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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周成元（青海） 大年三十 无论你怎么看等年，年总准时而倔犟的站在一旁，等着晤见你。只要你活着，就会匆匆赶到它的面前，预备相逢，决不姑息回避。对农村人来说，过年的心比过年的形式重要得多。各种心境的释放常常很有仪式感，过多集中在祭祖和如何吃上面。这几年，少了旺火，少了彼此间“过年好”的祝福与问候，少了烧香磕头。仿佛少了什么又添了什么，永远不变的唯有亲情和对美好生活的渴望。而这便是打开年味儿的钥匙，任何时候都不会丢失。大年三十早上天未亮，我们叔伯兄弟相约，准备好了香裱，哈达，柏香、鞭炮、净身毛巾，例行上山，在石板泉的真武观玉皇大帝庙上香祈愿 。四九天的冷真不好受，冻的手抖脸青；连连呼气，却又不敢大声在庙堂喧哗。不记得是在哪一年，在四叔的请愿礼拜中，我们家族成了我们这方山神庙堂的娘家人，每年年三十扫院掸尘，请玉皇回娘家过年成了我们雷打不动的仪式。玉皇庙有些破旧了，好多处开裂漏风，厚厚的尘土落满玉皇金身，净台上的礼花净瓶沾染了更多的风尘，像是在怒冤凡尘的倾扰。二叔、四叔用毛巾从头到脚认真的擦拭，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充满着对神的敬仰。我们兄弟几个用旧红慢慢的清理掉落的杂物 ，恭惟肃穆之余，庄重的氛围也洗涤着年轻人浮躁的心灵。献哈达（黄色）、点灯、上香、化裱、祈愿各种仪式依次进行着，三声礼炮鸣响天宇，二叔手捧香柱祷褚天神：“年已到来，请玉皇爷唤众神回娘家省亲，过大年。” 我们行三拜九叩礼退出庙堂，到其它庙宇请神。从玉皇庙下来，到无量殿，地王殿、三清宫、娘娘大殿、药王庙、轮官庙，三十多条哈达一一敬献，磕头磕的腿酸痛，捧香捧的手冻红，但得到的是心灵空虚的释放和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望。从真武观回到家已是上午九时，拿奠茶，码烧纸，装供品这些上坟的必备品母亲婶嫂们都已备齐，专等我们聚齐去祖莹。年三十的上坟，除有重病或不在老家的人，无论老幼妇孺都要去的，而且是争先恐后的样子。老人们说去迟了就是对先人的大不敬，会被老先人们怪罪，来点头痛脑热，得不偿失。我们村周姓居多，向阳的白崖顶便成了周氏宗族坟莹宝地。迎着阳光的脚步， 手提祭品的乡亲们或两三人，或七八人走在去坟地的路上，脸上洋溢着过年的喜庆。碰到相识相熟的，互道声过年好，作揖打趣祝贺。白崖坟地坟头多而广，遍布整片山坳，鞭炮声、喧闹声此地方罢，那地又登场，将会持续到下午三点左右。遵照习俗，老辈们在坟地明堂前忙着奠祀，我们小一辈跟在二叔后面先祭后土，再祭奠先人祖坟。一人奠酒，一人奠茶、一人摆供品，一人烧香，一人点纸，井然有序。由于我们的坟莹有好几辈是从大通苑老坟迁来的，所以向老坟的方向也要烧纸钱，告慰先人。按辈份大小排好，待六叔伺弄的黄纸慢慢燃烧成灰烬，二叔和四叔登场，互相补充， 向先人们祷褚：“又到年三十了，我代表宗族男女老少，乔请老先人们家里过年走，把悔气，霉运丢到远天远地，把福运吉祥带着走。儿女子孙的一大帮，家旺财旺地人兴旺，你们去了把家里的不干不净，罪恶邪蠢赶出去，让我们过一个平安祥和年！虽说腊月二十三扫房除尘已做的很干净了，但年三十的掸尘礼仪绝不能少。用鸡毛掸或干净布将堂屋里的上堂及柜面、屋角再次认真的清理一遍，有福禄寿供堂的更是要仔细清理，不留活物虫网。买了新灶君画像的去掉旧的烧掉换上新的。洗手，点香、点灯，煨桑，中宫化裱。然后献礼，中间财神点最大的发财灯，摆十五个寿桃，上压一张叠成三角的黄裱纸，点红蜡；左边是家神位，摆十二个花卷或馒头，上方压一张叠成三角的黄烧纸，点红蜡；右边摆六个大花卷馍，上方也压一张叠成三角的黄裱纸，点红蜡，这是灶君神位。供品合起来放一大盘或单个放三个小盘都可，特别注意的是、灶君神位前的供果多放甜食，意为灶君娘娘吃了嘴甜，上天奏请玉帝时会多说好话，甜言蜜语，让天神降福到他家。上香时只燃三根或一次性烧九根，但真正意义我都没弄明白。作揖磕头，同时口言：“天上的，地下的，过路的神灵，先人们，年已到，给你们上香祷告，乞求家人平安。”献好了礼，就要开始贴对联，迎门神。贴好后再次上香作揖。到下午五点钟准备到六叔家祭祖。因为家谱供奉老宅（六叔家），我们拿自家的香去共同完成祭祖仪式。这时六叔已摆好香案，煨大桑，我们引燃手中香，作揖跪拜列祖列宗，同时口言说“今晚请老先人们到我们家里过年来。”叔伯也开始盘算今年的年三十，从大到小轮着来，还是从小到大一家一家来。爷爷在世时就说过，年三十一定要转，一家都不能少，一是带着全家大小踏煞，二是看看今年每家的努力情况，也算是对小一辈的激励与鞭策。还要商量一下家宴会开始后，该表扬谁？鼓励谁？批评谁的事？于是，只剩下了团聚和吃。家人们围拢一处，灯红酒绿，推杯问盏。年成了食物和酒精的阅兵式。大家聚在一起，大锅煮饺子，吃饺子也是我们年夜饭的开头戏。煮前抹干净灶台，上香祷告，我们叫接灶神。我们叔伯兄弟都喝酒，但都只有二三两的量。酒少饮，不上头，唱红歌，过大年是我们家族最大的热点。二叔和堂哥的二胡演奏信手拈来，五叔六叔的青海弦孝，眉户张口就唱。《白毛女》，《南泥湾》《夫妻双双把家还》更是每年必唱的经典曲目。高潮处，社火表演、灯官说辞更是老少参与，皆大欢喜。精品菜肴、瓜果佳酿； 酒至半酣，到了小辈拜年的时节。最小的子孙辈向上一辈接一辈，磕头拜年，祝老年人旧痒早愈，晚年安康；中年人家庭和睦，事业猛进；青年人奋发图强勇创争先；学生们励志苦读，功成名就；小孩们可爱活泼，快乐成长。压岁钱是必不能少的。小的给老的孝敬钱，老的给小的压岁钱，婶嫂们还准备了礼物给大家互相赠送，祝贺新春。鞋垫、袜子、衬衣，头巾、茶杯等都成了馈赠的最佳礼物，真正是礼轻人意重。随着新春钟声的敲响，我们也是欢欣鼓舞，放炮喜迎，伴着全国人民一起唱，一起跳，陶醉在 欢乐的海洋里。一家待上三个小时，轮到我家时已是后半夜，吃不动，也喝不了了，全家围坐谈论着年景，畅想着未来，不知不觉中已到夜里三点整。我们又先各自回家，放炮点香，磕头作揖迎接各路财神。老人们己坚持不住了，守岁的事就由年轻人接手，或谈天说地，或高歌一曲，或诙谐表演，只等天亮。其实，平常日子也好，过年也罢，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受人拘束，这就是最大的幸福。年留下花纹翩然而过，碾皱的是你的容颜和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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