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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酒江湖(3)

 张洪清 2023-02-03 发布于北京

一、

中国人有厚古薄今的传统,总认为以前好、以前的人淳朴、想着梦回三代(夏商周)、想着与世无争鸡犬相闻的井田制(王莽改革是一个典型)。

厚古可以说是中国文化核心特点的具体表现之一。

中国文明区别于其他古代文明的核心特点就是祖先崇拜,也可以理解成血缘崇拜,这是中国人的“宗教”。

祖先崇拜并不是中国独有,在现如今的非洲地区,还有不少原始部落实行着祖先崇拜。在早期的各大文明中,也都有祖先崇拜的痕迹,但是其他文明进化出了与上帝或者神灵沟通的宗教,中国却没有突破祖先崇拜,反而一直在强化祖先崇拜。

在其他文明血缘断裂的同时,中国却出现了血缘群体的不断扩张,从家庭、家族扩大到部落、部落联合体,最终形成国家。

中国文明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中断的文明,最大的原因可能与祖先崇拜有关,毕竟信仰的神和宗教可以改变(比如罗马帝国,先是多神教,又改信基督教,最后被阿拉伯帝国占领的地区又信了伊斯兰教)。

但是祖宗却不会变。

夏商周三代的遗址,祖先的宗庙一直都处于核心位置;从中亚传来的青铜器技术非但没有弱化祖先崇拜的传统,反而在不停的强化,大家制作宏伟美丽的青铜器来祭祀祖先(刚开始根本没想过要制作农具);哪怕到了明清时期的故宫,也属于左宗庙右社稷的结构,民间最大最美的建筑也多是家族祠堂;现如今中国也保留了清明节的传统(中国人相信人死后不是去了天堂,而是去了阴间,那里还有一个人类社会。祖先一直在那里保佑着后人,清明节去给先人上坟也都要念叨先人保佑子孙平安。中国人这么执着于生儿子,是不是害怕没人烧纸?我们不能小看几千年来基因里传下来的东西。大导演张艺谋够厉害了吧,他的爷爷毕业于名校燕京大学,做县长。伯父和父亲全部毕业于黄埔军校。可是张父对于儿子张艺谋的临终遗言就是希望他能再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孝子张艺谋还是听了,50岁的张艺谋娶了19岁的陈婷,五年生了四个娃,大儿子叫张一男,二儿子叫张一丁)。

中国是世界上血缘关系搞得最清的国家,比如英语文化中一个uncle就解决了所有和父亲同辈的男性至亲,可是中国却有伯父、叔父、舅父、姑父和姨夫等称谓。

二、

扯了这么多,只是想说明厚古的传统和影响无处不在,白酒也不例外,各大白酒集团动辄追溯到几千年前(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人们将杜康这个夏朝的国君当成酿酒的鼻祖),其实白酒真正形成规模的历史并不长,杜康酿成的一定是白酒么?李白说的会须一饮三百杯真的是白酒么?其实,长期以来,中国人喝的酒都是黄酒。

白酒是一种蒸馏酒,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书中有记载说“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入甑蒸令气上,用器承取滴露,凡酸坏之酒,皆可蒸烧”。大多数学者据此认为蒸馏酒起源于元代。(各种说法都有,汉朝和唐朝都有),后来挖掘的酿酒作坊和蒸馏白酒的蒸馏器,最早的是在金朝。

金朝被元消灭,金元之际,白酒应该才出现,距今也不超过一千年。

蒙古人喜欢喝白酒,随着蒙古大军的征伐行动,白酒被他们带到了满是黄酒的南方,撒向全国。

白酒真正的崛起是在清朝,那时的民间,白酒已经开始普及,当时的白酒霸主是山西的汾酒。

不过在高端饭局,还是黄酒占据主导。

元明时期,白酒的饮用范围很小,李时珍还把白酒作为一种药。

自清康熙年间,白酒开始在民间普及,就其主要原因还是白酒的价格要远低于黄酒(北方因治理黄河,需要大量种植高粱,因高粱的秸秆是很好的治河材料。高粱又不是主食,占不了多少口粮,可以大量酿酒)。

不过,有清一代,高端饭局主要用的还是黄酒,清代文学家袁枚在其著作列举了11种酒,其中黄酒9种,白酒2种。袁称白酒为:“人中之光棍,县中之酷吏”。意为白酒再好,也像光棍和酷吏一般,登不了大雅之堂。

卖的地方没有买的地方好,清代绍兴黄酒远近驰名,最好的绍兴黄酒,甚至绍兴人都没见过,但它却能出现在北京。800年来,北京是中国的首都,中国最有钱最有权的人汇聚于此,自然喝得起最好的黄酒。

1949年新中国建立后,白酒才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鼎盛期(统治者口味的变化,白酒国营化,节约粮食的需求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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