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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侂胄:朝局是非堪齿冷,千秋公论在金人

 唐诗宋词古诗词 2023-02-08 发布于江苏

文 / 初酿

北宋大中祥符元年,泉州知府韩国华喜得麟儿,取名韩琦。韩琦四岁时父亲去世,在寡母、兄长的照顾下,他好学上进,弱冠之年就进士及第。从此,他在仕途上高歌猛进。

韩琦历任开封府推官、司谏等职,仁宗末年又入阁拜相。熙宁八年,韩琦病逝相州,被神宗称为“两朝顾命定策元勋”,谥号“忠献”,徽宗时加赠其为魏郡王,理宗时又将其位列昭勋阁的二十四功臣神像之中。

韩琦的人生如此辉煌,却未想到儿孙皆籍籍无名,直至曾孙韩侂胄(tuō zhòu),才再一次在史书上留下重墨。

韩侂胄,字节夫,父亲是韩琦之孙韩诚,官至保宁军承宣使,母亲是宋高宗皇后吴氏的妹妹,他的出生,注定高于常人。在那个重视诗文的朝代,虽然他的文章远远逊色于同一时代的陆游、杨万里等人,但皇帝妻妹之子的身份,也足以让他平步青云,轻而易举地踏入了仕途之中。

绍熙五年,太上皇宋孝宗病逝。因光宗、孝宗父子失和,赵汝愚、韩侂胄等人发动宫廷政变,迫使光宗退位,宋宁宗赵扩即位。因拥立有功,韩侂胄逐渐取得宁宗的信任。

政变结束后,赵汝愚妄图独揽大权,排斥韩侂胄。可韩侂胄岂是甘心低头之人。因赵汝愚推荐朱熹给宁宗讲授道学,于是,道学成了他们战争的牺牲品。

道学主张“正心诚意,格物致知”,过分强调内心修为,而年轻气盛的宋宁宗,新皇即位,正是想要有一番作为的年纪,岂能听进去这些。于是,没有两个月,朱熹被罢官,随之,赵汝愚等人相继被罢黜。韩侂胄坐收渔翁之利,在少傅、太傅等职位上一路晋升。同时也得到了众多主战派人士的拥护,辛弃疾、陆游等主战文人也纷纷成为他的知己。

嘉泰二年,韩侂胄生日,陆游赋诗为其祝贺:

珥貂中使传天语,一片惊塵飞辇路。

清霜粲瓦初作寒,天为明时生帝傅。

黄金饰奁雕玉觞,上尊御食传恩光。

紫驼之峰玄熊掌,不数沙苑千群羊。

通天宝带连城价,受赐雍容看拜下。

神皇外孙风骨殊,凛凛英姿不容画。

问今何人致太平?绵地万里皆春耕。

身际风云手扶日,异姓真王功第一!

——宋·陆游《韩太傅生日》

此时的正值韩侂胄废除党禁,准备北伐之际,陆游热切盼望着韩侂胄能够带领大宋勇士北伐金国,收复失地,让北方的大宋遗民重新过上幸福安宁的生活。

辛弃疾更是对韩侂胄寄予了厚望,以为他能重现曾祖遗风,成为大宋边境的一个传奇。

西湖万顷,楼观矗千门。

春风路,红堆锦,翠连云。俯层轩。风月都无际。

荡空蔼,开绝境,云梦泽,饶八九,不须吞。

翡翠明铛,争上金堤去,勃窣媻姗。

看贤王高会,飞盖入云烟。白鹭振振,鼓咽咽。

记风流远,更休作,嬉游地,等闲看。

君不见,韩献子,晋将军,赵孤存。

千载传忠献,两定策,纪元勋。

孙又子,方谈笑,整乾坤。

直使长江如带,依前是、保赵须韩。

伴皇家快乐,长在玉津边。只在南园。

——宋·辛弃疾《六州歌头》

北宋康定元年,西夏李元昊大举进攻北宋。时任陕西安抚使的韩琦,大胆启用正在被贬的范仲淹,并态度坚决,力主进攻,与西夏军队决战。当时的西北流传一段民谣:“军中有一韩,西贼闻之心骨寒;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这里的“韩”就是韩琦,“范”就是范仲淹。

辛弃疾不吝笔墨,歌颂韩琦在西北的伟大功绩,同时也希望韩侂胄能够继承先祖功业,主持北伐,抗金复国,整顿大宋河山。

看着这么多人对自己寄予厚望,韩侂胄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也热切起来。也许,这就是自己重振祖上雄风的时刻。况且,如果北伐成功,那不仅是千秋功业,更是自己立足朝堂的重要基石,于公于私,好像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加之,从庆元到嘉泰这十年间,江南风调雨顺,南宋朝廷财力渐厚,而金国则因其残暴统治,国内起义此起彼伏,况且北方蒙古崛起,对其虎视眈眈。

占尽天时地利,韩侂胄却没想到输在了人和。韩侂胄北伐之初拟用薛叔似为统帅,薛不赴任;又命知枢密院事许及之守金陵,许也坚不出守。而且北伐出兵不久,就发生了四川吴曦叛变。韩侂胄又任用丘崈为两淮宣抚使,可是丘崈一上任就放弃了已经占领的泗州,退守盱眙。之后又与金使密会,力主求和。

曾经激情澎湃的韩侂胄,现在则是四面楚歌。与此同时,丘崈秘密与金达成和议,“称臣、割地、献首谋之臣”。即除割地称臣外,要献上首谋韩侂胄的首级。为求和斩杀本国大臣,对于一个朝廷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可是宋宁宗却接受了。

究其原因,还要追溯到庆元六年。宋宁宗皇后韩氏去世,朝议皇后人选为杨贵妃,但遭到韩侂胄的极力反对,不过杨氏最终还是登上了皇后的宝座,可从此就对韩侂胄恨之入骨。如今金人威胁,要南宋“函首以献”,正合杨皇后之意,可以正大光明的借刀杀人。美人的眼泪与甜言蜜语,让宋宁宗很快就默许了这件事。

开禧三年十月的一天,主管殿前司的夏震,带兵埋伏在韩侂胄上朝的路上,将他挟持到玉津园夹墙内杀死。第二年五月,“斫棺取首”,南宋朝廷派人将韩侂胄的头颅送至金国。

当时曾有人作诗云:

自古和戎有大权,未闻函首可安边。

生灵肝脑空涂地,祖宗冤仇共戴天。

晁错已诛终叛汉,於期未遣尚存燕。

庙堂自谓万全策,却恐防边未必然。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韩侂胄的头颅送到金人手中后,金主及群臣竟然异口同声说他是南宋忠臣,只是善于谋国,却不善于谋身。之后,金主封韩侂胄为忠缪侯,并将他的头颅安葬在其祖父韩琦的墓旁。

匆匆函首议和亲,昭雪何心及老秦。

朝局是非堪齿冷,千秋公论在金人。

——清·钱大昕《过安阳有感韩平原事》

曾经锐意北伐的韩侂胄,没有战死疆场,却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何其荒唐,又何其可悲。然而,金人却给了他一个客观、公允的评论,或许,他在九泉之下也可以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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