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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的母亲都是神 ——除夕夜写给远在天国的妈妈 灯亮起来了，爆竹响起来了，又是一个除夕之夜，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我们都在，却少了妈妈您一人。举目望夜空，低头睹遗像，悲从中来，泪水盈眶，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去年的除夕夜，我跟您在一起，您僵硬地躺在床上，我守在您的身旁。伴随着不时传来的爆竹声响，您用含混不清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说：“又——过年——了，妈——明年——还能——”不到十点，您酣然入睡了，卧室里响起了您夹杂着鼾声的呓语：“妈——妈——，我——来了。”今年夏天，那个天空响晴的中午，我哥正一小勺一小勺慢慢地给您喂八宝粥，您吃了几口，突然间就走了——永远地走了。虽然我们知道这一天会到来，想不到竟然是那一天，且事先一点征兆也没有。您安详地平静地走了，但是我们姊妹四人从此就成了没有妈妈的孩子了，我们再也不能当面喊一声“妈妈”了，您留给我们的是无尽的哀痛和思念……当年，为了我们，为了我们这个家，在上师范和带孩子之间，您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回乡带孩子当农民。考上了师范，那是对您十几年苦读的最好回报，也是您对早逝妈妈最好的告慰，而您却是那样决绝地做出了选择。晚年，您经常对我们说：“我没有吃上念书这碗饭，你们姊妹四个都吃上了，老大和老二上的也是师范，你们替我圆了梦了，我一辈子最高兴最满足的也就是这个！”您大去后，当年与您一起劳动的几位老阿姨对我说：“你妈人长得好，歌唱得好，又有文化，她本来是可以靠脑子吃饭的人，却跟我们这些睁眼瞎一样当了一辈子受苦人，甚至比我们还受得厉害，你妈真的不容易啊，特别是她把四个娃娃都培养好了，让我们都挺羡慕的！”是啊，妈妈，您用自我牺牲、勤劳刚强改变了孩子们的命运，也改变了我们整个家庭的命运。您领着我们回到乡下村里的时候，正是那个大灾加大饿的困难年代，我们的爷爷奶奶、姥娘早已去世，姥爷跑了口外，我们的爸爸在外工作常年不在家。那时候，感觉爸爸就像家里的客人一样，而您，既当妈妈又当爸爸，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您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更是我们的守护神。您告诉过我，不到两岁时，我病得很重，已经是气若游丝，脖子连头也担不起来了，医院的医生说“没办法了”。您把一位别人不相信的江湖医生请到家中，江湖医生用锥子一般粗的针在我的口腔里使劲捅了几下，我满嘴流血，忽然喊出了一声“妈！”——我终于活过来了。后来，您经常说，那位江湖医生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我知道，给了我两条命的是您啊！从我记事起，您就是一个病人，可是，为了多挣工分养家，让我们吃得多些、穿得齐整些、活得体面些，您就像一架机器一样，一年四季不停地运转，很少有停下来的时候，在热月里拼命劳动，在农闲时才不得不卧床吃药。记得咱们窑洞外面窗台上总是堆满了中药渣子。您经常对我们说的一句话就是：“妈妈我命苦，你姥娘早早就没了，你们是有妈的孩子，我就是拼上命也要让你们活成个人样啊！”您受苦受累不说，由于咱们户门小，您一个人领着几个孩子，在村里我们是绝对的弱势群体，您就免不了受欺受气。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您都忍了咽了，可是忍得久了，咽得多了，就憋出了折磨您自个的病。您跟疾病、贫穷和困难做斗争了一辈子。妈妈，真不知道您那么多年是怎么扛过来、熬过来的！咱们这个家亏欠您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父亲生前写了那本几万字的家史《秦晋人家》，文中从头到尾数次提到您，其中“贤内之助”一章是专门写您的：“……我们家是出名的穷人家，我父母是在上世纪三十年代从陕西讨吃要饭一路逃荒来到山西的……，直到解放后，我们家还是村里最穷的人家……，如果我和我哥娶不到媳妇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和连珍（母亲名叫连珍）结婚，对我而言是福分，而对她却不是这样。凭她的条件，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可是为了我，为了孩子们，她从市民变成了农民……，几十年来，风风雨雨，历尽艰辛，她一手抚养大了四个孩子，孩子们都有了出息，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她却积劳成疾……，是时代使然，亦或是个性使然，我在事业上算是个成功者——早早入党、早早提拔，可是对连珍，对孩子们，我是心有愧疚的……，连大儿子出生我都不在她身边……。孩子们小时候对我很是生分……，多少年，她跟孩子们守着那两间土窑洞，没日没夜地操劳，过着半年糠菜半年粮的困苦生活，她还免不了受欺受气。她其实是在替我受罪受过……，她从来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自己的付出……。毫不夸张地说，她是我们家的功臣，是孩子们的贵人，是我的贤内助……。如果不是她，我们这个家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她是我最敬重的人！”妈妈，您是知道的，我们的父亲是个读书之人、诚实之人，他不会轻易夸赞人，他写的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他在去世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他一再嘱咐我们：“好好孝敬你们的妈妈，你们的妈妈真的不容易，她真的了不起！”妈妈，您也是我们最敬重的人，您没有能够如愿地站到讲台上教育别人家的孩子，而您一直在言传身教、苦口婆心、孜孜不倦地教育着自家的孩子，您是我们名副其实的好老师。从您身上，我们学到了许许多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和生存生活的知识；您更给了我们一个勤劳、吃苦和喜欢读书的习惯，培养了我们自尊自强、积极上进、自食其力的性格，使我们在人生的道路上，没有走歪路，没有抄近道，没有吃嗟来之食，也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情。妈妈，您怎么走得那么急呢？我们还没有好好孝敬您呢！您在，家就在，温馨就在，幸福就在；您在，我们就永远是孩子，我们就可以陪伴在您身边，我们舒心地喊一声“妈”，您舒展地回应一声“哎”，那是我们最大的享受啊。我记得，很多年以前，我大哥初中毕业后到县城上师范，他耐不住想家又请不了假，星期天，在街上偶然碰上咱们村拉化肥的拖拉机就搭上回来了，可是又怕回返县城的拖拉机走了，他给您稍话后就守在拖拉机跟前，直到见了您，叫了一声“妈”，连饭也没有吃一口，他才高高兴兴地走了。妈妈，在我们的父亲去世的这十年时间里，我们很珍惜陪伴您的每一个日子，我们一直轮流值候在您的身边，或雇请保姆侍候您。我和我哥一有空就去看您，最想听的是您叫我们乳名时那亲切的天籁般的声音；三弟和小妹更是像比赛似的，几乎天天来给您请安，他俩说，为的就是当面叫一声“妈”。啊，世上最美好的声音是来自母亲的呼唤和孩子的应答——世上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空的，唯有母亲的呼唤、唯有母爱是真的、永恒的、不灭的。我相信，天底下的母亲都是神，远在天国的母亲也永远在注视着牵挂着她的孩子们！妈妈，您用一辈子的挚爱和付出，让我们懂得了“世上只有妈妈好”这句话所蕴含的一切：这个“好”字，那是妈妈们用无私无尽的奉献换来的，那是妈妈们用无条件的不求回报的爱换来的，那更是妈妈们用对孩子对家庭不变的担当和责任换来的。妈妈，您和我们的父亲对我们的养育之恩是永远报答不完的，比起您和我们的父亲，特别是您给予我们的大海一般的爱，我们那点儿孝心只不过是沧海之一粟。在这除夕之夜，茫茫太空，星汉灿烂，天上人间，万家灯火，此时此刻，妈妈，您在做什么呢？我想，您一定是跟七十年不见的姥娘、四十五年不见的姥爷、十年不见的我父亲在一起欢聚吧？他们的容颜都没变吧？您都能认出他们吧？可以想见，那一定是大悲与大喜同在、哭声与笑声交织的相聚，您和我姥娘一定是紧紧地拥抱、深情地倾诉，我父亲和我姥爷一定是在热烈交谈、开怀畅饮吧。妈妈，我们永远爱您，愿您和我父亲以及咱们在那边的所有的亲人们永不分离、永远快乐！最后，请妈妈今夜托梦与我，您走了这半年来，我一直想在梦中见到您却始终没有如愿，我就想当面再喊一声“妈妈!”……1959年8月出生于山西省五寨县三岔村一个亦干亦农家庭，1980年7月五寨师范毕业参加教育工作，中学高级教师。2019年8月退休。不忘师范生初心，一直耕耘于讲台，乐此不疲，悠然自得。 支持 山西·五寨 YANCHENGWENYUAN·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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