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女儿 文/韩洋子(江西) 都说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民风淳朴的乐平农村,很是讲究风俗,由此也衍生出许多风土人情。近些年移风易俗,不少陋习慢慢摒弃,而以婚嫁为主的红喜俗还在流传。但凡嫁女娶亲,舅公、伯公必须得坐上席。同股房的至亲家里,正月里要轮流宴请新姐夫、新嫂,而请新嫂最后一道菜必须上蛋汤,寓意得子,且要鞭爆庆祝。张家添了男丁,得请满月酒,或百日宴,小孩子周岁时要抓周,外婆自然是主客。李家娶了媳妇,新郎新娘三朝要回门看望岳父母。王家嫁了女儿,腊月小年前,父亲须上门看望女儿。至于这些风俗,始于何朝何代,恐怕民俗专家才说得出子丑寅卯。 母亲兄弟姊妹八个,小姨最小,是她唯一的妹妹。那年农历二月花朝,小姨出嫁到外乡。小年前几天,母亲交待我去外婆家吃中饭,下午陪外公去看小姨。整天被寒假作业弄得焦头烂额的我别提有多开心,换上新衣服,恨不得马上飞到外婆家。说是看女儿,其实就是备好一份年货,至少四样东西,条件好的人家会添加两件,而猪肉、香烟糖、鱼是必不可少的,而且披上红纸图个喜庆。猪肉必须是后腿肉,一般十斤左右,象征十全十美。香烟糖寓意生活甜甜蜜蜜,用称作洋铁皮箱的箱子装着。鱼清一色为鲤鱼,代表鱼跃龙门。外婆家离矿山两里多路。其时农村交通普遍落后,去县城甚至更远的小姨家,只得乘坐矿里的班车,每天六个来回。午饭后,我们挑着年货兴冲冲前往矿里乘车,达到西门广场后,又赶往火车站。离小姨村子三里的地方有一个乡村小站,傍晚时分正好有一趟列车途经这里。十几公里的路程,硬是哐当哐当地坐了半个多小时。寒冬的山区,夜来得早。火车停靠在站台边,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乡村氤氲在一片雾霭中。 我们穿过马路,沿着一条山间小道前行。两旁荆棘密布,耳边北风呼啸。外公已经年近八十高龄,身子骨大不如以前,眼睛很是浑浊。夜色朦胧中,来到一处三岔路口,前面的村子依稀露出模糊的轮廓,从农家小屋里漏出昏暗的灯光。长途无轻担。停下脚歇了一会,我赶紧接过外公肩上的担子,迎着点点灯火处走去。不过一袋烟的工夫,我们进到村子里。外公领着我转了几个圈,也没有找到小姨家,一打听才知道是走到了对面的村子。好在热心人的指引,我们沿着田间小路赶往目的地。快到村口时,姨夫迎上来接过担子。“除了亲家无大客”。堂屋内人声鼎沸,姨夫的至亲家人早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小姨赶紧在八仙桌上摆好点心茶水、香喷喷的菜肴,屋子里一下子亮堂起来。当时分田到户不久,乡村还未兴起外出打工潮。今年的收成,春耕的农事,孩子的学业,子女的手艺以及婚事如何等等,都伴随煤油灯忽明忽暗的闪烁温馨地弥漫开来,每个人的脸庞红彤彤…… 岁月匆匆,四十载寒暑易节。诸如看女儿这些农村风俗,至今还在一些地方流传,可我也明白,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些气息浓郁的习俗终将会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一枝一叶总关情。看女儿,不过小事一桩,传递的却是娘家的一种关爱,像一道人间烟火饱蘸脉脉温情,如黑夜里划过的那颗流星,总在刹那间激起内心的波澜。或许正是这些邻里相亲、守望相助,我们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才懂得将去往何处,民俗文化才得以薪火相传,灿烂的华夏文明才能够生生不息。 几千年的血脉延续,诞生出许多中华传统节日,春节放鞭炮贴对联、清明扫墓祭祖、端午划龙舟、中秋赏月,让我们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可不知从何时起,有些所谓的专家却一叶障目,一口咬定燃放鞭炮、烧柴火为滋生雾霭的罪魁祸首。好在国家权威媒体发声质疑地方政府庸政懒政,欣闻一些政府今年出台措施,优化春节期间烟花鞭炮燃放行为,顺乎民意。《菜根谭》有云,人心一真金石可镂,伪妄之人形影自愧。倘若自家的孩子都不痛爱,还指望别人会痛爱,这也难怪韩国能够成功申请端午节文化遗产。一个人,需要有温度,一个民族,更需要有厚度。传承优秀民族文化,唯有守正创新,方能枝繁叶茂、熠熠生辉。 【作者简介】韩洋子,原名徐自彬,江西乐平人,中共党员,站过三尺讲台,当过记者编辑,有着多年政府机关工作经历,现供职于乐平市总工会,先后在中央、省市级报刊发表新闻作品百余篇,五次在全省新闻作品评选中获奖。近年来,重拾荒芜多年的儿时梦,将笔触投向农村风土人情,在《景德镇日报》连续发表“年关三味”等系列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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