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逸周书·卷五·皇门解 【原文】维正月庚午，周公格左闳门，会群门。曰：“呜呼！下邑小国，克有耇老，据屏位，建沈人，罔不用明刑，维其开告于予嘉德之说，命无辟王，小至于大。 【释意】那年正月庚午日，周公旦在闳门左侧大殿临朝，召见群臣时，说道：“天地明鉴。我们虽然只是一个小国家，但是一直拥有贤德的老人。他们不仅像保护国家的屏障要塞一样，而且由他们选拔散在朝野的优秀人才。这一切绝非是不遵循规章制度的任意作为和随心所欲，反而是通过这种方式树立起来一面崇尚贤能美德的旗帜，让我们依此培养下一代能够继承帝王君主大位，让他们从小到大、茁壮成长。” 【原文】我闻在昔，有国誓王之不绥于恤。乃维其有大门宗子，势臣，罔不茂扬肃德，讫亦有孚，以助厥辟，勤王国王家。乃方求论，择元圣武，夫羞于王所。其善臣，以至于有分私子，苟克有常，罔不允通，咸献言，在于王所。 【释意】“我听说在过去，一些有威望的帝王不必担忧民生疾苦和天下治理的优劣。因为在这样的帝王手下，还有宗族子孙和权势臣僚，他们都能谨守道德规范，努力建功立业，用心协助君王，即为天下国家，也为家族自身，兢兢业业，肝脑涂地。所以，那时候人们热衷谈论的是，如何选择圣德贤能的文官武将，让他们荣享朝廷俸禄。那时候不仅有贤德臣僚，即便是庶子平民，只要是有好的建议，也被允许为朝廷献计献策。” 【原文】人斯是助，王恭明祀，敷明刑。王用有监明宪，朕命用克，和有成，用能承天嘏命。百姓兆民，用罔不茂在王庭。先用有劝，永有□于上下。 【释意】“在这样一些人们协助下，帝王只需要用心于敬畏上帝、虔诚祭祀，并给予臣民中正公允的赏罚。所以，帝王可以得到天道地德的开明监护，帝王命令畅通无阻，天下和谐安宁，王朝自然能够承天顺命的天长地久。生活在这样环境里，天下百姓民众都愿意安居乐业、生长繁衍。” 【原文】人斯既助，厥勤劳王家。先人神祗，报职用休，俾嗣在厥家。王国用宁，选用格，□能稼穑，咸饲天神，戎兵克慎，军用克多。王用奄有四邻远士，丕承万子孙用末，被先王之灵光。 【释意】“人们在能够安居乐业的环境下，必定为王朝、邦家勤劳工作。因此，能够得到天地神灵和祖宗前辈的庇护和保佑，这样的家邦一定子嗣兴旺。所以，王朝若要拥有国泰民安的安宁，必须要有公允中正的选拔人才和赏罚制度，保障农牧产业发达，虔诚祭祀神灵，谨慎穷兵黩武，丝毫不松懈国防建设。王朝要包容吸纳远近四方的贤良德能人士，他们是子孙万代都需要依赖的基础力量和智慧源泉，也是能够得到祖宗灵光庇护的标志。” 【原文】至于厥后嗣，弗见先王之明刑，维时及胥学于非夷，一以家相厥室，弗恤王国王家，维德是用。以昏求臣，作威不详，不屑惠听无辜之乱辞，是羞于王。 【释意】“然而，那些曾经功德贤明的帝王后代，不再坚守先辈的智慧和法制，他们与时俱进而蒙蔽于身旁其他宗族的奇谈怪论；他们只是维护一家一室的狭隘利益，而不再体恤天下国家的宏伟大业；他们不再敬畏天道，仅仅追求私德欲望的满足。因此，他们的昏庸无能招致一伙奸佞无德的臣僚。所以，他们即便作威作福，往往危机四伏；他们自以为不会听取任何胡言乱语，因此也不会有金玉良言上达帝王耳边。” 【原文】王阜良乃惟不顺之言，于是人斯乃非维直以应，维作诬以对，俾无依无助。譬如畋犬骄，用逐禽，其犹不克有获。是人斯乃谗贼媢嫉，以不利于厥家国。譬若匹夫之有婚妻曰'予独服在寝’，以自露厥家。媚夫有迩无远，乃食，盖善夫，俾莫通在于王所。乃维有奉，狂夫是阳是绳，以为上是授司、事于正长。命用迷乱，狱用无成，小民率穑。保用无用，寿亡以嗣，天用弗保。媚夫先受殄罚，国亦不宁。 【释意】那年“昏庸无能的帝王听到都是违背天道地德的话语，而其官吏臣民也不会用正直良善的行为回应这样的帝王。因此，朝廷上下充斥着相互欺瞒蒙骗，彼此都难以得到真诚衷心的辅佐互助。这就如同田猎，如果驱赶野性未改的猎犬去追逐猎物，注定难以收获猎物。所以说，凡谄媚奸佞并嫉贤妒能的人，一定不利于天下邦家的安定治理。这又如同已婚的妻子，却对外宣扬'我独守空房’。如此透露家底，让邪恶的男人，无论远近，自会找上门。类似情况，反而让良善的男人，自然远离污秽的帝国王朝。所以，王朝只要有败坏破绽或污秽的蛛丝马迹，狂妄之徒必定趋之若鹜，他们自以为朝廷授权，并将胡作非为当作人间正道。这种迷乱狂妄的王朝命令，一旦推行开来，不仅诉讼刑罚再难行之有效，即便农耕桑田也会错乱不堪。于是，天下安宁难以保障，延寿和继嗣必将幻灭，天道地德都将不再惠顾垂青。这种时候，即便谄媚、奸佞、狂妄之人得到天道人间的惩罚和铲除，而王朝国家已经难以延续安定。” 【原文】呜呼，敬哉！监于兹！朕维其及，朕荩（渲染、熏陶）臣夫，明尔德，以助予一人忧。无维乃身之暴，皆恤尔，假予德宪，资告予元。譬若众畋，常抚予险，乃而予于济。汝无作。 【释意】“愿天地保佑我们吧！务必敬畏戒备啊！鉴于上述原因，我所以才坐在这里，即向你们这些臣僚说明理由，也让你们明白道理，能够都尽力协助我一人，解除我的后顾之忧。你们不能只是顾念自身的饥寒，仅仅温饱自己，而要和我一起借助法令规则，来解答和安抚天下民怨民声。这就比如我们一起打猎，你们要时刻关心我的生死安危，我才能与你们一起同舟共济，而不是让你们任性的胡作非为。” 【释意随笔】去年清明节，正处于疫情禁足中间。当时，痴迷解文识字“清华简·皇门”一文，从中知晓《逸周书》里有一篇与此同名的“皇门解”。于是，两两对照，磕磕绊绊，总算完成了《清华简·皇门》的释文与释意。 近来，依次读习到《逸周书·皇门解》一文时，本想偷懒越过此篇，尽快完成剩余文章的逐一释说。然而，窃问《皇门》内容为何？禁不住一脸茫然！羞愧之余，逼迫自己先不去翻看过去的注解翻译，如同从未接触一样，重新释说《逸周书·皇门》。不过两三日，仅参考“古诗文”网上该篇翻译，从中也引起对此文章的残存记忆。由此，反而对该文的史学价值，不仅是西周宫殿设置中门庭方位和大门名称问题，亦不在于周公一以贯之的训诫手下的公卿官吏，务必要“全心全意辅佐他一人”的古老话题。究其根本，其实突出强调的是：“我（周公旦）为何要继任周武王执政，因为这是在继承发扬姬周王朝'贤老理正、能臣治国’的光荣传统。” 总之，重新学习《逸周书·皇门解》，我的最大收获，则是终于理解了文中那个“自爆家底”的譬如，究竟想要说明的问题和启发意义。随后，附上一年前，我对《清华简·皇门》简牍原文的理解和释文。（2023年2月7日星期二草于济南） 【附注参考】清华简辑本（1）《皇门》一文释文（源自克谐“【稽古传话】……《清华简·皇门》解文释意”一文，网搜可参阅白话解说。） 《清华简·皇门》：隹正庚午，公格在固（丂+古多地古城有“固”门位北；李学勤先生隶定为“库”门位南。）门。 公若曰：“於虚（呜呼）！朕，寡邑少邦，蔑有耆耇（高龄德望），休（虍÷休）使祯朕。位肆朕，沈人（未出名的有能耐者）非敢不用明刑，隹莫觅余嘉德之兑，今我畏小于大。我闻昔哉，二有国之断，王則不共（供）于卹，乃隹大门、宗子、挚臣，楙昜嘉德，气有寳以竈（灶）。阙辟堇（勤勉）卹，王邦王家，乃方救巽，睪元武聖夫，羞于王所。自釐臣至于有贫、玄子，后克有脾，亾不禀达，献言在王所。是人斯竈，王共明祀，敷明刑。王用有监多惠（慧），正（政）命（令）用克，和有成。王用能承天之鲁命，百姓万民用亾不项（月+頁）比于王庭。先王用有鹳（规劝、谏言）以频（宾客、上宾）右于上，是人斯既竈，阙辟堇劳王邦王家，先神示復武（戈÷土、义“武功”）用休，卑（俾）样（即服务、供职）在阙家王邦，用宁小民，用詬能家啬（稼穑），俸（丰+丰+戈）祀天神；戎兵以能興军用，多实王用能宁有四邻；怀土丕承孙孙，用蔑被先王之耿光。至于阙後嗣立王，乃弗肯用先王之明刑。乃唯诘诘 （言+及）足区（呕）足教，于非義以家相阙室，弗恤王邦王家。隹俞（逾）德用，以闻求于王臣，弗畏不恙，不肯惠聖亾罪之词，乃唯不训是詒。我王访良言乎是人。斯乃非休德以瘖，乃唯亾区以會，俾王之亾依亾竈。俾女（譬如？）戎夫骄用，纵宜（月+今）其贞克。有获是人，斯乃訡恻◎◎◎不利阙辟阙邦。俾如梏（禁锢之人）夫之有愗（愚钝）妻，曰'余蜀様在寝’，以露阙家。愗夫又持亾逺，乃弇（音义类掩）盒善夫，善夫莫适在王所，乃唯有奉俟夫，是楊、是刑（系+興、本义绳状物、形音假“刑”）、是授司吏丕长。正（政）用迷變，狱用亾成，小民用神亾用祀，天用弗寳，愗夫先授吝罸，邦亦不宁。於虚（呜呼），敬哉！监（鉴）于兹，朕遗父兄眔（音dà 眼睛传递深意）。朕律臣夫，司尔德，以竈余一人憂。毋唯尔身之禀，皆卹余邦则余。噫！既告汝元德之行，俾如航舟，辅余于險，禀余于济（水+妻）。毋作祖考项（月+页）哉。”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