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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解民 | 初为人父的回忆

 鲁梅鲁冰花 2023-02-15 发布于北京



初为人父的回忆

乔解民


  我这个人记忆力确实不行,为了写这篇文章,先给爱人核对了下儿子生日到底是哪年哪月哪天。我大概率觉得是83年,但又怕是82年。问起来虽然又被爱人一番数落,而且她告诉我后,过不了几天就肯定又忘了,但这会儿下笔时心里总不犯嘀咕了。
几句闲言唠过,书归正传。
1983年秋天那会,我应该是刚提干还没几个月。结婚时间,是1982年军区新闻干部培训班毕业后探家期间。家里人可能是怕我提干后变成“陈世美”?趁我还没下提干命令,就安排好了一切结婚事宜,我一回家就当了新郎。
我老爸老妈对我未婚妻的人品、模样都很满意,加上名义上又是公社书记的爱人保的媒(我父亲当时是该公社的公安特派员),所以他们对我俩抓紧结婚的事很上心。其实我和我爱人是相识相恋在先,然后为了“名正言顺”才请的媒人。至于提干后如果还没结婚,能不能保持住不“变节”,反正也没机会考验了,所以后来总可以说两个老人是低估我的“革命觉悟”。
但结婚后我爱人一直起哄架秧子,说我要不是被“安排”结了婚,肯定要变心,还能说出许多“苗头”来。实话实说,咱也没有绝对自信说人家的话完全是空穴来风,所以干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没听见得了。而且年龄越大,婚龄越长,人家的“户主”地位越稳固,对咱就越是动辄训斥、颐气指使,你一个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的半大老头,又奈其何?

作者年轻时与结婚不久的妻子在保定莲池公园留影。
  

扯远了,拐回来。

     那会我刚提干,命令是军直属部队某连排长,实际上在38军司令部直政处当新闻干事。刚穿上“四个兜”干部服,工作干劲绝对十二分饱满。成天就是琢磨工作的事,琢磨怎么多上稿子。那会儿我爱人已经怀孕快十个月了,我心里从来就没产生过请假回老家陪她生孩子的念头,平日里也根本就没怎么想过这事。后来年龄大点了,回想起来那情景,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还有,几个月后,我爱人带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从山西老家坐火车来保定,就是一张硬座票。母子俩路上咣当了十几个小时,当时我和她,谁都没想过买一张卧铺票。按说那时候工资再低,买张卧铺票总还是买得起的啊,但那会就真没那念头,潜意识里就觉得,卧铺就不是我们这样的“低等”人坐的,硬座车厢能买到坐票,那就是最舒适、最高级的出行方式了。

     现在回过头来算,那应该是1983年10月某日凌晨时分。白天工作了一天的我,当晚睡照常的很香。只是快凌晨那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自己把自己惊醒了。

      梦里,老家村子外面一个烧砖窑的砖场上,有个烧砖取土后形成的大水坑,水面高过脚踝、漫不过膝盖。我不知为啥挽起裤腿赤脚从那个水坑里走过,突然水里有一条蛇“呼哧“一下顺着我的腿爬了上来,钻进了我衣服里,我一下给惊醒了!醒来定了定神,心想怎么做了这么个梦啊?想着想着,想起了我们老家好像有个梦见蛇是要添丁加人了的说法,而且还说蛇为小龙之吉兆云云。于是这才想起了我爱人确实也快到产期了。

      那会我手头有一本挺厚的,书名大概是叫《生活常识大全》的书,我开了灯爬起来打开那本书,查看了半天“孕妇的预产期怎么算”,但看了半天也看不懂闹不明白。于是拿起笔来,在该页空白处标记:“刚才做梦,梦见一条蛇从水里爬到了我身上,醒来想到爱人快生产了,准确预产期不会算,特记在此。1983年10月某日凌晨。”准备写下具体时辰时才发现,我那块当兵时就戴着来的“青岛”手表,因为忘记上发条,停在了两点多的地方,只好没写具体时辰。不过当我又睡了没怎么一会时,天就亮了。这么算的话,从梦里惊醒的时间应该是凌晨的四五点钟。
      第二天起床,照常去饭堂吃饭、上班。记不清是当天中午还是下午,收到了我父亲发来的电报,一共六个字“三梅生产速归”。三梅是我爱人名字,后来办理随军手续时才把“三梅”改成“山梅”。
      这时才想起来,爱人生孩子,丈夫是应该陪在身边的。于是请假,很顺利的就得到批准。回老家火车上,一路心里埋怨我老爸,发电报再省钱,也应该告诉我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我有没有重男轻女思想没认真分析过,但当时心里是盼着生个儿子的。可是一琢磨这电报,我觉得没戏。我是这样想的,父亲他们那一代人,多少都有点重男轻女思想,要是生的男孩,他这个当爷爷的肯定比我还高兴,能不在电报里写的明明白白?肯定是生了个女孩,所以有点“泄气”才专门没写明呗!
      回到家里还没进家门,我的想法又一次得到了印证。
     我们老家有个习俗,就是谁家生了小孩,要在房门的锁栓上拴个红布条,表示喜庆和祝福之意。生了男孩,红布条挂在左侧一扇门的锁栓柄上,女孩则是挂在右侧门的锁栓柄上。我推门时迎面一看,红布条在我右手一侧,更确定是生的是女孩了。到了这会,其实心里全是对这个小生命的亲和爱了,男孩女孩都是亲骨肉啊!
      回到屋里,我父母都在,我和我爱人都有点害羞,我也不知道说啥好。光逗着小孩玩。不过说实话,心里总觉得这小孩怎么这么丑啊,怎么看都像个小老头。

      作者为出生刚9天的儿子拍摄的“丑照”
  过了半天,母亲问我:你怎么也不问下是男孩还是女孩啊?我马上说:还问啥,肯定是女孩呗。他们说,你怎么知道是女孩?我说一个是门上那红布条系在右门上,再一个我爸发电报专门没写生的男孩女孩,傻子也知道生的是女孩了。
     没想到我话音刚落全家人都笑了。我妈说,那红绳明明是栓在左手门上,你从外面看当然是右手这边的门了!我爸说,我发电报也没想那么多啊!我仍然怀疑他们是在逗我,尤其是我父亲发电报时没说是男孩还是女孩,我的判断认为绝对是女孩。当时我想从我爱人眼神里看出点端倪来,她光傻笑,也看不出来个道道来。我不知道说啥话合适,尴尬了好半天。后来他们说孩子尿布湿了,要让我这当爹的亲手给换个尿布,当我真切地接触到这个小生命的身体,油然而生的幸福感、责任感,总之就是当爹的感觉吧,“蹭”地一下就涨满了胸怀!尤其是看到小家伙真是个男孩,简直惊喜的有些发懵。
      对了,回家后问起了儿子出生的具体时辰,原来正是我从梦中惊醒的那个时刻,儿子降生来到了人间!可惜因为我在部队时调动单位太多,许多书都给弄丢了,那本有我儿子出生时我亲笔标注了梦境和做梦日期的《生活常识大全》,找了多次也没再找到,不然保留到今天多有意思啊!

     作者为不满一周岁的儿子拍摄留影
  此事毫无“迷信”色彩,只是父子之间的一种心灵感应吧。随着儿子的长大,这种很能体现父子之间心灵感应的事,还发生过几次。再赘述一件十分惊险的事吧。
      应该是2004年的夏天,反正那时我在军区机关当副部长,儿子在武汉上军校。一个周日的中午,我自己开车(那时候提倡过一段干部自己开车,我新学开车时间不长,技术一般),赶去门头沟一家林间酒店,看望上级机关一位带着家人在那里度假的领导。去这家酒店,要越过一条火车路。这条火车路和公路是紧挨着并行的,铁路路基高于公路。公路边上有个人工堆起来的土坡,最高处(与铁路铁轨持平处)有两米高。坡宽一个车道。左右两侧都可沿坡开车上去,但车一上去马上就得左拐或者右拐穿越铁路,道口无栏杆和值守人员。
      我的车是从城里进山的这一侧(南侧)上坡的,上坡后立即向左打方向盘,车头就朝西上了铁路道口。这时发现对面有一辆小面包车从西往东过来,正好堵在铁路道口那边。我正想喊叫那人倒下车给我让个路时,不远处的铁路拐弯处传来了火车鸣笛的声音,这时就是那小面包车给退着让开路,我的车都来不及开过道口了。往后倒也不能太快了,因为得边打方向盘拐弯边倒车,不然车尾就会掉下那个只有一个车道宽、两米高的土坡。这时火车(老式蒸汽机车)已经拐过弯很快就要到道口了!别无他路,我手忙脚乱总算把车倒离铁轨之外,车头还没完全倒正,火车就几乎擦着轿车左前方的车灯玻璃开了过去。
      只要我告诉你,火车因此在道口上紧急停车了,你就明白当时有多危险!那还是火车司机拉了紧急刹车才能停下的,才让我有了最多十几秒的倒车时间!
     火车停车后,司机从车头上下来向我走来。我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我又没撞着你车你找我干啥?”火车司机是个很和善的人,他笑着说:“我们中途紧急停车,是要记入工作笔记的,你给我工作笔记后面签个字就没事了。”大难不死,惊魂未定,签个字就签个字呗!火车开走了,道口那边的小面包见此情景也早已躲开了老远。我刚把车开过道口,手机铃声大响,我一看是儿子的电话号码,车停路边接通了手机。电话里儿子张口就说,“爸,你在哪里,干啥呢?”我说“没干啥啊,在开车。你有啥事吗?”儿子说,“没事,我刚才在午睡,突然梦见牙全掉了,我害怕是家里有啥事,打个电话。”我一听心里一个激灵,简单给儿子说了下刚才发生的险情……
     从那件事后,我更加相信亲人之间有心灵感应这一说法。甚至还想到,出现这类险情,既是冥冥之中有某种神秘力量护佑了自己平安,同样也是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在警示自己什么,所以时常用三句老话提醒自己:“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之”。“势莫使尽,福莫享尽”。“且存三分福田,留予儿孙耕种”。
     时光荏苒,从我第一次当爹到现在——其实我们这一代人,因为有计划生育政策的限制,绝大部分人第一次当爹也是最后一次当爹,几十年过去了,我儿子都当爹好些年了。在他的成长过程里,我没记得给过他太多的温暖,但对他的严苛足够他留下深刻印象。我对他能当多大官、挣多少钱,从来没有奢求。但在教育他走正道,做好人上,可以说是用心不少。记得他上初中时,有一次把头发喷的五颜六色的回家了,我二话没说就吐了他一口,抽了他一巴掌,让他马上把那些颜色洗掉了。还有他上军校的时候,每月只给他300元的生活费,多一分钱都没给过。后来他都有儿子了,我们父子俩聊天,他说到他上学那会,别的同学大部分比他零花钱多,买个名牌球鞋球衣啥的很方便,就他比较拮据。我当时又训斥了他一顿。前几年他刚提升为副团职干部时,我又曾专门给他写了一组《与儿书》的小诗,对他如何做人处事进行“训导”。其中有一首《升级》是这样写的:

人生的硬盘
可以存储爱存储恨
但绝勿下载贪婪和妒忌
此类病毒入侵
下场就是胸怀的黑屏

穷和富都是游戏软件
贵和贱只在心的界面区分
正版人品支撑坚固系统
防火墙的意志里
家国荣耀一代代升级……


  最近这段时间,儿子负责他们单位的疫情防护工作,忙得连家都不回,每天吃住在办公室。但是我们老两口实在没办法时,还是没少给他添麻烦,一会让他们小两口帮着网上抢购药品,一会让他们闪送蔬菜食品给我们(我们不太会网上购物)。昨天晚上,我在电话里给他聊了几句天,说到我们单位给退休老同志发的抗原检测盒几天了还没快递到。他连夜开车给我们送来了几个。为了相互都安全,他爬楼梯上到我们所住的六层楼后,连门也没进,把药品和抗原检测盒放到门口,喷洒酒精消毒后就走了,而且还电话嘱咐我,打开门时再喷一次酒精……

     写到这里,我不由得心生感慨:这人世间啊,最珍贵的感情应该就是亲情了吧。亲情就像天然形成的珍珠,有着与生俱来的真与美的品质;亲情就像不灭的的火种,总会在你孤寒难耐之时为你送来温暖和光明;亲情就像永不坍塌的的港湾,为你的人生航船提供着随时可以安全停靠的码头;亲情就像永不枯竭的甘泉,在你干渴难耐之时,给你送来浸入心脾的滋润。

      当然,我们赞美亲情的真挚和珍贵,并不是贬低爱情、友情以及其他高尚的情感。真正看重亲情的人,大多会有一颗善良之心。他们懂得这个世界的美好,需要用爱来维系;有爱的世界,才有光明,才有未来。

      愿我们大家都能从身边的亲人爱起,推而广之,爱所有善良的人们,爱一切美好的事物。尤其在新冠疫情肆虐的当下,更需要大家人人高擎爱的火炬,为自己的亲人,为周边的朋友,为所有有缘遇到的需要帮助的人们,多多送去一些温暖!

2022年12月15日晚18时—16日凌晨1时22分草成。时值京城新冠疫情感染人数接近最高峰值之际。

三辈人的童年照

右下爷爷,左下儿子

上中孙儿

谢谢欣赏阅读 祝您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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