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文共欣赏： 文化革命（2）

无限革命及其理论表现（二）

由有限革命过渡到无限革命（或文化革命），其间不但具有可能性，而且具有现实性。这是因为革命的意志行为所持存的性命本体是非逻辑、非理性、超历史的。正是这种非理性的超越性质决定了革命主体对于文明历史和理性世界的绝对否定关系，奠定了革命群众不断变革世界、革新自身的牢固基础和性命根基。有此本真的根基，革命暂时沉沦于现实的必然性世界之时，便能够在偏中守正，不失其主体性。

因此，当革命在其现实性环节上陷入目的与手段的有限矛盾的时候，它仍然有足够的力量和信心，自己克服、解决矛盾，最终使矛盾归于统一，使手段服从、听命于目的，使历史必然让位于本真性命，从而将自身从有限矛盾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彻底扬弃了革命主体自身的相对性和有限性，在与天道合一的最高存在境界中以无限革命的形式显现出它的绝对存在性质。

再更进一步看，革命在其现实性环节上所表现出的种种矛盾现象，实质上是禅宗中边辩证法则的客观显现。革命群众与文明历史的矛盾，文化与自然的矛盾，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之间的阶级斗争，推而行之，进而显现为革命目的与手段的矛盾，正义行为与非正义行为的冲突，革命暴力与反革命暴力的剧烈对抗，凡此种种，都显示着正中偏和偏中正，革命的否定——由主体达于客体，此为正中偏，革命的肯定——由客体媒介着主体，此为偏中正。

但是这两种现象都是有边的，正在偏中，偏在正中，无论是偏是正，都是偏斜的有限存在，它尚未实现绝对本体的妙用，都依赖于现象自身的作用，因此，绝对本体仍然被束缚于有限现象中不能自由出入其中，中边辩证法的绝对运动性质不允许此种现象持久化、永恒化，它要继续向前推进自身，实现绝对本体的自由，于是毅然决然地以绝对本体的无限性扬弃种种有限矛盾和现象，将一切相对、有限提升为绝对、无限。

这便是我们在上一章中所曾描述过的中边辩证法的“正中来”。在此阶段上，绝对本体开始独立地行施它自身的功用，至此，革命所蕴蓄着的中边辩证法已经向前推进到第三位或第三个阶段。从第一位推进到第三位，即由正中偏到偏中正，再到正中来，这是禅慧真机自己运行的不可抗拒的法则。这正是有限革命过渡到无限革命的唯一的内在根据。

无限革命是对于革命手段和革命主体自身的批判和否定，是革命的革命。在其根本上是非理性内在存在对一切外在的异化理性的历史文明的彻底、全面的否定，是性命本真对于一切非本真存在的彻底扬弃和革新。这种彻底的批判和绝对的否定，便是绝对本体的无的妙用。它使全部文明历史（包括由有限革命所重建起来的历史）归于虚无，使一切遮蔽本真的非本真现象（包括革命群众自身所携带的非本真现象）归于虚无。

所以，无限革命像有限革命一样，首先表现为彻底否定文明历史的批判、破坏行为。但是这一次批判和否定比曾经发生在有限革命中的批判和否定要深刻得多，广泛得的多。批判的形式和手段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在有限革命中，是以理性否定、消除理性，以历史文明反对历史文明本身，因而使革命的目的与其手段发生尖锐的矛盾，并在这有限矛盾中为异化理性和文明历史留下藏身之地，最终使一度颠覆了的历史得以复活。在无限革命中则彻底扬弃了异己的敌对的手段，直接以本真性命来否定异化的文明历史，从而实现了革命目的与其手段的现实的统一，将历史在革命主体中的藏身之所彻底捣毁，实现了对于异化历史的全面、彻底的革命，使得历史再无复活之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