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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狂飙》本是反贪扫黑剧，但播完之后，最受追捧的却不是代表扫黑正义力量的正面主角安欣，而是代表黑恶势力的反面主角高启强。安欣是一名为捍卫正义不惜牺牲生活质量，甚至不惜牺牲生命的优秀警察，高启强则是心狠手辣的黑社会老大。 事实上，这部剧之所以大热，根源就在高启强的发迹史很励志。甚至说，这部剧的准确名称应该叫《高启强传》。临近结尾，高启强被判死刑，很多人感到惋惜、痛心，甚至有人痛哭流涕。 更有人，按高启强的成功模板列出其未来人生需要做的三件事：卖鱼、娶寡妇、认干爹。 象形之下，安欣却成了背景墙，成了配角，甚至有人认为这个角色太不真实，因为它将警察拔高为一名圣人，没有七情六欲，不食人间烟火，毫无功名利禄之心，为人间正义甚至愿意牺牲生命。 热烈追捧高启强，以其为真实、现实，对安欣无感，以其为虚构、虚伪，这显然不仅背离该剧的初衷，而且背离当下中国的根本性事实，甚至背离中国历史和文化的根本性事实。代表正义力量的安欣比代表邪恶力量的高启强更真实，决定中国当下的，决定中国历史和文化的，不是高启强们，而是安欣们。即所谓的“正不压邪”。邪恶力量固然从古至今也一直存在，但它们不是中国社会的决定力量。 为何人们在认知上出现了黑白颠倒、邪正不分的结果？这才是当前中国社会的更大更严重的问题，甚至比腐败和黑恶本身更严重，因为人们的心出现了黑化。 王阳明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现在可以说，扫贪腐黑恶之黑易，而扫人们心中之黑难。 有人将高启强的走红归因于张颂文个人演技的高超，其实这只是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充分条件是什么？是当今人们对成功和金钱的崇拜。其实成功在相当程度上就是能够赚大钱，因此，归根结底，是对金钱的崇拜，对金钱本身的崇拜。只崇拜钱，而不管搞钱的手段。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够搞到大钱，就就是成功者。 而高启强这个角色，很符合当下人们的成功标准，他的成功且励志的生活和经历，赢得一众人的崇拜，全然不顾他的黑社会式的搞钱手段和黑社会本质。甚至连剧中的大嫂都令人着迷。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该剧没有脸谱化，将代表黑恶势力的高启强描述地穷凶极恶，而是让其保留了一个卖鱼出身的亲民风格，甚至对家人和朋友也关爱有加，重情重义，以至于显得他是一个善良好人。让人感觉他的一步步的黑化实属被迫无奈，而且他也一直良知未泯，成为黑老大后，也一直保持克制，严禁杀人和贩毒。 将黑老大塑造成一个接地气的，有着人格魅力的貌似好人，而大器晚成的张颂文也很好地完成了表演使命。这一切让这部电视剧本身也很接地气，给观众一种强烈的真实感，从而成为现象级的热播剧。 其实，高启强的善，就是孔子所严厉批判的“乡原（愿）”式的小善、伪善，他说“乡原，德之贼也”，将“乡原”视作德的破坏因素。朱熹指出：“乡原，乡人之愿者也”，乡愿就是受本地人所称赞的人，用现在的话，就是受众多粉丝所追捧的人。按说，能被乡人、粉丝所点赞，应该是有德之人，为何是德之贼？ 朱熹进一步指出：“盖其（与乡人）同流合污，以媚于世，故在乡人之中，独以愿称。夫子以其似德非德，而反乱乎德，故以为德之贼而深恶之。” 孟子也给出了更具体的说明：“阉然媚于世者，是乡原也。” “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 “孔子……恶乡原，恐其乱德也。” 孟子说乡愿“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是说乡愿在乡人之中的形象是完美的，没有缺点，并非他们真的没有缺点，而是乡人看不到，因为他们对乡人的确是友善的、恩惠的，让乡人双眼蒙蔽。 那么乡愿们的缺点是什么？就是“不可与入尧舜之道”，即背离尧舜之道。尧舜之道关注的是整个天下的、全体人民的公平正义，是建立涵盖整个天下和全体人民的正义秩序。而乡愿们的善行则是以其本乡为界限的，只顾本乡利益，而忽略本乡之外的更大区域、更多人民的利益，甚至是以侵犯和破坏他乡利益为代价，去保护本乡利益。 也就是说，乡愿是以本乡的集团利益为本位，而非以社会和人民的整体利益为本位，往往会以破坏人民整体利益的方式，去维护本集团的利益。更进步一说，乡愿只有集团私利，而无人民之公义。 这也类似于现代人经常说的“有小礼而无大义”。
因此，高启强就是一个很标准的“乡原”，他致力于维护本家族的利益，维护周边朋友的利益，甚至乡里乡亲的利益，在本地赢得一个很好的名誉。但他所使用的手段则是背离公义和破坏社会公正和良性秩序的。 观众追捧高启强这个黑老大，不仅有盲目崇拜成功和金钱的心理作祟，而且也对是非善恶的辨识能力弱化和缺失有关，对乡愿之恶已经无法识别了。 相应地，就是对安欣这个角色的疏远，甚至排斥，认为其虚伪和做作。其实，安欣是反乡愿的，所代表的恰恰中国文化之基石，是尧舜之道。所以，有人说，安欣近乎圣人，是很正确的。 或许在现实中，尤其是警察这个职业而言，很难有一个具体的人达到安欣的标准，但是，作为中国人的共性，尤其是政府官员共性，安欣是的确真实存在的，不仅存在，而且是中国政府之基石。或者说，如果对中国的公职人员进行抽象，取其共性，安欣的形象就是清晰呈现。 也就是说，如果能超越乡愿，站在人类大义、尧舜之道的视野角度，安欣比高启强更真实。遗憾的是，现在的观众则普遍乡愿化了，也功利化了。 这是“民心不古”，“人心变坏”的结果，人心黑化了、变黑了，这才是当今中国之更严峻、更深层的问题，表面的贪腐黑恶反而是浅层的。 而人心黑化、变坏，又是自晚清和民国以来，受西方蛮夷文化长期污染的结果。古人经常说“收拾人心”，今日之中国又到一个急需收拾人心的时刻。 那么，人心如何来收拾？就是清楚西方文化的污染，就是复兴传统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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