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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称谓 温健康 年前，我往老家送东西。拉东西的工具车在油房门廊卡住了。前进不得，后退不能。这时，从岸下过来两个年轻人，我喊人家来帮忙。一会儿，又从南岭尖儿下来一位年轻人，最后村支书晋献民也来了。大家抬的抬，推的推的，终于把车从死角里抬出来。 还没等我递烟感谢，他们就都各自忙去了。这几个人，除了村支书晋献民，我都叫不上人家的名字。问旁边的人，人家说：“那个大一点儿，是成木家老二；那个小的，是雪周家的孩子；南岭尖下来的那个年轻人，是李竹亭家的孙子。” 成木，后来学了木匠，现在近七十岁了吧。雪周是我老同学，李竹亭和我舅舅是朋友。这三个人我当然认识。多年不在家，他们的孩子和后辈，我当然不认识了。直到现在，我还不知这三位年轻人的名字，走在大街上，我可能还不认识。我只有把对他们的感激，转移到他们的父辈身上，感谢他们有这样好的后人。 其实，在温和村，自古就有以子代父母，以父母代子孙的传统。 这样称代，很有褒贬的成份。那家孩子做了件好事，大家就会说，那是谁谁家孩子。孩子优秀了，好像父母也同样优秀一样。 “火金母” “双良他娘”“广周他娘”……这些人都有自己名字，或因为年纪大了，村人不好意直呼其名，就以“儿子名+”来称呼。 再如“连喜他娘”“如意他娘”“国的他爹”。晋连喜当过一中的副校长，温如意在涉县公安局工作，国的就是晋国生，当过职中和县进修校校长，因为他们是村上的名人，村人敬重他们，也惠及到他们的父母。 这种敬称惠及，是温和村人名文化的一个特色。当然，温和村人名称谓还有其它讲究。下面，我就一一地说： 中国自古就有姓氏，姓别婚姻，氏分贵贱。温和村虽姓氏单一，全村主要有温、晋两大姓，但从没有同姓通婚的现象。这也是遵循了“姓别婚姻”的中华传统。 有了姓氏，还有起名。温和村起名虽不像古人所说“女取《诗经》，男取《离骚》”，但也有些讲究。男人有名，有的还有字，字是官号。 名是父母或爷爷起的。起名当然都是吉祥好听的。同姓同辈的人要尽量用上同一个字。男人们字多大富大贵、仁义忠政。 女的也不让须眉，如我母亲叫“晋竹芬”，与我母亲年纪不相上下的姓晋的两个小姨就叫“晋秋竹”、“晋金竹”，后来我二小姨叫“换竹”，我三小姨叫“金果”。我四小姨叫“松枝”，也如取“竹”一样，取“四季长青”之义。 两位本家姑姑，大的叫“温成菊”，二姑叫“温春菊”。女的还有叫“桃梅”“二梅”“春梅”“冬兰”“春兰”等。 听听温和村这些女人的名字，也可想象一幅出百花斗艳、松竹争春的生机昂然的图画。 当然也有怕不成人故意叫贱称。如“茅缸”“掏勺”“捣灌”这些脏名，别的村常有，温和村却没有。温和村的称名贱中有雅，如“白妞”“黑妞”“黑毛”“白毛”“毛孩儿”“二的”“三儿”等，这些小名，虽难比“阳春白雪”，但叫着喊着，也能人人听出些爱溺和娇惯来。 还有叫“丑的”。叫“丑的”，可没有一个长得丑。温如义的爱人就叫“丑的”，可她现在往大街上一站，那气质，那神态，满街的女人能比得上她的不多！ 从起名中也能看出当时重男轻女的旧俗。如我父亲叫温牛喜，接着我大姑就叫温白牛，然后是我二姑叫温二牛，“喜”不见了，其他字也省了。后来有我二叔，叫温年喜；我三叔叫温水喜。又“喜”事连连。其间，我奶奶还生了两个，一看是闺女，就给害了。我奶奶用生闺女的奶水奶了两个男孩儿，叫乃喜、乃昌。尽管是奶别人的，仅因为是男孩儿，也就又“喜”又“昌”了。 我曾问过我母亲，我奶奶是怎么害我那两个姑姑的。母亲说是按到尿盆里淹死的。 按到尿盆里淹死女婴，在那个年代很普遍。我三姨走路腿有些毛病，听我母亲说，就是因为生下来一看是个女孩，我姥姥就把她按到尿盆里要害了。当时，我母亲已大了，哭着上前拦，我姥姥才把我小姨从尿盆里扔到铺炕的光席子上，不管不顾了。第二天，我姥姥见我三姨还活着，才抱在怀里，让她吃了几口奶。三姨的腿就是那时在光席子上冻坏的。后来，我母亲姊妹四个，数我三姨过得好。母亲说是因为我三姨命大，害还害不死！ 那年代害女婴，一是因为穷，二是重男轻女思想严重。 名示爱溺，字显辈分。男孩到了一定年龄，本族中的长辈，就按族谱起字。我爷爷那一辈都带“和（火）”字和“成”字，如：火（和）林、成和、仁和、桃成、和成等。 名、字之外，男人还有官号。我二爷，名叫温范所，官号为温乐财。更生爷爷，官号温乐银。桃成爷爷因为有四个闺女，人给他的官号是温乐花。 上一辈人中，除了官号，有人还有尊号。如老明、老林、老昌。温和村有尊号的人不多。这几年，我打听到的就这三个。至于这三个是谁家的祖上，还有待进一步考证。 只听人说，“老明”是晋运生家的爷爷。当时，是村上一位说得上话的人物。南圐圙晋世珍新宅子往油房门廊拐的那个墙角，是抹了角的。这是“老明”和晋世珍争取的。晋世珍可是天门会的三名营长之一，骑马挎盒子。能与他争，敢与他争，这“老明”可见是村上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这个墙角一抹，赶车抬轿，过这个拐角就方便了许多。从这个意义上说，后人得感谢“老明”。 对平辈和晚辈，可直称其名，或直称排行和小名儿。 敬称人先称尊号，然后称字。 勒石续谱，用官号。村西姜道岩一石碑上，我二爷温范所刻的名字就是官号温乐财。晋氏家谱，我舅舅晋保定上谱的名字也是官号晋正定。 现在年轻人，起名不讲究了。名不能分辈，字更无从谈起。至于号，那也只能成为一个传说。 但以父代子，以子孙见长辈的风气还在！今天下午，我老表温永刚给我发微信说：“新年家的老二和李生家广怀问你有没有空儿，要给你坐坐！” 温新年和李生，我认识。但温新年家的老二，和李生家的广怀，我还真不认识！听说，这两个人是我们温和村的后起之秀。 改天，我一定拜会拜会这两位后生！酒逢知已，一醉方休！多年后，当他们提起我，也会说：“温淑雅她爹”或“温馨她爹”，那可是个喝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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