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兄妹——2015年  图文/老 小 孩 大哥未能躲过新冠病毒的攻击，2023年伊始于1月2日西去。 2022年12月7日国家改变乙类甲管、“动态清0”的新冠防疫政策，调整为“乙类乙管”，各地不再核酸检测和隔离管控；病毒乘虚而入，像汹涌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我为千里之外90岁高龄的大哥担忧，12月12日推出《写给我的少先队辅导老师》，倾述对大哥的思念。读者或不了解“我的少先队辅导老师”就是我的大哥，我指望大哥能像多数人一样“阳”而复康，继续他的辉煌人生，万万没想到他竟被卷进了极少数止步人生的行列！ 大哥大我9岁，他揹着我走过故乡的每一条小路，是我智慧的“宝库”，生命的“靠山”，也是我们党当之无愧的优秀儿女。解放前他的少年颠沛流离，亲历了日本侵略军和国民党反动派的暴虐，景仰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跟当地百姓风雨同舟，鱼水情深。 他积极配合大人给八路军传递情报！国民党特务心知肚明，他们利用八路军隐匿的机会下乡跟孩子们接触，刺探八路军的动向，还千方百计对跟八路军有联系的孩子下毒手！一次他们送给大哥一个“铁蛋蛋”，大哥以为是好玩的“宝贝”，拿到家里跟二哥夺来抢去，最后藏在炕席里，二哥寻找无果认输了事；可是父亲坐在炕上发现了这个“铁蛋蛋”， 好家伙，居然是颗手榴弹！这种老式手榴弹使用方法跟现在的木柄手榴弹一样，需拉动引线才能爆炸！多亏大哥没有拉动引线，他晚年谈起这件事还心有余悸，惊叹“好险啊！我们全家差一点就无法书写后来的故事了！” 大哥非常聪明，上学在同年级年龄最小却成绩最好。抗战时期大哥考入秦皇岛中学，虽距故乡村仅8公里，却要穿过中日交战的分界线，不但硝烟弥漫，而且中日占领区的管理体制各不相同，货币不通用，大哥要背着小米去学校交费。当时他只有13岁，一个普通农家孩子，经不起战乱折腾，他读了半年初中就不得不退学回家翻土坷垃了！ 旧社会有半年中学文化也算“知识分子”了，大哥想进城寻求发展。经亲友帮助，他进秦皇岛一家商行学徒。所谓“学徒”，只是学“三盆”技术——给人端饭盆、尿盆、洗衣盆。这“三盆”在家父母是不让他沾边的，但掌柜可不惯着他，能给他口饭吃就是很大的“恩典”了，他经常遭到训斥！其实什么事情都有学问，端“三盆”也不可小觑，他后来回家懂得人生不易，做饭很有自己的特色，蒸出的米饭不生、不焦、蓬松可口！ 故乡解放后，父亲的老战友王泽民同志成了秦皇岛市主要领导之一，他求贤若渴，写信文化部门举荐大哥“是我党地下工作者的孩子，愿意为新中国的建设贡献力量，请协助安排适当的工作。”从此大哥转入文化战线当了一名小学老师。 那时候不少小学老师也只有小学学历，哥哥比他们还高出一点，但毕竟只有17岁，一切都要从头来。 起初他被安排到距家13公里的浅水营小学任教，条件因陋就简，但他事事努力，每次上讲台之前都认真备课，面对空空桌、椅、板凳模拟课堂，反复演练，力求完美！周日放假，他跨过一道小河回家，河水涨落无常。一次当地本未下大雨，但小河上游雨大，山洪下泻，河水像一面墙横推下来，他机智勇敢迅速登上高处，回到家里兴高采烈讲述看到的惊险一幕，让全家都分享不寻常的防洪知识！后来上级组织照顾他回家方便，调动他到距家2.5公里的公富庄小学任教，跟他一起合作的还有李成林老师，这时他有了一定的经验，特别珍惜两位老师的团结与友谊，关爱学生，提高教学质量，经常带着同事和学生到我家停留，参加学区定期“会考”及各项活动，把这个小学办得有声有色！ 他逐渐结交本地区许多老师，把他们聚到家里，对当时的热点问题和教育问题展开讨论，有时争论得面红耳赤！大哥抱定向人学习的态度，很少发言。其实小学老师并不简单，他们不只要教学生“人、手、刀、口，横、竖、撇、捺、勾”，还要懂天文、地理等很多知识，学生无论提出什么问题，他们都不能说“不知道”，那是老师的耻辱！ 大哥最后被调到本村——白庙小学任教，方方面面的方便，把他小学教师的经历推向高潮。 那时候我二年级，尴尬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大哥！别的同学见到大哥都毕恭毕敬鞠躬，喊一声“老师好！”，我却尽量回避，什么也不叫！然而我原本就是班长，上课要带头喊“起立，老师好！”要想完全避免老师的称呼也是不可能的！ 大哥多才多艺，吹口哨声音清脆，如行云流水，在野外学鸟叫能以假乱真；他会多种乐器，并且善于模仿，学什么像什么。节日里，他跟其他伙伴登台表演活报剧《剃头》，用大菜刀当“刮脸刀”，用炒菜勺当“掏耳勺”，活灵活现，逗得台下哄堂大笑！别看他平时沉稳得像个姑娘，扭秧歌扮美女比姑娘还忸怩，许多观众追着看！ 大哥喜欢读书，讲起《封神演义》、《三国》、《西游记》、《水浒传》如亲身所历！ 他更痴迷革命故事，崇拜革命前辈。《毛泽东青少年时代》、《刘胡兰》、《新儿女英雄传》、《狼牙山五壮士》、《八女投江》、《牛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新书他爱不释手！ 他善于接受新鲜事物，自觉配合党在农村的宣传工作，当时故乡开展阶级教育，他把本村真人真事做成连环画，挂在街头，由政府特派员讲解，收效甚佳。有一幅是受苦的王大妈被地主的狗腿子踹倒，特派员是昌黎县口音，说“受苦受难的网（王）大妈呀，被踹了个仰罢（八）叉呦！”成了当时本村流行的趣谈！ 1953年，故乡小学成立少先队，我是第一批少先队员，而且当了小队长，后来替代毕业的大姐姐，晋升为这个小学少先队最高领导——中队长，而弱冠年华的大哥就是我们少先队的第一任辅导老师。 大哥教导我们听党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从小立志做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他身教更胜言教。我们没有整齐的校服，但有大哥的榜样，心怀理想，勤奋学习，在全学区小学的学习成绩和文体活动竞赛中名列前茅！ 除了教科书的规定课程之外，大哥还栩栩如生地给我们讲述许多寓意深刻的经典故事，例如《画蛇添足》、《此地无银300两》、《农夫和蛇》、《东郭先生和狼》、《下雨天留客》等等，这些故事对我们的一生都有指导意义。 大哥知道我劲不起夸奖，容易翘尾巴，从不表扬我。1954年儿童节全区学生集中活动，各学校都选出优秀学生的作业本和考试答卷参加展览，我很羡慕被选中的同学；可是展览那天我仔细浏览，我的作业本和考试答卷也豁然摆到了展桌上！回家大哥告诉我，他怕的就是我骄傲翘尾巴，导致失败！ 大哥克己奉公，清正廉洁。故乡小学几届前任老师都渴望建个篮球场而未能实现。大哥到任后节省不必要的开资，征求村委会的帮助，请本村的两个木匠，利用本村成熟的木料，终于在前驻军遗留的操场竖起了两个篮球框，小学的体育活动登上了新台阶！ 大哥的成就有口皆碑，被评为学区模范教师，并提拔到著名的滦县师范学校深造！学习期间他十分要强，进步很快！他第一学期放假回家带回一张自画雄鹰，双目炯炯有神，双翼展翅欲飞，那可不是阶级教育时连环画的水平了！ 据说学校的钢琴不够用，他把琴键画在纸上，铺在桌面练习弹奏技术，照样可以提高钢琴演奏水平。 不过，体育项目他也急于求成，每天成比例增加长跑强度，导致身体透支，酿成严重的肋膜炎疾病。家庭条件无法支撑他有效的治疗，他只好休学；但病魔未能挡住他向前的脚步，他边休学边自读，期末考试仍全科满分；他完全是靠顽强的毅力幸运地度过了那段黑暗的日子！他的老师因有他这样的好学生而自豪，毕业时把许多珍爱的藏书送给他！ 毕业后他当了刚刚建校的台营中学老师，文、理全拿，音、体也出手不凡，他带出的毕业班成绩在秦皇岛市30个中学位列第四！ 他曾参加王光美同志抻头的农村工作组工作。 他也曾任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日理万机工作多年，退休前成为重点中学领导人。 他桃李满天下，教出的学生有国家干部、人民教师、企业技术精英，还有保家卫国的军事指挥官。他获得的褒奖我数也数不清！ 我没有完全承袭他的优秀品质，虚度了许多宝贵时光，浪费了不少为人民立功的天赐良机，回首往事倍感遗憾！但在祖国建设事业中，也曾应用他的教导有过点滴成就！我参加了大庆石油大会战，石油产品国家标准有我的墨迹，技术工人教材有我编写的一章，国家专利局也记载着我的发明……，在所有的文字撰写过程中我谨记他教导的“写作要简洁、精炼，尽量不用“的”、“了”、“吗”等啰嗦字眼，果断地删去无用的章节和段落”，成果公认，也算是对祖国的奉献！退休前我被评为高级工程师，退休后被批准为石油作协会员，虽不足挂齿，却也让我在遗憾之余有所慰藉，寻根溯源无不是大哥功劳簿上依稀可见的一笔！ 退休后大哥仍然心系党和人民。汶川地震，他要捐出几乎全部数万积蓄！抗震救灾需要钱，但组织上不接受一个古稀老人赖以生息的过度捐赠，接受了他适当的赠款，婉拒他过多的部分，既体现了党对人民的高度负责，又彰显了一个共产党员对党和人民的那份赤诚！ 晚年我仍渴望向大哥学习，听他讲过去的故事，深入探索做人的道理，但时过境迁，彼此的天伦之路千里相隔，无法阻挡的苍老又把我们的过去变得越来越模糊！只是光阴无论多么无情，都割不断我和哥哥的亲情牵挂！ 我在《写给我的少先队辅导老师》中刚刚说过大哥“90岁方兴未艾”，我要跟他一起为我们的第二代、第三代加油！他却突然倒在新冠病毒罪恶的屠刀之下，心有不甘地走了！ 仰望长空，我看到大哥似乎就在西去的白云之上依依不舍地回过头来向我招手，我悲伤，落泪，无可奈何，思绪万千……！ 大哥，永远活在弟弟的心里！  子女的怀念 作者：李景春（笔名老小孩），大庆石化退休高工，中国石油作家协会会员。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