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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区往事之9 开国元帅朱德，从南昌起义时的副军长，到解放全中国的人民解放军总司令，一路披荆斩棘、历久弥坚，其戎马一生，可歌可泣。当然，人生都有跌宕起伏，伟人亦不例外。在朱老总的人生征程中，有一位国民党高级将领，曾对他的征战胜败产生过巨大影响。这位将领就是时任国民党第十六军军长的范石生！ 范石生，这位云南籍的国军高级将领，曾一度助力朱德走出困境，取得湘南起义成功；也曾一度让朱德品尝失败之苦，损失整团编制。我们不妨翻开历史的记忆，追述那段跌宕起伏、胜败相间的历史往事。 1927年秋，南昌起义部队在三河坝实施第一次分兵，朱德的第九军（实际兵力500人左右）、周士第的第25师（约2500人)留守三河坝，负责阻击国民党粤系钱大钧部的追击。在历经三天三夜的鏖战后完成了阻击任务，却也付出了沉重代价。兵力由战前的3000余人减至2000余人。面对2万敌军即将形成的三面包围，朱德、周士第带领部队撤出了战斗，开始南下追赶主力部队。 当朱德带着部队行至粤北饶平北部的茂芝时，遇到了从潮汕撤到茂芝的第二十军教导团参谋长周邦采（带着200多名官兵），这才知道起义主力部队已经溃散。朱德、周士第、李硕勋等商讨后，决定带领这支南昌起义剩下的2200余人，折返北上向湘粤边界转移。行动之前，朱德、周士第、李硕勋等人对部队进行了整合缩编：原周士第的第25师第73团为第一营，第74团为第二营，原朱德的第九军的军官教育团为第三营。 这支南昌起义唯一整编保留下来的部队，在朱德的统领下，通过“赣南三整”（天心圩整顿、大余整编、上堡整训）后，部队的凝聚力得以加强。但是，给养问题却难有着落。眼看寒冬临近，部队官兵们还穿着单衣单裤。而粮食、薪饷、弹药、医药等更是严重问题，这一切都急需解决。 为尽快解决给养问题，朱德苦思觅想，寻求解决办法。就在计无所出时，朱德想起了同窗好友范石生。 范石生，时任国民党第十六军军长（粤系），负责驻防广东韶关和湖南汝城一带。朱德之所以想起他，是因为范石生不仅是朱德在云南陆军讲武堂学习时的同班同学，而且两人曾结为“金兰之交”，一起秘密加入“同盟会”，一起参加护国讨袁战争。 朱德将与范石生合作的建议提交起义军党组织讨论，经过与会干部的激烈争论后，会议以坚持组织上独立、政治上自主、军事上自由为原则，接受了朱德的建议。 会后，朱德当即给范石生写信，表示愿意就合作事宜与他谈判。11月中旬，收到朱德信函的范石生立刻复函道：“兄怀救国救民大志，远渡重洋，寻求兴邦治国之道。而南昌一举，世人瞩目，弟感佩良深。今虽暂处逆境之中，然中原逐鹿，各方崛起，鹿死谁手，仍未可知……兄若东山再起，则来日前途不可量矣！弟今寄人篱下，终非久计，正欲与兄共商良策，以谋自立自强。” 随即，朱德按照范石生的约定，于11月21日抵达范石生的第47师师部驻地汝城，与范石生的特派代表曾曰唯（第47师师长）进行了协商洽谈。经过两天的友好商谈，范石生接受了朱德的条件，同意：（一）朱德部暂用十六军第47师第140团番号；张子清、伍中豪率领的部队，暂用十六军第47师第142团番号。朱德化名王楷（朱德字玉楷，故称王楷），名义上任第47师副师长兼第140团团长。（二）同意朱德部提出的组织上独立、政治上自主、军事上自由的原则。（三）先发给一个月军饷，并配以一定数量的枪支、弹药、服装等军需用品。
正是由于范石生的大力相助，朱德的起义部队得以休养生息、脱离困境，后勤物资以及武器弹药等军需物资，得到充足补给，使得部队战斗力极大提高。 然而，范石生接纳朱德起义部队的消息，很快被蒋介石获悉。蒋介石急速电令粤系掌门李济深转告范石生，立刻将朱德部队“就地解决”。同时，又调方鼎英部从湖南进入粤北，对范石生的行动实施监视。范石生得知消息后，自知无法再留朱德部队，便在李济深的命令尚未正式下达前，立刻派亲信给朱德送去告别信，主要内容为：一、“孰能一之？不嗜杀人者能一之”；二、为了避免部队遭受损失，你们还要走大路，不要走小路；三、最后胜利是你们的，现在我是爱莫能助。与此同时，范石生还又送给朱德部送来万元银洋和10箱子弹。 “孰能一之？不嗜杀人者能一之”一语，出自战国时期孟子会见梁襄王的典故。大意是“不喜欢杀人的国君能够一统天下”。不难看出，这段告别诚语，彰显出范石生对蒋介石滥杀无辜的鄙弃，以及对中共的同情与期盼。 朱德获悉后，决定把部队开往易于隐敞的湘南宜章山区，然后再从长计议。随即于1928年1月3日夜晚，部队以“野外演习”为名，离开了在范石生辖区的驻地，直奔湘南宜章山区。而范石生则在朱德率部离开后，以“朱部叛变”已逃跑而草草了事。 作为国军高级将领，范石生如此竭尽全力帮助朱德，绝不仅仅是云南陆军讲武堂的同班同学的关系，还与其疏蒋亲共的倾向密切相关。 范石生，云南省玉溪市峨山县人，云南讲武堂毕业后被分到新军19镇75标出任少尉排长。1911年，范石生与朱德等一起参加了蔡锷领导的云南“重九”起义，为推翻清廷在云南的统治立下战功。1915年底，组织护国军出师讨袁，屡立战功。讨袁成功后，被委任为师参谋长。1922年，跟随滇军总指挥杨希闵向东挺进，与桂粤军配合收复广州，迎孙中山返穗指挥，由此升任直辖滇军第3师师长。1923年升任第2军军长，授予陆军上将军衔。 范石生任驻粤滇军第2军军长时，蒋介石还只是粤军许崇智的参谋长。在范石生的内心里，根本瞧不上善于投机混迹官场的蒋介石。1923年，在一次讨伐陈炯明的军事会议上，当蒋介石要求即席发言时，范石生以会场主席的身份，故意傲慢地问蒋介石：“你叫什么名字？”蒋介石回答后，范又问:“你想讲什么？”蒋介石赶紧陈述了自己对作战的看法，试图显露一下。范石生不等其说完，就“嘘”了一声说：“算了吧，你说得轻巧，拾根灯草！”当场使得蒋介石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也由此蒋介石对范石生结下梁子。 1926年，范石生的滇军第2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16军，并作为北伐军总预备队。中共借此机会，由周恩来安排了余少杰等9名共产党员到16军任职并兼任党代表。受其影响，范石生转向亲共。因此，“四·一二政变”后，蒋介石开始在各军中“清除共党”，但在范部遭到抵制。于是，蒋介石便在范部安插密探以监视范石生的举动。由此，范石生对蒋介石的手段深恶痛绝，曾愤慨地说：“中山先生制定的三大政策也不要了，还谈什么国民革命？真是挂羊头卖狗肉！” 除此之外，从范石生给朱德的回信中，我们还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中原逐鹿，各方崛起，鹿死谁手，仍未可知……”，字里行间透出范石生对当下时局的审时度势以及对未来的期盼。 因此，同班同学、“金兰之交”的亲情，疏蒋亲共的政治倾向，对时局及未来的心态，多种因素叠加，使得范石生义无反顾的为朱德提供全方位帮助。 再说朱德的起义部队进入湘南后，很快就与当地的党组织取得了联系，并以攻打宜章，拉开了湘南起义的帷幕。 1月11日，由宜章县城富豪出身的胡少海，伪装成范石生第十六军第140团副团长的名义，通报给宜章县县长，说是奉范军长命令回家乡以阻击从广东北上的共军，借以麻痹敌人。随后，率领起义军两个加强连，先行进城以控制局面。宜章县县长及政府官员听说“胡五少爷”（胡少海排行第五）带队到来，无不欢欣鼓舞，蜂拥出城迎接。随着胡少海带领的先头部队顺利入城，朱德、陈毅率主力也大摇大摆地进入宜章城。 入城后，起义部队迅速以布防名义包围了县政府、警察局、团防局所在地——养正书院，并快速解决了警察局、团防局的武装，宜章顺利占领。 随着攻占宜章成功，经过在范石生辖区养精蓄锐的起义军将士，犹如生龙活虎，不仅支援在湘南先后爆发的粟源、崎石、白沙等地的起义，还几乎全歼了前来围剿的许克祥的主力部队，取得了坪石镇大捷。随即又挥师北上郴州、耒阳，发动了湘南总暴动，先后组建了第三师、第四师、第七师，起义部队一度达到万余人。
宜章百石渡起义广场 湘南起义，之所以能在短期内蓬勃发展，有一个不争的客观现实，就是恰逢李宗仁、白崇禧的桂系正在与唐生智的湘军鏖战，无暇顾及湘南的特殊时期。但这一客观现实，却被因起义成功而冲昏了头脑的湘南特委忽视，开始把中央的极“左”思潮推向高潮，大肆推行所谓的“焦土战略”，烧毁从耒阳到宜章的“湘粤大道”两侧30里以内的所有房屋，实行所谓“坚壁清野”，让敌人进入湘南后无法立足，不攻自溃。结果，失去了民心和社会的同情，许多百姓转向为国军提供支持服务。最终，在国民党军近9个师的兵力夹击中，湘南起义失败，朱德、陈毅等人带着剩余的部队走上了井冈山。 毫无疑问，朱德的起义军在湘南起义取得成功，得益于范石生将军鼎立相助所奠定的基础。但日后再次与范石生部的遭遇，却使朱德的部队败走麦城！ 1928年7月，湘、赣两省敌军开始联合“会剿”井冈山根据地，一度使井冈山根据陷入危在旦夕的境地。
井冈山朱毛会师广场 7月12日，朱德率领的红二十八、二十九团攻克酃县，原计划再攻茶陵。但此时，湘敌已退驻茶陵，赣敌又在重兵围攻永新，毛泽东所带领的三十一团面临严重威胁。于是，朱德、陈毅等决定率队折回宁冈，增援永新。 然而，当朱德率队进至酃县时，部队发生了重大变故。由湖南宜章农民起义队伍组成的红二十九团，在部分军官的鼓动下，以边界特委（执行极“左”路线）要求挺进湘南为借口，集体要求向湘南挺进。尽管毛泽东派人送来了阻止的信函，但在杜修经（湖南省委特派代表）的支持下，红二十九团的官兵依然决定挺进湘南。朱德、陈毅等人在劝返无果的情况下，为了避免红军分裂，只好顺应军心，决定带着红二十八团与红二十九团一起，出击湘南。 7月17日，朱德带领红二十八团、红二十九团由酃县沔渡出发，向湘南挺进。红二十九团官兵思乡心切，行军速度倍增，旁晚即到水口宿营。红二十八团属于南昌起义部队，他们本来不想去湘南的，但在朱德的命令下，本着保护二十九团的义务，只好随之跟进湘南。 7月18日，朱德的部队进入了范石生部的驻防区域。作为一军之长，朱德内心忧心仲仲。因为他知道驻守前方重镇郴州的敌方军队是范石生的十六军，担心红四军与范部交火。他与范石生“你不打我，我也不打你！”的约定始终萦绕在心，所以十分忧虑。 然而，对于这段交往，只有陈毅、王尔琢及得到过范石生资助的二十八团官兵知道。而极力主张挺进湘南的杜修经及二十九团的官兵并不知道。在杜修经的力压之下，部队还是继续向郴州进发。 郴州，是湘南的重镇，为国民党专署驻地，也是湘粤赣三省的交通枢纽。挺进湘南，则必须经过郴州。 7月24日，部队行进到鸦市坪的第二天，也许是复仇心切，也许是欲抢头功，在连敌情还没有侦察、研究的情况下，红二十九团就开始对郴州发起了进攻。起初，红二十九团团长胡少海意欲等朱军长等到来再行动，可杜修经却声色俱厉地说：“还等什么！范石生部是国民党军，我们是共产党，放着敌人不打，还革什么命！”在上、下两头热的情况下，胡少海无奈只好下达攻击命令。待到朱德、陈毅等赶到鸦市坪时，战斗已经打响了。 驻守郴州的是范石生部第46师的一个补充团。 面对昔日在危难中雪中送炭的友军，朱德犹豫不决。他随即对杜修经、胡少海说：“范石生部是友军，过去曾接济过我们，和我们搞过统一战线，不能打。”然而，朱德的劝说，对于毫无统战观念的杜修经来说犹如对牛弹琴。杜修经断然拒绝说：“已经打响了，就打吧！” 作为湖南省委特派代表的杜修经的强硬态度，使得朱德左右为难。打，对不住友军范石生；不打，难以说服杜修经和二十九团官兵。也许是出于执行湖南省委命令的考虑，也许是为了满足红二十九团官兵的意愿，权衡再三后，朱德下达了全面进攻郴州的命令。 至此，一场原本不该打的战斗全面展开，而朱德的部队兵败湘南也随之而来。 朱德的具体进攻部署是：二十九团以进攻牙石桥为目标，二十八团以进攻苏仙桥为目标，分别向郴州发起猛攻。 驻守郴州的国民党军第十六军四十六师师长张浩，被红军的突然猛攻给打懵了。起初，张浩很清楚前来进攻的是朱德的部队，也十分清楚朱德与范石生的特殊关系与相互约定，所以误认为红军的进攻只是走个过场，其目的应该是路过郴州，所以下令他的补充团退守。 可遗憾的是，范石生部补充团的不战自退，让不知内情的红二十九团官兵产生错觉，误以为是守敌怯战，于是更加猛冲猛打。霎时间在铺天盖地的枪林弹雨中，范石生部补充团的官兵一片片倒下。 红二十九团猛烈攻击，使得身为范部第46师师长的张浩怒火中烧。这位性格刚烈的年轻师长，面对伤亡的官兵和部属的求战，在致电请示范石生的同时，当即下令把驻守在苏仙桥的四个团从城北调向县城，开始发起反攻。 此时，虽然红二十九团已攻入郴州，但由于范石生部的迅猛反攻，已处于腹背受敌的险境。 朱德闻报后，急令红二十八团赶来增援，挡住了从苏仙桥方向往县城反扑的敌军。但是，由于敌军在兵力及武器装备上占据上风，激战不久，红军就伤亡激增。面对范石生部的强劲反攻，朱德清楚如果继续硬顶下去，极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于是，朱德即刻发出了边打边撤、退往资兴的命令。 当朱德的部队一路撤退到郴州的东江时，红二十九团几乎全团覆没。经过清点人数，红二十九团只剩下团长胡少海、龚楚带了一二十个通讯人员和特务连少许人，另有萧克带领的一个连（约六七十人），合计仅剩约100余人。红二十八团好在基本队伍还算健全，但也伤亡惨重，只是建制尚存。 郴州一战，正是由于范石生部的强劲反攻，致使朱德所带领的部队遭受重创，其红二十九团的建制不复存在，红二十八团也遭重创。为中共军史上留下了沉痛教训，史称“八月失败”。 历史教训在此告诫我们，“左”倾思潮的危害比右倾思想的破坏性更大！任何时候，我们都应该采取客观务实的态度应对当下所发生的任何问题，而不是追逐虚无的“想象”！ 2022.12.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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