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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1963—），男，安徽淮南人，淮南师范学院文学与传播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古代文学、地域文化。高玉海（1969—），男，黑龙江依兰人，文学博士，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小说和戏曲、中国古代文学海外传播。 被誉为明朝“开国文臣之首”的文学家宋濂，其创作成就主要在散文领域，但其创作的一些散文作品常常被后世学人当作文言小说来看。这不仅与明清时期的小说观念有关，而且宋濂的纪传体散文本身也具有传统小说文体的某些特征，有的甚至完全可以当作小说来赏读。具体可以从明清以来历代小说目录学对宋濂散文的著录情况，现代比较重要的小说史著作对宋濂散文的叙述情况，历代文言小说作品选本对宋濂散文的选录情况等几个方面考察和分析。这样能使我们换个角度对宋濂纪传体散文的多重性质有个更为全面明晰的认识。 宋濂纪传体散文新探 ——基于小说目录学与选本学的视角 被朱元璋誉为“开国文臣之首”的宋濂是名符其实的文学大家，尽管所谓“文臣”的含义当与“武将”对举，未必指的是纯粹的文学家。宋濂以其散文著作之丰富与艺术水平之高超，被称作有明一代著名的散文大家毫不为过，如果说宋濂也是明代著名的小说家则可能遭致不少学者的反对了笔者所见到的相关著作中，只有《中国笔记小说纵览》有宋濂是“明代著名学者和笔记小说家”的论述，但这里也只是指宋濂的《浦阳人物记》《萝山杂言》等笔记小说而言。但退一步说，宋濂有没有写过小说作品呢？这可是研究中国古代小说的学者们见仁见智的问题了，同时又是一个涉及人物传记和文言小说的关系问题。学术界谈到明代文言小说时很少论及宋濂，但许多文言小说选本却选录宋濂的小说作品。因此，本文从明清以来历代小说目录学对宋濂散文的著录、较重要的小说史著作对宋濂散文的叙述、历代文言小说作品选本对宋濂散文的选录等几个方面考察宋濂纪传体散文的小说性质。 历代小说目录学对宋濂散文的著录 宋濂（1310-1381年），字景濂，号潜溪，浦江人，明代著名文学家，其一生著作颇丰，著作多被明以后历代文献目录著录，本文主要考察宋濂类似小说的散文作品的著录情况。首先笔者从《明史·艺文志》中查找出著录有关宋濂的著作情况如下： 经类·孝经类：宋濂《孝经新说》一卷 史类·正史类：《元史》二百十二卷（洪武中、宋濂等修） 史类·仪注类：《孝慈录》一卷（宋濂等考定丧服古制为时书，太祖有序） 史类·传记类：宋濂《唐仲友补传》一卷，《浦江人物记》二卷 子类·杂家类：宋濂《燕书》一卷 子类·小说家：宋濂《萝山杂言》一卷 子类·释家类：宋濂《心经文句》一卷 集类·别集类：宋濂《潜溪文集》三十卷，《潜溪文萃》十卷，《续文萃》十卷，《宋学士 文集》七十五 卷，《诗集》五卷 这里明确著录在小说类的只有《萝山杂言》一卷，按照明清时期小说观念来看，《萝山杂言》明显属于笔记小说，后来小说文献也多据此把《萝山杂言》列为小说类（详见下文）。此外，后来常被认为是小说文体的单篇作品（如《秦士录》《王冕传》《李疑传》等）见于《宋学士文集》；宋濂编撰的《浦江人物记》《燕书》有时也被列入小说类作品。清代纪昀等编撰的《四库全书总目》除著录了宋濂的《篇海类编》《洪武正韵》《元史》《洪武圣政记》等著作外，卷五十八“史部·传记类”著录有“宋濂《浦阳人物记》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这是宋濂在元代撰写的人物传记集；卷一百四十七“子部·道家类”著录了“《龙门子凝道记》二卷，内府藏本，明宋濂撰”；卷一百六十九“集部·别集类”著录有宋濂《宋学士全集》三十六卷、《宋景濂未刻集》二卷。后世学者或认为是小说作品的，或否认是小说作品的多针对上述这些著作或者文集中单篇作品而言。中国小说目录学以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的问世为标志，文言小说目录学则以袁行霈、侯忠义编的《中国文言小说书目》为最早，后者著录了宋濂的《萝山杂言》，盖据《明史·艺文志》转录：“《萝山杂言》一卷，存，宋濂撰。见《千顷堂书目》《明史·艺文志》小说家类。”此后具有古代小说目录学性质的工具书颇多，其中著录宋濂作品的主要有如下著作：白维国、朱世滋主编的《古代小说百科大辞典》收录了宋濂的《秦士录》，并注明为“明代传奇小说，宋濂撰”，编者认为《秦士录》的作者“继承了《史记》以来传记文学刻画人物的艺术技巧，抓住人物外貌和思想性格中的典型特征，以酣畅恣肆的笔墨，通过一系列的渲染刻画，用形象生动的语言，塑造了一个德才兼备、文武双全、胆识过人的有志之士的形象。既带有几分英雄传奇的色彩，又富有生活的真实感”。其实这仍是从传记散文的角度论述的。苗壮主编的《中国古代小说人物辞典》也具有小说工具书的性质，收录了宋濂纪传散文中主要人物邓弼（《秦士录》）、杜环（《杜环小传》）、李疑（《李疑传》）三个条目。编者把元明清文言小说分为四类：一是“传奇体”，以“明初三话”（《剪灯新话》《剪灯余话》《觅灯因话》）与《聊斋志异》为代表；二是“志怪体”，以《新齐谐》和《阅微草堂笔记》为代表；三是“笔记体”，以《九龠集》和《池北偶谈》为代表；四是“纪传体”，如《秦士录》《李疑传》《大铁锤传》《马伶传》等，以真人真事为基础，又不乏渲染夸张，颇具文学色彩。《虞初新志》和近人吴曾祺选编的《旧小说》中，辑录了一大批这类作品。“以真人真事为基础”，实质上仍是强调这几篇作品的传记体特征。似乎文言小说的研究总是落后于通俗小说，在江苏明清小说研究中心编撰的《中国通俗小说总目提要》问世不久，由南开大学宁稼雨独立编撰的《中国文言小说总目提要》出版了，这部由一人之力完成的小说目录著作问世后却褒贬不一，编撰者把中国古代文言小说划分为志怪、传奇、杂俎、志人和谐谑五大类，其中在明代小说部分的“杂俎类”中著录了宋濂的《萝山杂言》：明代杂俎类小说集。宋濂（1310-1381）撰。《千顷堂书目》《明史·艺文志》小说家类著录，一卷。今未见传本。宋濂字景濂，号潜溪，又号玄真子。浦江（今属浙江金华）人。元至正中荐受翰林院编修，以奉老辞不就，隐东明山著书。明初除江南儒学提举，命受天子经，修《元史》，累转至翰林学士承品（按：原书如此，“品”当作“旨”才对），知制诰，以老致仕。宋濂博极群书，为明初文学大家。有《宋学士全集》。事迹见《明史》本传。这段词条除了“今未见传本”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学术资料信息，编撰者因没见过《萝山杂言》作品，而据《明史·艺文志》著录转抄于此。联系其在“前言”中对“剔除书目”的解释，即“将历代书目小说家类著录，而我们认为不是小说的作品列在一起，说明见于何书著录，并简要说明不是小说的理由”，笔者推测，如果编撰者阅读过《萝山杂言》原文，恐怕会把此书列入“剔除书目”吧。此后又有刘叶秋主编的《中国古典小说大辞典》和朱一玄主编的《中国古代小说总目提要》两部关于古代小说目录的大书问世，两书中关于宋濂的《萝山杂言》词条均为宁稼雨先生撰写，几乎就是旧文移植。在刘叶秋主编的《中国古典小说大辞典》中此条载：“明代文言小说集，1卷。宋濂撰……，今未见传本，未得其详。”在朱一玄主编的《中国古代小说总目提要》中的明代小说部分“萝山杂言”条载：“文言小说集。明宋濂撰……，本书一卷，《千顷堂书目》《明史·艺文志》小说家类著录，今未见传本。”无非反复强调编撰者未见过《萝山杂言》而已。另外，近些年由四川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编的《诸子集成续编》“杂家类”收录了宋濂《萝山杂言》一卷、《燕书》一卷、《龙门子凝道记》三卷。主要是根据传统的笔记小说归类。以上是笔者所见历代小说目录、版本著作对宋濂散文作品的收录情况。值得注意的是，学术界影响较大的古代小说书目著作，如刘世德主编的《中国古代小说百科全书》、石昌渝主编的《中国古代小说总目》（文言卷）均没有收录宋濂的散文作品。小说著作对宋濂散文的论述 中国小说史著作公认以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最早，鲁迅论述明清文言小说时，是从瞿佑《剪灯新话》开始的，大概受此影响，后来的小说史著作大都以瞿佑《剪灯新话》为明清文言小说的开山之作。鲁迅虽未提及宋濂、高启等人的人物传记，但他有过相关的论述：文人虽素与小说无缘者，亦每为异人、侠客、童奴以至虎狗虫蚁作传，置之集中。盖传奇风韵，明末实弥漫天下，至易代不改也。鲁迅对明末传奇文的论述，也非常适用于对元末明初宋濂等传奇化之散文的评价，后来在论述中提到宋濂小说创作的主要有以下几部小说史著作。杜贵晨《中国古代短篇小说史》把明清传奇小说分为奇人类、婚恋类、侠义类和公安类四种，认为明清文集中有“奇人类”的短篇小说，这类小说“所记一般实有其人，但事迹多据传闻，作者不仅为传其事，而且借以抒写怀抱，褒贬世情”，进而认为明代在这方面最有成就者就是宋濂。论者把宋濂的《王冕传》与元代徐显《稗史集传·王冕》以及清代朱彝尊《曝书亭集·王冕传》对读，得出“宋濂所传多不实，乃他心目中一怀才不遇的狂士形象”，指出了宋濂《王冕传》作为传记文学的“不实”特点。其实，如果将宋濂《王冕传》与《明史·文苑传·王冕传》比较来看，后者作为正史人物传记却基本吸纳了宋濂《王冕传》的事迹。关于这一点，刘永翔先生指出“宋濂的这一篇作于明初，是后来《明史·王冕传》的蓝本”，“最后是史赞，再补叙一段王冕轶事，学的是司马迁《史记》中的章法”。吴志达《中国文言小说史》认为，“宋濂《记李歌》《王冕传》《杜环小传》《李疑传》《秦士录》等……，传奇小说的意味就较浓。写作技法上，不像史笔那样简约凝重，而采取铺垫、对比、典型化的细节描写，环境气氛渲染等艺术手法，突出中心人物的性格特征，形象较鲜明。特别是《秦士录》《王冕传》，简直就是传奇小说”。这里“传奇小说的意味较浓”“简直就是传奇小说”云云，似乎也没有完全当成小说来看，至少作为“纯小说”的底气还有些不足吧。王恒展在《中国小说发展史概论》中将明清文言小说的雅化分为四个阶段，在第一个阶段“元末明初”中论述到了宋濂和刘基，认为宋濂文集中“大量的传记散文，如《秦士录》《王冕传》《杜环小传》《记李歌》等，虽一向被视为正统散文，但许多作品中的人物和情节都已传奇化了”。这里指出了宋濂一些传记散文的传奇小说特征。齐裕焜在其《明代小说史》中认为，宋濂的《记李歌》《王冕传》《杜环小传》《李疑传》《秦士录》等“人物传记富有传奇色彩，人物形象鲜明，具有传奇小说的特征。但是他们（指宋濂、高启等——笔者注）并非有意为传奇小说，因此，这些人物传记虽然对传奇小说的发展有启示作用，但仍属于史传范畴”。既指出了宋濂这些人物传记具有传奇小说的特征，又强调“仍属于史传范畴”，可谓要言不烦、切中要害。与上述几部小说史著作相对注重小说情节不同，陈文新《文言小说审美发展史》更侧重小说写作手法和审美情趣方面的关注，作者在该书第十六章“明代传奇小说”中专辟有“古文的传奇化”一节，论及明初作家宋濂《秦士录》等古文的文体性质。作者认为“所谓古文的传奇化，主要是就其题材选择和艺术表达而言”，指出历代正史忌讳“闲事琐语”如行侠、恋爱之类；在艺术表达上，正史记叙历史事实旨在揭示治理天下国家的原理，即“文以载道”之“道”，因此正史的记叙不能太细腻。论者从题材选择和艺术表达着眼，注意到元明之际的宋濂、高启等叙事性的古文一直表现出传奇化的倾向，如宋濂的《秦士录》《王冕传》《记李歌》《李疑传》《杜环小传》，高启的《南宫生传》《书博鸡者事》《胡应炎传》，都选择了磊落、豪放、孤傲、侠义的人物作为描写对象，衡量人物价值的尺度也偏离了儒家规范；在艺术表达上风格恣肆，注重与历史进程无关的细节，轶出了“雅洁”所限定的范围。论者接着具体分析了宋濂的《秦士录》和《王冕传》，指出这种“传奇化的古文”完全具有了传奇小说的特征。需要指出的是，谭邦和《明清小说史》、陈大康《明代小说史》、孙一珍《明代小说史》、李剑国主编《中国小说通史》（明代卷）、陈国军《明代志怪传奇小说研究》等重要的明代小说专门史和研究论著都没有论及宋濂的小说创作。各种小说作品选本对宋濂散文的选录 明清以后，文言笔记集的数量剧增，尤其是晚清民国年间编撰了多种规模较大的文言笔记选本，各种文言小说选本中搜录的宋濂散文不尽相同，其中选录宋濂作品的主要有吴曾祺编的《旧小说》和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的《历代笔记小说大观》。《旧小说》第三册收录了宋濂的《秦士录》《王冕传》《危孝子传》《杜环小传》《李疑传》《宋九贤遗像记》《兰亭觞咏图记》七篇作品。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的《历代笔记小说大观》第十一册收录了宋濂的《浦阳人物记》二卷等。曹鹄雏编《注释元明小说选》选录了宋濂《秦士录》（出自《宋学士集》）、《李疑传》（出自《宋学士集》）、《尊卢沙》（出自《燕书》）。褚菊人校订的《明人创作小说选》选录了宋濂的《王冕传》。此外，20世纪末至今的一些古代小说选本也或多或少选录了宋濂的散文名篇，如成柏泉《古代文言短篇小说选注》选录宋濂《杜环小传》《李疑传》两篇。李格非《元明清小说选》选录宋濂的《秦士录》一篇。张虎刚、林骅选译的《元明小说选译》分为传奇小说、人物传记、笔记小说三部分，在人物传记部分选录了宋濂的《秦士录》《杜环小传》《李疑传》《商於子驾豕耕》四篇作品。乔力主编的《元明清文言小说选》选录宋濂的《杜环小传》和《李疑传》两篇，但“题解”中这样描述：“他（宋濂）的散文以传记文最为出色，他善于用不同的手法表现人物，能够抓住人物富有特征性的细节，寥寥几笔就刻画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形象来。如《秦士录》《王冕传》《李疑传》《胡长孺传》《杜环小传》《记李歌》等，都表现了这一特征。”黄清泉选注的《明清笔记小说新选》选录了宋濂的《王冕传》《秦士录》两篇。薛洪勣《明清传奇小说集》在“前言”中说明了选录标准：“以他撰写的《传奇小说史》明清部分涉及的作品为基础，再加以扩充，并吸收近年来学术界新的研究成果。”依此标准，他选录了宋濂的《秦士录》（《潜溪后集》卷三）、《王弼传》（《銮坡后集》卷三）、《录客语》（《宋学士全集》卷四十五）三篇传记。明清至现当代以来，古代小说选本中选录宋濂作品的情况可以见下表统计：
以上是笔者所见各种古代小说作品选本对宋濂作品的选录情况，上述十种小说选本中选录宋濂《秦士录》《杜环小传》《李疑传》《王冕传》四篇的最多，这四篇也恰好是一些小说史论著中被认为是宋濂小说的代表作品。需要说明的是，这十种小说选本绝非古代小说选本的全部，也有很多古代小说选本没有选录宋濂作品的。小说鉴赏辞典对宋濂散文的选录 20世纪80年代以来，以上海古籍出版社《唐诗鉴赏辞典》的问世肇其端，国内许多出版社相继推出古代文学方面的“鉴赏辞典”，古代小说自然也不例外，在一本本厚如砖头的古代小说鉴赏辞典中，也有不少选录了宋濂的人物传记作为小说加以鉴赏。比较早的是学苑出版社的《古代小说鉴赏辞典》，这部小说鉴赏辞典并没有选入宋濂的传记散文，但书后附录的“中国古代小说要目”中列有宋濂的《萝山杂言》一卷，并注明“待考”。此后相继问世的古代小说鉴赏辞典中选录宋濂传记散文的主要有如下几部:关永礼等编的《中国古典小说鉴赏辞典》中收录宋濂《杜环小传》一文。王彬《中国小说鉴赏大辞典》收录宋濂《杜环小传》一文。鉴赏文章中写道：“《杜环小传》有人称其为散文，持这种观点的人，其实只是看到了作品的议论。若以笔记小说的源流而看，还是应归于后者，但显然比笔记小说叙写人物的线条细致得多，且着重于材料的选择与剪裁，有意塑造一个义烈之士的形象。收尾于议论，又有十分明显的史传文学色彩……取舍疏密很得当，结构严谨。尾段的议论，是有缘而发的，也是我国史传文学的传统，颇值把玩。”谈凤梁主编《历代文言小说鉴赏辞典》收录宋濂《秦士录》《王冕传》两篇。综观上述这些鉴赏辞典中对宋濂这些传记散文的鉴赏文字，均没有超出这些方面的论述：善于抓住人物富有特征的细节，既写其形，又写其神；很会用比较映衬的方法来突出传主；传记文中的环境描写比较成功；论赞重感情色彩，写法活泼多变等。而这些特征恰恰是中国古代自《史记》以来的优秀传记散文（人物传记）的基本特点。以上是近些年来一些古代小说鉴赏辞典中对宋濂作品的收录情况，收入鉴赏辞典中最多的仍是《杜环小传》《秦士录》《王冕传》等篇。值得注意的是，比较晚出的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系列”中的《古代小说鉴赏辞典》选收先秦至晚清小说近600篇，竟没有选收宋濂一篇作品。孙逊主编的《中国古代短篇小说欣赏辞典》选录了古代107篇短篇小说进行欣赏，但也没有收录宋濂的作品。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发现宋濂作为明初散文大家，历代小说目录学将其所作的一些文言笔记作为小说著录，如《萝山杂言》《燕说》《浦江人物记》《洪武圣政记》等，而近现代的小说史论、小说选本以及小说鉴赏辞典则常常将宋濂文集中的一些传记散文如《秦士录》《杜环小传》《王冕传》等作为小说作品予以论述、选录或者赏评。前者多据史家小说观念著作收录，后者多以今人对小说文体的理解选录。这些传记散文都出自宋濂的文集，具体如下：《秦士录》见《潜溪前集》卷3，《记李歌》见《銮坡前集》卷10，《王弼传》见《銮坡后集》卷2，《危孝子传》见《芝园后集》卷6，《王冕传》见《芝园后集》卷10，《杜环小传》见《芝园续集》卷3，《李疑传》见《朝京稿》卷4，《宋九贤遗像记》见《宋学士文萃辑补》。这种散见于各种文集的情况也是宋濂并非有意创作小说的旁证。平心而论，宋濂的《秦士录》《杜环小传》《王冕传》等散文作品作为优秀的传记文学是当之无愧的，甚至可以当作传记文学的典范来看，而把这些传记文学作品当作传奇小说，甚至优秀的传奇小说作品则未必合适。这些人物传记的性质仍然属于散文范畴，或者视作“优秀的具有现实意义的人物传记和寓言”。其实，作为“开国文臣之首”的宋濂并非不关注传统的小说创作，他曾删略唐代李公佐的《古岳渎经》为《删古岳渎经》（载《宋学士文集》卷二十八）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更有趣的是，宋濂自己颇具传奇的一生，倒是多次被当时或者后世小说家写进小说作品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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