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禅最美微刊第791期 人间好玩 越来越觉得好玩重要了。 过了50岁之后,仿佛一下子通透了——就是一下子,想吃最丰盛又最可口的食物;穿布衣、羊绒,最好是纯色,顶多是大地色,一下子对花红柳绿失去了兴趣;鞋子先是合脚再是好看,像看人识人,有了对的气味才去相交,否则一定远离,对于消耗自己的人或事,沾都不沾。 茶喝得朴素起来,讨厌那些茶盒上的装腔作势,只喝随意茶——出差泡了菊花、枸杞,闲下来冲泡手工岩茶,也去上海大可堂和朋友研究普洱,也在潮汕人家路边喝“工夫茶”,哪有那么多讲究和仪式感,随心所欲,不自知的快乐才是最高的仪式感。 临时动意想去吃山西油糕,买了票就走。老同学已经在山西等我,初中时我们前后桌,十四五岁时总是暴力相向,我那时就1米73,他1米65,我总考第一名,他考第二名,我人生中第一个小纸条是他写给我:你能做错一道题吗?然后让我考一次第一名。我这样回了他:门儿都没有。后来他回山西上大学,我们保持着亲人般的联络。听说我来便借了奔驰商务车接我,我却隆重而严肃地说:“我就要吃油糕。” 然后扑面而来的是让人快乐的碳水食物:莜面栲栳栳、红面擦圪抖、烧卖、羊杂汤……我要假装不小心地写出这家店的名字:龙聚祥。 真的,我用美食家的味蕾证明:油糕太迷人了,黍子磨成面,热水和面,然后是大枣、红糖(也有豆沙馅儿),重点来了,用猪油拌馅儿,然后油锅炸。热乎乎的油糕滚烫,再蘸上白糖:脆、酥、软、黏、甜,烫嘴。真正的人间销魂。 我可以一口气吃三个。 太抗饿了,不喝点生普洱茶很难消化。但就是着迷——像贪恋一个人的身体,念念不忘,念念不忘。 又吃刀削面、剪刀面、揪片、剔尖、猫耳朵……总之,我的同学老郝说:“妹子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年过50岁还仍然热爱着一切,特别是美食。” 是啊,热爱,唯有热爱可抵岁月绵长。年纪越大越简单纯真,有赤子之心,保持热爱,随时奔赴山海。一个人的生命力、生活力、热情力那么重要,年龄越大越重要了。 再去五台山,生生世世五台山。五爷庙众人烧香磕头,细雨绵绵,菩萨顶古松苍茫,而我暗暗许愿,愿他日乘愿再来,长跪不起。 我一回首,看见成群的鸽子盘旋在五台山。拿出手机录下这一瞬间,只觉步步是莲。 一时兴起想念故人,买了午夜航班夜飞广州,本想给她惊喜,没想到她也想给我惊喜。我们双双在彼此的城市里,两个人电话中狂笑,想起古人“雪夜访戴”,不也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吗?她劝我吃个早茶再回来,我劝她吃个“驴肉火烧”,后来两个人又商量是不是成都会合。 那就成都会师。 火锅、兔头、串串……吃起来。 人间着实好玩。 家和在潮汕,总会拍一些反映潮汕的民间情意的照片发给我。 看到那些潮汕的老房子、红对联、肠粉……手一滑订了机票。 第二天就坐在潮汕古街上和家和喝工夫茶了。 年轻时候喜欢“薄凉”二字,觉得充满了玄机和艺术,现在不喜欢,顶喜欢欢欢喜喜过每一天,时光这么宝贵,哪有时间薄凉。 我要大把大把地把时间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 这样,才能活到别人八辈子——为了一口油糕、一杯工夫茶、一个故人,立刻说走就走的人生才是人间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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