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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观头条 | 沈勤:适当逃离,却始终“在场”

 太行山石 2023-02-16 发布于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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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勤/Shen Qin

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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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微潮,恰逢南京的梅雨季。热气混杂着雨水,阴郁伴随着霉味,夏风氤氲着潮气,这种久不见日出,仿佛被浸在水里喘不了大气、迈不开步子的日子,像是没有穷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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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勤是极讨厌这样的天气的,一来喜干的他浑身不舒坦,二来他用水作画,碰上这样的天气,上了水的画,半晌不得干,画了一半也只得作罢。学生时期,碰上这样的天气,沈勤就习惯性往外逃,逃到西北去写生,两个月不见一滴雨,好不快活。但那时的他定不曾想,过了半辈子,“水”竟成了他逃不掉的宿命。

初识沈勤,源于今年5月,在亚洲艺术中心他与陈琦的双个展《片石山房》。踏入展厅,即刻映入眼帘的巨幅画作,灵感源于扬州何园之南的“片石山房”一游。嶙峋叠石在沈勤不经意的笔墨与简约的线条间气象万千,构建出一个极富诗意的水墨空间。其画法不仅是对中国绘画之革新者石涛的致敬,也是对当代水墨精神的一次提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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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拜访沈勤,正值他最讨厌的梅雨季。顶着标志性黑眼圈的沈勤,穿着家里备了厚厚一沓同款的黑T恤,脚踩一双大喇喇的凉鞋,无拘无束地坚持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世人都说沈勤像一本行走的故事书,果不其然,见面没多久他便和我们天南地北地侃了起来。

沈勤的外表和性格多少是有些反差的,这点从他的洁癖就能看出来,此外,他还爱好刻章这样的精工细活,为人也极为妥帖周到。这些和外表不符的特质同样都体现在了他的画里,既有氤氲的暧昧,又有锋利的边界,他就是他自己。沈勤也毫不掩饰,对我们笑侃,“别人常说我'杀猪的外表有一颗绣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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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沈勤,那30年“自我放逐”的经历虽是老生常谈,但不能不提。

时间回溯至不可复制的80年代,作为“85新潮”代表性人物,届时27岁的沈勤声名鹊起。如他所言,对于那时的年轻艺术家来说,接受现当代艺术的洗礼,就像一下闯进一片水草丰盈的牧场,一切豁然开朗,你可以无拘无束地在天地间打滚、撒欢。

作为“文革”后江苏画院的第一批学生,从老师带来的一批批西方画册那,沈勤迷上了萨尔瓦多·达利的超现实主义。内化后,他以水墨作出在当代艺术中具有代表意义的《师徒对话》,画中,干净利落的线条将水墨与传统断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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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对话 1985年

但到了90年代,他却“激流勇退”,逃离了主流艺术圈。许是性格使然,若世上有“逃避有用论”的拥护者,沈勤定行走在前沿。这么说是因为而今“自黑”为胆小怕事之人的沈勤,属实有许多“逃避”的前科。比如年轻时候谈恋爱,和对象闹了矛盾,没辙的沈勤买张车票就往西北逃;又比如90年代办签证去美国留学,排了几个小时队,精神压迫得他闹起了肚子,随着期待已久的“嘭”一声拒签,他终于松了口气,“乖乖,舒服得不行,赶快逃回我的石家庄”。再拿近的来说,此次双个展《片石山房》,沈勤挣扎良久,无从落笔,几度退却,后来接受了陈琦几次三番的思想建设,他才一鼓作气,破天荒地以“石头”为题材进行了巨幅创作。

又许是他看得太清。面对传统水墨,他有对当时被当代艺术边缘化的南京的失落,对日渐商品化的艺术市场的不妥协,对软绵绵的、丢失了“精神头”、只剩市侩享乐气息的“文人画”的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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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对于他待出了名堂的当代圈,他同样觉得融入得不自在。“我还不是真的当代,不过是传统里画得比较当代的人”,那时许多艺术家因“85思潮”冲击而一股脑地面向西方,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骨子里对东方美学的执着热爱。“我的根性就是东方主义的东西,在这条路上走着,我脑子浮现的都是古代前贤在这条路上走到绝巅,我就觉得自己是有依有靠的,那种文化的认同心理,让我一点不孤单。”

而今回望,俨然一副老愤青模样的沈勤更是直言不讳:“传统也好,当代也罢,现在想来大多是混事的,辫子一剪,身份一转,你就能说自己搞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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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言之,不论自尊自卑,被潮流裹挟着的沈勤自觉浑身不舒服,本着“一身傲骨,即便烧成灰也是一把傲灰”的心理,他开始了自我的流放。是流放,也是休憩,是自我的救赎。逃到石家庄“相妻教子”,闭关作画,一来生活过得充满烟火气,二来有着古代先贤的精神作伴,日子无比踏实。

那些年头,外面依旧热闹,但沈勤的周围始终是静的。他不停吸收着养分,变化、积累着图式,就像一个不断被挤压的弹簧,只待命运将他释放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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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子被动,不愿迎合的沈勤,命运的转折也是不召而自来。

直至2005年,当代艺术的井喷期,在石家庄闷了许久的沈勤,经孟禄丁介绍认识了当时“新北京画廊”的老板刘刚。他的四尺园林才刚刚成型,就与画廊签订了合作协议。饭桌上,沈勤淡定地借口上厕所,实则第一时间兴冲冲拨通了老婆的电话,“你以后不用那么辛苦了,往后都我来辛苦。”

于是,这次回归,厚积而薄发,他势要带着砸南京城门的士气。

可真当他回到了南京,却发现除了乡音依旧,自己不南不北的抽象水墨,与南京再无什么联系。抽丝剥茧后,他方才明白,真正给他归处的,不是画中内容,而是他始终持守的东方美学的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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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根性,不论画中图式怎样变化,不论人走到哪,不论身处怎样的浪潮,他都不会被裹挟,他是自由的、独立的。于沈勤而言,唯一能体现这根性的,便是在北方多年也不曾风干的,画中那江南特有的氤氲水汽。

言及水墨,懂得用墨的极多,但懂得用水的极少,“老南京”沈勤算一个。一如古诗词中提及江南烟雨,定离不开“愁”字,水墨落笔,也应带着股颓废、阴柔的意味,但凡笔下还留着一点阳刚之气,这江南的艺术就变了味。同样,一直以来他认定的的东方美学的核心,也是这般阴柔似水,皎洁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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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回归后的沈勤一发不可收拾了。图式上,受北宋绘画影响,他将自己的图式一简再简,突出空间关系和线条的刻画,而手法上,以水层层叠加在薄如蝉翼的纸上,在裱画时甚至去掉托底的步骤。进入画中,是沈勤心中寂静的空山,是远离喧嚣的无人之境。光线穿透过浓淡不一的山峰,却又弥散在了氤氲的水雾里。山峰的边界、或偶有的树枝,又从暧昧的水汽中抽离,清晰如刀锋,似要将他性格中缺失的果断都释放在画里。

这是沈勤自己独一无二的抽象山水,他深知,在工业文明浪潮的席卷下,传统二字的分量远超于其本身存在的意义,它成了众人心中的白月光,仿佛不能逾越,只能延习。而在沈勤眼里,尚古从不只停留在会随着时间消逝的审美层面,不论形式怎样变化,精神层面的延续才是中国艺术的根性。如是,虚与实,浓与淡,沈勤自在悠游于自己构建的远离物质主义与城市喧嚣的水墨天地之间,这实在是对当代水墨精神最好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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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讲故事的沈勤总有无数的话头可讲。谈起那段逃离的日子,“老摇滚”并未抱以忿忿不平,反倒觉得“因祸得福”——“孩子小时,天伦之乐我享受到了,到了四十来岁,围裙一摘,继续去混江湖,没想到还能混出来!”

不追逐时风,不妥协于主流,过往的逃离没有陷落在灰心失意,反而是沈勤对艺术自我的一次救赎。他在烟火日常中体认生命时间,确证自身艺术的根脉所在,氤氲着水汽的东方美学之境予他内心一种坚实定力,不用慌,不用忙。

也因此,离去多年之后的归来,愈发自由,更显快意。当初前往石家庄的年少气盛,现在回味起来已别有意趣,“到石家庄,见了老丈人,心想反正他知道的画家没几个,他知道一个我就说这人画得不行、画得不好,他心里头肯定想,狗日,哪来的这狂人?”

狂人去了哪里?归来的正是沈勤。没事儿哼个小曲儿,嘿嘿,冷暖知哉,岁月逝哉,悠哉游哉,岂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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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片:杨惠娟
文章:吴君仪
编导:吴君仪
          陈冬雪
摄像:马   列
          韩   踏
          钟   硕
灯光单小予
剪辑:于   乐
          张绍鹏
版设:傅   晓
部分作品图片由亚洲艺术中心惠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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