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变冷的时候,我买了一条豆沙色的裙子。 长长的快拖到了脚踝,依旧没有挡住想要瑟瑟发抖的自己。 好像忽然就冷起来了,丝毫没有预兆。 我每天缩在自己做的类似山大王的椅子上,一句话都不想说,跟任何人。 开始变成了哪怕不是陌生人也无法接受太近的距离,包括很熟悉的人,会变成全身僵硬,从之前的强迫接受和陌生人接触变成了只要我自己绝对不和任何人单独乘坐电梯的奇怪癖好。 嗯,任何人。 去口腔医院看牙齿,很糟糕,糟糕的我几乎想要换一口牙,治疗之后我伸手摸了摸长得很温柔的女医生的手,她惊了一下问我,这么痛么。 身体的应激反应变得格外明显,在害怕和疼痛的时候变成了无比冰凉的状态。 猫猫和野子都在说我还是应该去接受正规的治疗。 十一之后我去了医院,那天看到了悬崖的画,和因为强迫症被压过来看病的一个阿姨,心理诊疗室里很多人,猫猫在停车场,我站在那儿忽然就不能动了。 比想象里的结果差一点,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有抑郁症的症状。也不是没想过,就是觉得我那点情绪的小矫情算不上是病。 重度的焦虑和中度的抑郁。 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和猫猫说,大概……不算太差? 至少我看起来……比正常人正常很多,我没有莫名其妙的哭,也没有不想活下去的心理,我特别好,按时吃饭,除了睡不着和做一些奇怪的梦,我没有任何地方不好。 野子知道的那天是我爸忽然演了一出戏,大致意思就是我这个人不想让他找到之类的。 那天晚上我很晚才吃饭,野子打电话的时候,我的外卖还没有到,我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手都是抖的,瞬间就没有了吃饭的心情。 后面和野子再聊天的时候,一桌子的饭菜,我的锅包肉我的排骨全部被眼泪淹了。 那天我跟野子说,这两年我进了无数次的医院,也发生了很多事,我都自己走过来了,有时候想想啊,再难的时候都过来了,没道理走不下去。 老陈说,人间不值得。 我想了想跟她说,不是人间不值得,是我不值得,这个人间特别好,可是我不想再来了。 老陈问我说要不要跟我妈说,我想了想跟她说,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在我妈看来抑郁症和精神病的状态……差不了太多,况且我不是没事儿么,而且我不管是对我妈还是对我自己都没什么太大的信心,不得不承认的是我现在真的有点脆弱,这种脆弱表现在我已经不能接受我妈的突然崩溃了。 隔了一会儿老陈说,以前吧总觉得你病了,真的知道你病了的时候又觉得不太真实。 毕竟是你啊,你看以前你多好啊,怎么就不好了呢? 嗯……我和别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而且只是有这样的症状,你看我不是还挺好的么。 我特别讨厌被比惨,我也没觉得自己多惨,但我遇见很多人的时候,她们常说的都是,你能有多惨。这句话我听到很多人说过,家里人,朋友,陌生人。 我有时候很想反驳,我没有说过我很惨,但看着她们又觉得,算了。 半夜的时候和老陈聊天,她刚刚喝完酒,我刚被我妈骂完。 老陈说,你好像总在被骂,有的时候都搞不清楚原因,每次你被你爸折磨被你妈骂的时候我都庆幸还好我爸妈各自成家给别人当爸妈去了。 我想了想问她,你有没有觉得人生有很大的束缚,被逼着往下走。 她想都没想就回我,那不是你?不然你早就解脱了。 ……你难道不该安慰我,毕竟我是病人。 ……哦,你看起来像? 我有时候觉得,被放弃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你觉得呢。 隔了好久,久到我都快睡着了,我才听到老陈的声音。 “或许吧。” 梦见了一个人,一个……特别好的人,好到你从来不觉得放弃他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我和静静聊天的时候说起过这个人,很久之前,静静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挺渣的。 我想了想跟她说,我那会儿就觉得,我这样的人,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了。 静静说,你好像从来没有把任何人放到你的未来里,你说起来你未来的规划,除了骨头谁都没有。 我正在马路边上抱着骨头躲地瓜车,烤地瓜的味道传过来我一手夹着电话一手把骨头的脸按回我的怀里。 然后我跟她说,没有啊,谁都没有,我希望是这样的,毕竟我如果一直是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太给别人添麻烦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太冷的缘故,我睡觉的时间比之前早了很多,导致我每天凌晨四点左右就醒了,前几天因为牙疼几乎刚睡着就醒了,爬起来吃止痛片。 睡不着的时候就把骨头塞在怀里,让自己不太冷。 前段时间静静打电话问我,她说你看我们好像永远逃不开那几个人,老狼,老安等等,就哪怕都过去这么多年还是逃不开。 我想了想跟她说,不是我,我可没有,你可别瞎说。 我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以前的事情了,连穿插的记忆都没有了。 有时候觉得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人生大概就是走一程,忆一程。 大概七年前老安和洛子有一次打电话说过一段对话,我觉得特别的真实,老安问洛子每个月联系他一次干嘛,洛子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想打扰你又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活着。 那时候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从来没想过跟他在一起,因为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但我想知道他还活着,活得好活得不好,都得活着。 昨天在看牙医的时候我刚躺上去和医生说了一句,我觉得我命不久矣了,真的会疼死我。那个医生捏开我的嘴的同时说了一句,瞎说什么。 那一瞬间就好像打开了一扇窗户,我眯着眼睛朝她笑了笑,顺便忽略了她后面给我扎了一针的痛苦。 十年前我第一次因为想要放弃进医院之后出来我和野子说过一句话,那一瞬间,甚至结束的时候,我是真的觉得解放了,我从来不害怕死亡,甚至坦然的可以接受,可能那是我唯一可以救自己的办法了。 旺姨最近一直在说明年我们去新西兰跳伞吧,他们说跳下来的时候,再难过的事情都会过去的,我们一起啊,你和猫猫一起跳啊。 我知道很多事情永远都不会成为救赎的,就好像我已经很久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期望了,我们存在在彼此的人生里,一小部分,而人生那些漫长的几十年里,是没有救赎的。 我听过很多嘲讽的话,奚落的话,爱慕的话,艳羡的话。 在我看来,都变成了我听不到的声音和看不懂的文字。 佳佳说,我们走了这么多年,该看清的一样没落下,看不懂的无非就是不相信而已,你已经是大人了,这世界上不应该有什么难到你。 希望身体能好一点,头发少掉一点,睡眠时间可以长一点,心情可以好一点,对人生的恐惧可以少一点。 夏天啊,终于结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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