和警卫班并没有放松警惕。 当时，柴胡栏子村的西面、北面和南面基本在我军控制之下，只有东边的赤峰城还被国民党的93军占领着。 所以，大伙最担心的就是会遭到来自东边赤峰的敌人袭击，之所以把骑兵连安排到彩凤营子村，就是想让他们警戒着赤峰方向的敌人。 至于驻扎在柴胡栏子的代表团和警卫班，则特地安排了站岗放哨的人。 当天晚上，一夜无事。 第二天凌晨5点多，冀东代表团的副主任李中权起床后到村西边散步。 当时，天还没有大亮，往南边看去，隐隐约约地有不少人在牵着马遛，后面的山坡上还有人源源不断地往这边走来。 李中权觉得疑惑，便询问哨兵：“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哨兵随即向对方喊话：“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对方没有吭声，我们的哨兵又问了一次，谁知，对方依然不说话，直接朝我方射击。 李中权心中猛然一惊，但是，考虑到对方是从西边过来的，而西边已经被我军控制，这些人应该是自己人，所以，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李中权让哨兵继续喊话自报身份，结果，这一次，换来的是对方更加猛烈的射击！ 这下，李中权彻底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他迅速退回村子里，将情况告诉了其他人。 事后才知，西边来的这帮人果然不是自己人，而是由十几股土匪和被打散的国民党士兵组成的队伍，总计约1000多人。 这些人凑在一起，原本是打算去投奔驻扎在赤峰的国民党军队，谁知半路被我军某部给拦截住，他们只好改道，从柴胡栏子走。 前一晚，这帮土匪就驻扎在距离柴胡栏子村西6公里左右的地方，只是当时敌我双方都没有察觉到这个情况。
而当双方确认对方的身份后，几乎是在一瞬间，战斗便打响了。 还没起床的同志从梦中惊醒，迅速起身投入作战，冀东代表团的领导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革命，他们一边指挥警卫班抢先占领有利地形，一边向敌人射击。 战斗刚开始的时候，双方打得并不激烈，但是，打着打着，敌人发现我方的火力不强，便开始嚣张起来，进攻得越来越猛烈。 论兵力，敌人有1000多人，冀东代表团只有70余人；论武器，敌人有机关枪、迫击炮，而代表团一行除了三四个警卫员有长枪外，其他人只有小短枪，连手榴弹都没几个。 双方实力相差实在太大！ 天色逐渐明亮，很快，柴胡栏子村的西边、南边、北边都被敌人占领。他们在机关枪和迫击炮的掩护下，一步步逼近村子。 形势越来越严峻！ 其实，从战斗打响那一刻起，冀东代表团就盼着驻扎在彩凤营子村的骑兵连会赶来增援。按理说，两个村子相距不远，枪声一响，不可能听不见，而只要骑兵连赶过来支援，局面就能好转很多。 谁知，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骑兵连来。代表团成员心急如焚，先后两次派警卫员去彩凤营子村找，可警卫员拼死返回后，却都说压根没见到骑兵连的人。 实在没办法，代表团的所有人员全部投入了战斗中，到早上6点半左右，土匪们已经攻进村子，代表团借助民房拼死抵抗，可惜，敌强我弱，很快，警卫班的战士全部壮烈牺牲，担任十二分区政治部主任的胡里光同志被子弹射中，当场倒下，再也没有醒来。 眼看情况已经相当严重，李中权和副团长苏林燕迅速烧毁了身上携带的文件和电报密码，其他同志也将所有文件和一些机密东西毁掉，此时，大伙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上午8点左右，敌人已经将代表团所在的住房团团围住，窗户和正门那里被我方用火力牢牢控制，敌人进不来，便想方设法地从屋顶、侧面挖掘，喊杀声和枪弹声响成一片。 李中权双眼赤红，他提着驳壳枪，大声喊道：“同志们！要么今天咱们全牺牲在这儿，要么咱们就杀出去！” 大伙异口同声地吼着“冲啊！”，猛地推开门，一起向外冲去，敌人一看我方突围，射击得更加猛烈起来。 前、后、左、右，到处都是敌人，密密麻麻的子弹如暴雨般倾泻在代表团的身上，32岁的师级干部王平民中枪倒地、副团长苏林燕也在冲出大门没多久倒了下去...... 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幕，李中权依然忍不住落泪，可是，当时他顾不上悲伤，也顾不得去看倒下的战友，在枪林弹雨中，李中权带着剩下的人拼命地往东边跑去。 突然，一颗子弹射中李中权的右臂，剧痛袭来，李中权咬着牙，将手枪换到左手，一边反击一边继续往前跑。 跑到200米左右的时候，敌人再次射中了李中权，这一次，子弹从他的背部穿过，事后才知，这颗子弹距离大动脉仅有一毫米。 鲜血从李中权的鼻孔喷了出来，他顾不上擦，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冲出去！绝对不能让敌人抓活的！ 就凭着这股劲儿，李中权在重伤的情况下，带着幸存的战士们跑到了东边的彩凤营子村。 这里毕竟是负责警卫工作的骑兵连的驻地，如果要是能找到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谁知，当战士们向老百姓打听骑兵连的去向时，却听到了一个让人十分愤怒的消息。
三 据彩凤营子村的老乡说，前一天晚上驻扎在这里的骑兵连，一大早便听到了枪响，不过，他们没有参加战斗，而是拉着队伍逃到山里去了。 这下，可把李中权等人气坏了。 参加革命这么多年，李中权还从未见过如此贪生怕死的警卫人员！ 骑兵连指望不上，彩凤营子村自然也不能久待，接下来，李中权和战友们一刻不停地往东南方向跑去，只希望能尽可能地摆脱后面的敌人。 幸运的是，这一次，他们跑了没多久，就遇见了前来救援的热北分区骑兵团。 这支骑兵团原本在东边十几公里之外驻扎，一大早听到西边有枪声，便火速赶了过来。 确认这是我们自己的部队之后，李中权热泪盈眶，此时，刚刚血洗了柴胡栏子村的敌人已经朝这边追来，骑兵团的干部连马都没有下，只急匆匆和李中权打了声招呼，便策马向敌人冲去，很快，我们这支骑兵团便和敌人激烈地战斗了起来。
直到此刻，代表团幸存的成员们才稍微放下心来，后面赶来的战士取来担架和药，准备把李中权等人送到热中军分区医院治疗。 没想到，就在往医院前进的时候，迎面走来了几个人。 李中权一看见他们，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来，其中两人正是第二十二军分区派来保卫代表团的骑兵连干部。 “你们跑到哪儿去了！”李中权双眼怒睁，狠狠地问道。 那两个骑兵连干部还想狡辩，非说之所以把骑兵连拉到山里，是想要掩护代表团。 “你们今天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李中权想起死去的战友，心中悲恨交加，他闭上眼睛，把脸转向一边，不愿意再和这些人多说一句话。 第二十二军区派来的这支骑兵连，原本就是负责保护代表团安全的，可在代表团遇上危险时，热北分区的骑兵团离得那么远都赶过来了，而近在咫尺的二十二军区骑兵连却撒腿逃跑！ 这让李中权等人如何不生气！ 更何况，柴胡栏子村这一仗，冀东代表团的伤亡实在是太惨重了！ 代表团从林西出发返回冀东时，有72名干部和战士，其中22人遇难，包括5名高级干部。 一次战役，竟然牺牲了如此多的高级干部，这件事是前所未见的。 很快，这件事便传到了党中央，毛主席、周总理等人收到消息后，感到极度震惊。 要知道，这些牺牲的干部，都是从红军时期一路走来的老革命，曾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如果他们不牺牲的话，解放后很多都有资格成为将军。 就拿幸免于难的李中权同志说吧，他在1955年授衔时便被授予少将军衔，后来曾担任南京军区空军政委。
当然，这是后话，但当时正是我军急缺人才的时候，冀东军区一下子就损失了这么多高级干部，影响可想而知。 更令毛主席感到震惊和愤怒的是，在战斗打响后，负责护送冀东代表团的骑兵连，竟然不战而逃，这简直是我军的奇耻大辱！ 骑兵连如果能够及时赶到，即便不能击退土匪，至少也能配合代表团突围，说什么也不至于牺牲如此多的同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支骑兵连身上没有担负着保卫代表团的任务，在遇见敌情的时候，也不应该对战友见死不救！ 不杀不足以平愤，说什么也要给牺牲的同志们一个交代！ 很快，毛主席下达命令，要求对骑兵连的相关人员军法处置！ 最终，该骑兵连的连长和指导员被枪毙，连里排以上的干部全部受到严重处分。 至于那些穷凶极恶的土匪，他们在我军的猛烈打击中逐渐土崩瓦解，匪首们更是一个也没能逃掉，先后遭到镇压。 牺牲在柴胡栏子村的那22名英雄，起初被埋葬得比较简单草率。 由于当时时间紧迫，大伙借遍十里八村，也没能凑够22口棺材，实在没办法，只好从老乡那里借了3口柜子代替。 直到次年解放之后，这些烈士才被重新安葬。来自五湖四海的英雄们，从此长眠在这片塞外的土地上。 军令如山，军法无情。 不管在任何年代，对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懦夫行为都绝对不能姑息。 永远牢记柴胡栏子事件！
参考文献： [1]郑泉. 血染的丰碑——柴胡栏子事件始末[J]. 档案与社会, 2001(6):3. [2]李中权. 血色的黎明——忆柴胡栏子遭遇战[J]. 军事历史, 2003(6):55-58. 声明：刊载此文是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若有来源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联系删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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