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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正月初十一过，村庄里就开始热闹了，筹备了一个腊月的社火表演就拉开了序幕。查阅历史资料，社火表演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起源于中国上古祭祀活动。宋代大诗人陆游在《游山西村》中写道：“萧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可见春节社火表演习俗由来已久。在儿时的记忆里，每年春节前是难得的农闲时节，村子上就在有威望的几个乡人组成的“元宵会”发起下，捐款捐物，筹集经费，购买耍社火所需的道具，自发组织排练闹社火。村子里的社火队伍虽然规模不大（大概在六七十人），但也像模像样，一点也不爱比大庄户的社火差，有男扮女装的姐儿，撑旗手，高爷客，大肚子，锣鼓手，腰鼓手，舞狮等等。从正月初十开始，村元宵会就组织社火在三个小队和大户人家里轮流演出，社火所到之地，都要举行隆重的燃鞭炮和爆竹迎接仪式，淳朴的乡民拿出家中炸的油果子，花生，瓜子，美酒，饮料犒劳社火表演者，演出出束后还要捐献钱物，赠予烟酒等礼物以实际行动支持元宵会的工作。记忆中社火经过之处，爆竹声声，锣鼓喧天，人头攒动，气氛热烈。村子里的社火表演形式多种多样，最有阵势的是“拉肠子”表演，整个场面气势壮观，类似于三国演义中诸葛亮摆的“八卦阵”，两位社火领头人翻穿皮袄，手持令旗，各自带领社火扮演者，随着擂鼓手的鼓点，来回穿插变换队形，踩着鼓点做出有节奏的步伐和动作。社火队伍里还有骑着马、驴模型的，有踩着高跷的、有划着旱船的，还有扮演唐僧取经师徒四人的大头娃娃等等。耍社火时，靠的是演员的动作表演，并配以旌旗、仪仗、罗、鼓、铙、郄等，规模浩大，场面热烈壮观。社火表演内容也极其丰富、广泛，由于社火进行中不说不唱，可以不受时空、内容的限制，从上古的大禹治水，女娲补天，盘古开天等，杨门女将等神话传说到历史故事，轶闻野史，传奇英雄等，无所不包，无所不演。改革开放后，村民的物质生活有所提高，每年正月十一扎彩灯是社火表演中，不可或缺的一项彩头。彩灯的主题为民间小曲《十盏灯》为主题，十盏彩灯按照村子里户数分配，每十户或十个以上户完成一盏灯的扎制任务，必须在规定的时间里悬挂在庄子的主要街道设定的地方，彩灯的样式和表现形式没有特定的模式，充分发挥村民的聪明才智，由赤橙黄绿青蓝紫七样彩纸扎出来的十盏灯，每盏灯上都写有一个神话故事或民间故事。十盏灯悬挂后整个庄子一派喜气洋洋的节日氛围。从正月十一开始，社火表演队伍每天晚上都要穿梭于十盏灯下，每到一盏灯前社火里专门的领唱人，乡人们一起齐唱出每一盏灯的寓意来:“一盏灯来什么灯，鸳鸯楼上吕洞宾，洞宾想吃仙药酒，连吃了三杯者醉醺醺。二盏灯来什么灯，二郎担山在空中，二郎爷你把太阳赶，才知道二郎显神通。三盏灯来什么灯，弟兄三人哭紫荆，三人哭活了紫荆树，紫荆树开花着叶叶青。四盏灯来什么灯，桃园结义四弟兄，要问弟兄名和姓，刘备关张赵子龙。五盏灯来什么灯，西天里取经是唐僧，沙和尚拉着白龙马，悟空八戒保唐僧。六盏灯来什么灯，三关口把着杨延景，焦赞孟良不中用，阵阵不离着穆桂英。七盏灯来什么灯，杨七郎打围在山中，背着长枪挎着弓，领着四狗架着鹰。八盏灯来什么灯，杨八郎北国去招亲，打扮就像鞑子样，八姐九妹哭伤心。九盏灯来什么灯，九天仙女下凡尘，董永卖身葬了父，九天仙女配成婚。十盏灯来什么灯，长坂坡大战者赵子龙，三声喊断了当阳桥，长坂坡前逞英雄。”经过村子里年长者的领唱，民间小调《十盏灯》的内容入心入脑，不论是表演者还是观众都在潜移默化中受到了传统“仁义礼智信”传统优秀文化的熏陶，成为那个年代，最有效的培养文化传承人的载体。九十年代中期，我参军离开故乡后，在军营每到正月十一，都会在脑海回忆家乡村子里的那十盏灯，情到深处还随口哼出了“一盏灯来，什么灯，鸳鸯楼上吕洞宾……”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当年村子里“元宵会”的老班子人员，如今都已先后离开了人世，社火和元宵会只能是村子里60后，70后和80后三代人的回忆了。网络兴起后，乡节日里一度曾少有社火表演和传统观赏彩灯等民俗，让村子的年味和记忆符号几近消失，让漂泊在外的游子呼唤和寻找远去的乡愁。近年来，有着远见卓识的党和政府，着眼于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生活对精神生活的需求，及时采取了文化强国和乡村振兴策略，随着每个村庄新时代核心价值观大舞台的建成，让社火表演，民间小调，传统民俗手工艺等非物质文化遗产，重新焕发了光彩。农历癸卯兔年正月十一，大街上又传来了久违的锣鼓声，人民文化广场早在年前就扎起了儿时憧憬的彩灯，村文化活动室里，每晚都有乡人弹着三弦，拉起二胡，唱起了有浓郁乡土气息的《刮地风》、《十盏灯》和《王哥放羊》等，置身于伟大时代的村庄之中，仿佛又回到那个年味浓浓，烟火寻常，彩灯璀璨的年代…… （本文系水缘文学（ID：sywxwk）原创首发，作者：张耀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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