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里的白玫瑰
—纪念母亲穆舜娥诞辰100周年
作者 周 勇
2008年11月3日凌晨，我的母亲在与病魔顽强抗争了一年三个月后，与世长辞。母亲走得很安详，像睡着了一样。无牵无挂地离开了生活了86年的人世间。母亲走了，留给子女的是绵绵无尽的思念和漫长的悲伤!母亲虽然没有天使般的容貌，但她在我的心里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母亲：母亲的一生是平凡的，但她在我的心中却是最伟大的母亲。 公元1922年7月1日，这一天，在老北平的皇城根下，一个名门望族，正蓝旗穆氏家，诞生了一个女婴，她就是我的母亲——穆舜娥。母亲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家庭教育，虽然文化不高，但骨子里却透着贵族之气。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家道中落，刚满15岁的母亲不得不辍学外出工作，当过教师，做过护士。1949年2月，母亲正式成为北京铁路医院的一名护士，1952年5月任门诊部护士长。1954年11月，调到南口铁路医院，先后任护士长、工会主席、保健科主任，直至退休。 母亲（右2）在北京铁路医院任护士时合影（摄于1950年）。
1955年，经铁路医院同事介绍，母亲认识了时任中国人民志愿军坦克独6团副团长的父亲，并于同年在朝鲜完婚。婚后第二年，又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母亲的一生，是为事业奋斗的一生。救死扶伤是医务工作者的天职，母亲用毕生的精力来践行白衣天使之责。母亲不是科班出身，但她刻苦自学并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实习护士、助理护士、护士师的考试，而且还自学了内科学、外科学、解剖学和中医学。在医院里她是一个医精德睿的护士长，在邻里和亲朋好友之间，母亲就是一个热心的保健医，哪里有病人哪里就有母亲的身影。在几十年的医护生涯中，母亲没有上下班时间，医疗事故为零，她用自己的一腔热血赢得了良好的口碑。 母亲的一生，是为别人着想的一生。母亲到底帮助过多少人，恐怕她自己也说不清楚。2008年母亲病重，一位阿姨在儿子的陪同下从南口乘公交车来北看望母亲，一进门母子就双双跪下，泪流满面。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位阿姨是干休所一名干部的家属，她丈夫英年早逝，失去了生活主要来源，无以为继，更无力承担两个孩子上学的费用，是母亲全力资助她两个孩子从初中到大学毕业。十年呀！我们一点都不知道。母亲的风格就是这样，只做不说。小时候，在铁路宿舍住的时候，经常会有左邻右舍的叔叔阿姨来家还钱，什么时候借的真不知道，只有还钱的叔叔阿姨千恩万谢才知道母亲又借钱给邻居了。其实，还有多少人没有还钱母亲也记不住了。可谁又知道我们家里生活也是很拮据的。改为薪金制后，父亲的工资相对较高，但山东老家有许多亲戚的生活也非常困难，父亲每月的工资大部分都接济给老家的亲戚了。家里的生活全靠母亲每个月91元的工资维系，而且还要支付保姆的工资。
有一次二姨一家未打招呼突然造访，母亲因为拿不出钱招待家人，私下里向保姆借了十块钱，正好被细心的二姨看到，流着泪说，没想到你们家还会难到向保姆借钱？母亲一笑了之。母亲就是这样，自己有困难从来不说，她考虑的永远是别人。每次父亲母亲出门，母亲总是为干休所的小车司机准备一包香烟、一个苹果和一听可乐，无一例外，家庭聚会时也是请司机和保姆一起上桌就餐，让他们感受到像一家人。
1957年，母亲带着刚满周岁的我去朝鲜探望父亲，在火车上遇到了一位孕妇临产，母亲听到列车上寻医的广播后，放下我就在火车上为孕妇接生，使得母子平安。母亲没有学过妇产科，她当时没有想过万一出了事故会承担什么后果，她只知道自己是一名白衣天使，治病救人是天职。
母亲的一生，是为家庭奉献的一生。我们兄妹几个的童年、少年时期基本是在母亲一个人的呵护下度过的。
父亲1958年随坦克独6团从朝鲜归国后，部队就接受了参加建国十周年大庆阅兵坦克方队训练任务，在北京房山窦店一住就是一年。1959年大阅兵结束后，父亲就调到北京军区装甲兵司令部工作了，很长时间才能回家一次。我们几个孩子很少能见到父亲，只有我一个人在装司幼儿园全托了一段时间。
因此，我们几个兄妹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更多的是在母亲的影响下形成的。母亲没日没夜的工作，还要关心料理孩子们的学习和成长，生活上主要依靠保姆帮助。除此之外，还要帮助体弱多病的二姨、患小儿麻痹的三姨和久病缠身的舅舅。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父亲山东老家的亲戚时常会来家里，衣食住行、迎来送往都是母亲--手操办，而且毫无怨言、苦苦撑着。后来，父亲调回坦克六师工作，全家也从铁路宿舍搬到部队大院，这种窘境才得以缓解，毕竟父亲作为一家之主，可以主导家里的一切了。
母亲的一生，是严于律己的一生。
母亲严格要求自己，处处以身做则，在南口铁路医院是有口皆碑的。无论是做护士长，当工会主席、还是在保健科当主任，从不为自己和家人谋求一丝一毫的利益。
记得小时候，我总想让母亲从医院给我拿两根输液用的废橡皮管做弹弓，找几个小药盒做纸秤。但是母亲从来不答应，她跟我说公私一定要分明，不能占公家一分钱的便宜。有一次，我去医院看牙，正好遇到了一个熟悉的阿姨，她把我直接领到诊室，可母亲发现后把我叫了出来，让我重新挂号排队。母亲的自律几近苛刻，但却让我受益终身。
母亲用她平凡的一生，铸就了最伟大的人格魅力。
母亲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人，说话总是轻声细语，从未大声吼过；母亲是一个非常有修养的人，她尊重每一个人，从未和外人发生过口角争执。
母亲对孩子的教育也是如此，从未有打骂和说教，就是用她的言谈举止、处事为人润物无声的引导我们。如果说我们4个子女在做人做事方面还算有所成就，那都得益于慈爱善良、包容大度、舍己利人、公而忘私、刚正不阿、质朴谦和的伟大母亲。
母亲的晚年生活非常恬淡、宁静，除了照顾父亲的生活以外，每天就是三件事：读书、写字、打太极拳。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平平淡淡中享受夕阳下的快乐生活。母亲用她平凡的一生，诠释和解读了一名共产党员的高风亮节一位医务工作者的天职和良知:一位妻子的贤惠和勤劳一位母亲的无私和奉献。在这平凡而伟大的人生中透视出人性真、善、美的永恒!母亲与我和哥哥
一曲德沃夏克的〈母亲教我的歌〉，
对母亲的无限思念从琴弦中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