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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厂的黄金时代第二篇——起早贪黑的早餐铺

 石头盐 2023-02-09 发布于广东

水泥厂的黄金时代第二篇

起早贪黑的早餐铺

时间:1996年寒冬,坐标: 水泥厂47栋 

主人翁:我爸、我妈和我




出摊前的准备




  凌晨三点多,天还是黑漆漆的,前后的居民楼里没哪儿亮着光,爸爸妈妈已经起了床。厨房里两个黑黑的煤球,左右各一个安静地躺在煤气灶上等待烈火的烘烤。黑黑的煤柱子一会儿烧成了暗黄快要变成金黄色的时候,被妈妈用火钳夹起塞进了煤球炉。又过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传来,铝制的旧式开水壶的壶嘴不停冒出一阵阵细小的白烟,壶里的水开始翻滚,鼓出大大的泡泡。垫上一块湿毛巾在提手上,妈妈麻利地把水灌进放在灶台旁的四个热水壶里。

  水池里摆好了一个装满米粉的大塑料筐,一圈一圈地米粉经过了一晚上自然的冷却后,粗粗的身体变得坚韧有弹性,白溜溜地看着诱人。那是一天生计的来源,煮多少米粉全由妈妈说了算,通常根据前两日的生意决定第二天的量。油盐酱醋、锅碗瓢盆、和米粉归妈妈管,妈妈做事精细,每一种调料都不能落下,如何摆放这些调料和碗碟放到两个大空桶里,既要塞得满满当当,又不容易在颠簸的路程中溢出来,她早就有自己的一套。

                                  塑料米粉筐

    爸爸早已下了楼,板车就放在我家楼下的车棚门口。准备好做生意的板车是爸爸每天的活。车轱辘和板车分开锁着,刷了一层厚厚的绿漆用铁做的板车足足有一二百斤重,完胜于其他早餐铺的木制板车。他只一人,两只手高高地把板车翻转过来,灵巧地把车轱辘卡在车架上固定好。就这一条,我和我妈妈加起来搞不定。

   准备好了板车,爸爸蹭蹭的爬上了楼,把妈妈准备好的两个煤球炉,一手一个拎下了楼,如此爬上爬下,爸爸妈妈需要跑四五个来回,才能把所有的东西放进板车。待到最后一二趟时,妈妈叫醒了睡眼惺忪的我,一起跟着他们去出摊。重的东西放在板车的最后面,次重的东西摆在中间,才不容易翻车,这是爸爸教给11岁的我生活小窍门。

   所有的东西准备好,爸爸拉着板车头走在最前面,我和妈妈用手扶住板车车身。一边一个人卖力地推着,绕过凸起的小石子和凹陷的小坑,车轱辘一圈一圈欢快地朝菜市场奔去……

                                 类似这样的煤球炉




菜场摊位的竞价之争




    清晨六点,天已经蒙蒙亮,菜市场摊位的摊主们已经各就各位。卖肉的屠夫扯着嗓子叫地最为响亮,架势摆的最开。卖菜的多是乡下老人,他们来的早,静静地蹲坐在小板凳前等待主顾的到来,人走近了才吆喝一声。趁客人没来,妈妈去熟悉的摊主那里采购所需要的食材。

  哪家肉铺的肉新鲜价格公道,哪家的青菜叶嫩味道好,妈妈早已了如指掌,和摊主们混得很熟。还没开张,这些摊主就点好我家的馄饨或者米粉,煮好了妈妈偶尔叫我端去,这叫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经营之道。除了米粉馄饨,爸爸妈妈还会擀制手工面、饺子、小笼包等等面食。

                                             爸妈做生意用的调料

   厂里主顾的群体少不了爸爸妈妈的同事、我的同学等等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在他们的眼里,作为双职工还这么拼命起早贪黑地做生意,在水泥厂大概绝无仅有。忙起来的时候,我学着爸妈的样子包好馄饨,虽然相貌丑陋,但吃起来和相貌姣好的也没啥差别。我喜欢把馄饨一把撒进锅里,看它们在热锅里跳舞,一个一个浮出水面,妈妈不让我捞,怕我弄破,我就站着一旁帮忙数数,每碗十五个不多不少,一碗一块钱。

碰着经常来的主顾,妈妈会多下两个,和隔壁卖萝卜蒸饺和糯米丸的摊主一样大方,只可惜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长什么样我也忘记了。

                               香气扑鼻的千里香馄饨

   忙碌了大半天,米粉筐里的米粉越来越少,簸箕里的馄饨和饺子也所剩无几,一会儿就到了十点多,是可以休息的时候了。我只在周末才能享受到在米粉摊呆一早上的待遇。

   妈妈打开铁皮小钱匣子,爸爸坐在一旁点起一根香烟,翘起二郎腿吐着小烟圈。我俩靠着坐,看着妈妈数着钱。妈妈通常先拣出十元一张的大票子,再把一块两块的纸币和硬币摆整齐。有时数钱的活,妈妈会交给我,做这件事简直比考试得第一名还带劲。有一回,数来数去只有五六十元钱,我十分低落的告诉妈妈,她说大的票子在我这,原来五十、一百的大钞票早就被她贴身藏好,这叫我不得不承认妈妈的精明。

  钱匣子里偶尔还会出现贰角叁角的菜票,这可不抵钱用。真叫我抓狂,妈妈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收好放到一旁,凑够了足够多,再叫我到食堂打上几个好菜用掉。最可恨的是有那么一两回,爸爸妈妈生意忙,收了一张一百的没仔细检查,直到数钱的时候才发现是假币,想起来那个人不是熟人,只好作罢,把我恨得牙痒痒。


                                       很像我爸妈那时用的钱匣子

  早餐铺里做米粉的有好几家,生意最好的属我家。爸爸花了最大的价钱租下了菜市场最靠入口的位置,每月120元。我家是早餐铺的第一家,为此还跟隔壁包子铺的店主差点杠上了。

   为了争取到铺位,爸爸后来以理服人专门找隔壁店主说了两家生意的实力和盲目竞价的坏处,让他主动放弃了不合理的竞争,后来爸爸放弃了做小笼包,隔壁店主放弃了卖米粉,两家相安无事很多年。在这种大事面前,爸爸总是很有担当,改出手时就出手。

   这样辛苦幸福的日子,极大透支着爸爸妈妈年轻的身体。他们咬着牙,每天只能睡上四五个小时,一边做生意,一边正常上班。从寒冬到酷暑,他们的手上磨起厚厚的老茧,腰椎过早地弯曲。早餐铺伴着我一直从小学到初中。若干年后的今天,我依然清楚的记着收摊的时候,我们把煤球炉子、锅碗瓢盆一起放进板车,迎着当空的太阳,迈着轻快的步伐,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家。

                                                                   未完待续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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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 石头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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