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女性本身的标签属性，狐狸总会不自觉地倾向关注女性本体相关的内容，从社会新闻延伸至文章书籍，再到改编和影视作品，比如这一部在豆瓣标记满分且可能未来不会重温的美剧——关于女性受侵害的主题其实并不鲜见，近几年中国也有类似的作品出现，如之前文晏导演饱受赞誉的《嘉年华》，从对受害者家庭带角度切入，带观众了解到这个看似熟悉实则陌生领域更细致的内容。取证的困难，定罪的艰难，受害者家属的求全，当权者的利诱，在这部可以隐去嫌疑人面容的电影里，导演试图探索体制内更隐晦的利益勾结。《难以置信》则通过另一个维度的讨论，使我们看到警察系统在查案全过程中环环相扣的努力。或许它没有着力于渲染受害者在侵害发生后的精神肉体双重折磨，而更为客观地提供了案件侦破过程的操作，但这其中体现的正义与人情，反而更令人动容。
少女 Marie 半夜在自家卧室被蒙眼黑衣人侵犯，报警后一遍又一遍地接受警察的盘问，剧情从这里拉开序幕。令不少观众疑惑的是，似乎大众印象里接到女性强奸报案后更多是女警着手处理，但在Marie的案件中，很显然并非如此。更令人不忍的是，遭受侵害的小女孩在做过第一次笔录后，竟然还要接受一遍又一遍的询问，美其名曰清晰还原作案过程，实则有助于还原事实真相，早日找到真凶。和舆论对女司机的不友好一样，剧中呈现的男警官似乎在对Marie案件的关切程度上，明显不如后两集中出现的在别处调查强奸案的两位女警官。于是关于对女性受害者的同理心上到底是女警官更胜一筹，还是男警官天然不具有更强的共情能力成为讨论的对象之一。如图，片中在对Marie询问时呈现的压迫性视角同样暗示着什么。
其实狐狸曾经有打开这部在当时是新剧的作品来看，但是第一集仅作为旁观者，与Marie一次又一次经历性侵过程，甚至连体检取证环节都要再复述一遍侵害经过，令人感到不适，更多出于生理。
这种感觉根本不是感同身受。没有人能对别人的经历100%的感同身受，缔造克苏鲁神话的爱手艺大师说过，恐惧是人类感受最为深刻的情绪，而多数时候，在观察别人的经历时，更容易感到残忍和难过，却更少感知到恐惧，因而也更难体验。应该说，中途停止继续看这部剧的理由更多是出于窒息性的压抑，哪怕剧情并未如某些烂俗之作那般直截了当地描绘施暴现场，但二次甚至三次的伤害、或明或暗的回忆更容易让人不忍。一直到最近，才把这部剧补完，在结局收获一丝希望。在剧情前半部分几乎看不到 Marie 的微笑，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笔录和询问，被迫承认自己没有被强奸，以及其后接到报假警的法院传票及受到的网络暴力，和来自身边不明真相吃瓜群众的无理攻击……大部分剧情的推进和展开，重心置于两个负责任的女警Grace 和 Duvall 身上，一次偶然的机会，女警 Duvall 在自己经手的强奸案毫无头绪的情况下，从别处警司上班的丈夫处得知有类似案件细节的强奸案发生，于是联手资深女警 Grace，共同侦破这个跨区域连环强奸案。
就剧情本身而言，并不如其他影视剧情节更加跌宕起伏，或是有任何吸引人的噱头，也非所谓大牌云集群星荟萃，但它的质朴和真实，成为观众极具代入感的重要因素。两位女警探绝非模板化的英雄人物，于绝望中拯救万生于水火，她们普通、简单，甚至粗糙得没时间将自己收拾得看上去光鲜亮丽，几天不换衣服地在家和警局间两点一线，为了一个线索拼尽一切努力，恨不得不吃不睡将罪犯绳之以法，但她们遇到更多的，不是英雄的过关斩将，仅仅是在回访受害者时遭其对整个警察系统不作为的抱怨和投诉。她们也同样经历着线索中断，案犯极高反侦察能力下的证据全无，从十分希望的开始到最终绝望的死路，但作为警务人员的她们，却始终无法像常人那般在看不到希望后即选择放弃，并非因为那句空洞的“责任”，而是真实感到良心上的谴责。令狐狸动容的一段故事来源于女警 Duvall ，当 Grace 劝她不要因为工作过度而忽略家庭时，她讲起自己刚入职时接警经历：被丈夫殴打的妻子报警后，她在明知不安的情况下答应同事们聚会的要求，结果在这期间丈夫拘留期结束回到家里完成了未完成的工作——打碎了妻子的头骨。我们在无数个故事里看到，如果警察作为社会正义的最后底线面对黑暗而无所作为，正义的天平最终会倒向另外一侧。选项A是人们不再相信司法和正义，选项B是既然正义失去庇护，那只有自己创造公平。
见惯黑暗和恶势力的警察群体，依旧信念坚定地憧憬光明，实在是一种过度打击后依然能恢复生机的顽强生命力，越发令狐狸景仰。在《小丑》中大多数人同情那个乐观但备受欺凌以致最后反抗报复社会的小丑，甚至以其为首的环境下，警察这个职业实在承受太多生命之重。
剧中老警官Grace给出了一组数据，显示在所有警察中，调查显示男警察殴打妻子的比例达到40%，而这一数据又使得上文对职业的感慨显得一言难尽。剧集在探讨女性受害者的问题上，对女性警官的好感明显多于男性。
从剧中反映几起不同强奸案的处理过程来看，女警官的处理态度和方式也明显好于男警官，外刚内柔的 Grace 在一次案情探讨中愤然离席，其原因表面看似因为男同事对于她意见的否决，实则是对方仅仅将查案作为工作，而缺乏将罪犯千刀万剐的怒火。
因她认为，作为男性的同事，无法想象假若他在外如厕时，突然遭到骚扰或鸡奸的恐惧。每当社会上出现恶性强奸甚至杀人案时，更多人总是倡导女性需要衣着保守，不要一个人走夜路云云，却忽略对身体各方面体力条件天然更为强势的男性多教导一句，要尊重女性，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不要像个动物一样仅遵从原始本能的驱使，而要做个人，既然是人，就要遵从人类社会的规则和法律。没有。这种教育缺失从言行举止各方面都能体现出来，在让女性感到冒犯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幽默，在评价女性时将其物化为特定的身体指标，在定义女性时仅将其与繁殖天性相联系……狐狸总会觉得在21世纪的今天，依然能看到大量“直男癌”式的评论令人心生恐惧，受教育的新一代仅仅多了科学文化修养，却在人文道德上依然保留着原始的习惯，某种程度上这更加可怕，似乎加固了性别固化的合理性。在这个女性独立自主撑起半边甚至更多面积的天空时，那么大量的男性群体依然固执地认为女性应当三从四德，顾家养孩子伺候老人和丈夫，只是新时代加入新标准，还需永远保持少女感，以及同样做到挣钱养家。我承认当代女性很厉害，但纵有三头六臂，也终究是人，没法事事兼顾，在缺乏情感滋养的土壤中，实在无法任劳任怨。大量对这种言论的拥护，总令人有“一夜回到解放前”之困惑。两性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如人所愿，是平等的，互相爱护的，互相扶持的，互相理解的，携手前行的，时至今日，女性仍然是男性的附庸、所有物和共同资产？当然，事实并不总如此，两位女警对各自老婆在侦破案件过程中不遗余力，甚至有些忽略家庭生活的理解，简直令人落泪。虽然我知在女权主义的视角下，看似有些马克思主义理想共产主义视角般的男女平权明明就是这种互相理解，但却依然无法掩饰在现存大环境并非如此的情况下，对这样理解妻子工作的老公，表示无比的赞赏甚至感激，感觉依然是跪着的姿态。更令狐狸动容的是，剧中两位女警的互助扶持，以及最终 Grace 不抢功，将荣誉让给后辈的举动。有人说，女性的艰难，不仅在于来自异性的兵戈相向，甚至在于同性的敌视，尤其在职场中，似乎女性更加不容许同性的优秀？而这部剧的操作，也让不少观众高呼“希望拥有这样的职场关系”——我们合力解决一件事，一起努力将它做到更好。《难以置信》第一季已完结，看似最终结局光明，案件得到破解，但依然有许多谜题尚未得到解释——嫌疑人是否为黑警身份、75G的加密内容到底为何、兄弟二人作案的嫌疑尚未完全解除，而这些坑，期待第二季来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