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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没见过比七娘还能折腾的了。 七娘七爸两口子两儿一女，女子最小。老大考上大学出了省，一年难得回来一趟。老二没考上，娶了媳妇后两口子凭着自己的勤快能干，日子过得一点儿不错，在村里绝对是属于叫人羡慕的。女子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分到了县城一个事业单位。工作稳定，待遇不错。 为了避免麻烦，七娘跟七爸俩人单过，老二两口子的房跟他们屁股对屁股，有个紧急情况也好有个照应。和和美美的日子就像河流进入平原地区，悠悠缓缓地流淌着，没有波澜。七爸是单位职工，退休后一个月三千块钱的工资，在农村这个地方，菜自己种，粮食地里打，足够他们俩人用的了。加之又有儿女们随时给买衣服买鞋买肉买些日常生活用品的，村里人都说他们的日子好安闲啊。 不幸的是，五六年前，七爸突然中风给给走了，把七娘一个人给撂上了。 老大在省外，肯定是指不上了。女子怕七娘一时心里接受不了，就把她接到城里住在自己家里。七娘在女子家里住了两个月，自己就受不了了。本来心里就不宽展，城里的房子就像个木头匣匣子，更叫人觉得憋得慌。毕竟是在女子家里，有女婿还有小外孙。老年人瞌睡少，她早上很早醒来的时候，女子女婿和外孙都还睡着，她只能静静地坐在客厅里头不敢闹出一点儿动静。孩子们倒是没说过啥，是她心里别扭得慌。时间稍微一长，她就主动跟女子提出来，说自己想回老家住村里，毕竟你二哥二嫂一家还在呢。 回到村里的七娘硬气，坚持自己做饭，免得跟二嫂发生磕磕碰碰的不愉快。 其实二哥二嫂俩人挺好的，虽然都是平平常常的农村普通人，但是人礼待到还是很懂的。家里做了稀罕的好吃的饭菜的时候，就隔着后院墙喊七娘过来吃，有时候干脆给盛过去。遇到节日的时候，他们两口子还带着过来小慧一块过去，家里头其乐融融的。 其实七娘这个人没有多少坏脾性，但就是有时候爱揽个闲事情。而且，常常为了个没多大意思的闲事情弄得家里头有点小别扭。 这不，年前老二两口子打算给院子里弄个凉亭假山和小池子，拉了些沙子砖头还有些河道里头弄来的石头堆在门前头路边。街道东头有个跟七娘关系很近的老姐们儿无意中跟七娘说，老二门口的沙子石头堆在那里，夏天下暴雨的时候会冲到她家门口去，问七娘能不能让老二给尽快转移个地方。 过小年那一天，七娘就跟老二说了，老二说等有时间了着吧。到大年三十了，七娘又催促。老二说谁家大年三十还催促人干这活儿呢，那又不是啥紧事情，年后有空了着。元宵节那天，老二女子女婿一家三口早早跑回来过节吃元宵呢，七娘在饭桌上又提起了这件事情。老二跟媳妇觉得过节呢，女子女婿带娃回来高高兴兴的，说这些闲事情有点儿影响气氛。他们俩就惹着女子女婿跟娃说，“你们看，你奶奶管的事儿多不多？有这个心思，还不如搜腾着给自己弄点啥好吃的，或者干脆坐热炕上好好歇一歇。” 这话让谁听都没有啥呀，而且又是老二跟媳妇俩人笑着说的。那想到七娘一下子就不乐意了，说老二跟媳妇儿看她不顺眼，说着说着，就把多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全都扯出来了。反正吧，意思就是老二两口子不如女子好，女子是她的小棉袄，贴心。不如老大好，老大隔一段时间就给她打两三千块钱。然后呢，居然嗡嗡嘤嘤地掉起了眼泪，直接拧身回自己屋去了。 那一天的元宵团圆饭，饭桌子一下子就给晾在了那里。老二女子女婿不好说啥，就把娃领上回家去了。好好一顿大家团圆饭，叫七娘给搅成了凉搅团。 老二和媳妇还在琢磨咋样去安抚七娘呢，没想到小妹打电话过来了。小妹不停地跟二嫂道歉，叫她不要跟老娘计较，“人老了，心思多。把人家个闲事情还当个正经事情弄了，这是她的不对，我替老娘给你道歉了。——嫂子，我前几天给你买了一件羽绒服，才说元宵节回家给你拿回去呢，这不是耍社火我执勤走不开嘛，就没回去。这两天我抽空就拿回来了。” 老二媳妇一听，心里热乎乎的，赶忙跟小姑子说：“咱妈现在应该是心里比较孤单，就有点给人找茬儿。其实真的没啥，人老了就跟个碎娃一样了。——你以后不要再给我跟你哥买衣服了，咱家啥都有呢！” 原来，七娘回屋后给自己女子打了电话，把事情的原由给女子学说了一遍，女子又好气又好笑，知道这完全就是自己老娘的不对，还有跟人家二嫂发火，闹得一家人都不开心，——最主要的是还有女子女婿跟外孙呢。但是，她也知道老娘的脾性，就撒谎说二嫂刚才给她打电话了，已经跟她说了道歉的话，还要自己跟老娘一定转达她的那份道歉。 七娘的怪脾气，其实已经不只这一次了。去年的时候，七娘的四哥——儿子的四舅住院了，在县医院。七娘急得不行，就急忙给自己女子打电话，叫女子赶快抽空去医院看看舅舅。女子带了点礼品去了医院，又给舅舅留了1000块钱。舅舅说他的病不要紧，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七娘觉得老二也应该赶快带点礼品去医院看一下他舅舅，要不他马上就要出院了。她还特别强调：“出院了再去看就没有啥意思了。” 老二跟媳妇那两天正忙得屁股底下着火呢。他们俩人弄了个拉货车，货催得紧的，他们俩人连夜晚加班都忙不过来。七娘立马就不高兴了，嫌儿子不懂礼性，“这是亲亲儿你舅呢，你难道一点不急么？” “我妹都代表咱们家去过了嘛。”老二解释说，“再说我舅要是回家了，就说明不严重呀，我就是过后去看看也一样啊，他肯定能理解的。” 七娘一下子就可不行了 ，说老二俩把自家哥不重视，遇到这样的事情推三慢四的。那一次，老二给逼得没办法，赶忙放下手头的活儿，买了点儿礼品就往医院跑。心急偏偏就爱出岔子：老二在医院跟舅舅坐了后，因为家里有事人就有些急，车拐弯的时候剐蹭到了街道边的水泥墩子上。新买的车前脸给擦成了花脸子，把老二媳妇给心疼的。就怨老二办事毛毛躁躁的，不小心。“这是人没事儿嘛，要是人给受了伤，看咋办呀？——看咱舅的事情，也不至于那么急啊。” 七娘一看老二把车擦了，也有点心里不美气。老二媳妇这么一说，她就觉得好像是在怪自己了，又抹开了眼泪。 那一次的事情，女子当天晚上就跑回家，把七娘好好说了一顿。“我已经都去了，我哥就是不去都可以的嘛，过一两天也可以啊。你看你一天咋想的？” 七娘叫女子给说的，乖乖不言传了。 女子尤其给嫂子宽了半天心，叫嫂子不要计较。还给二哥二嫂留了两千块钱，说叫第二天去把车叫人家修一下，把漆皮补一下。 二嫂是个明事理的人。她拉着小姑子的手说：“嫂子知道你的意思。你对我们这么好的，给娃买这买那的，给我跟你哥买这买那的，还不是想叫我们多操心咱妈么？道理我们都懂，以后不要这样了。一家子人，老人嘟哝几句发个牢骚，我们不听，或者顺着她们来就行了嘛。” 姑嫂俩那天晚上在厦子房里咕咕哝哝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女子才上班走了。她临走的时候，当着二哥二嫂的面跟七娘说：“你要是再这么没事儿搜事儿的话，我就叫我哥把你送养老院了。你也不要给我打电话烦我了！” 七娘那一会儿，居然像个小姑娘一样羞赧地坐在那里不吭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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