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吃野菜,南京人是远远比不上云南人的。别的不说,单就是云南人处理野菜的一个惯常操作,去毒,就能把所有的南京人都劝退。 但南京人爱吃野菜也是人尽皆知的。 南朝(宋齐梁陈皆定都南京)的四百八十寺,让家蔬野菜和豆制品举国受宠。马兰头爱上香干,大概那时就有了端倪。 马兰头,春季时马兰的嫩尖 再后来,明末清初的全能型博主,李渔,在南京生活了20年,凭着芥子园里的一本「闲情偶寄」,被誉为中国人生活美学的典范。 蔬食为上,肉食者鄙。他的美食宣言在当时的名流圈里广为流传。 都说南京人春天一大怪,不爱荤菜爱野菜,原来几百年前就有了踪迹。 芦蒿,也叫藜蒿或蒿子,菊科蒿属植物 美食大V袁枚,才34岁就拒绝上班了。在南京造了个随园,天天搞农家乐,写菜谱。 「随园食单」里记录的素食和野菜,让南京人在故纸堆里也能翻出些前辈爱吃草的眉目。 所以,南京人吃野菜跟云南人不同,云南人吃的是狂野的野,而南京人吃的则是野趣的野。 芦蒿炒香干肉丝 是一种文人的精致,体面的野趣。 野菜的味道也是温和的,老少皆宜的。不比云南人的野菜,酸甜苦涩,大开大阖。 就连最能代表南京的芦蒿,也只是有轻微的蒿子味儿。极清香,极脆嫩。 怎么个清香法呢?汪曾祺老先生形容的很玄学,说吃的时候犹如坐在河边,有一股春水上涨的气息。 紫秆芦蒿 芦蒿喜生于水边,南京长江里的八卦洲上盛产芦蒿。「八卦洲芦蒿」是中国地理标志证明商标。 2月份的南京,芦蒿已经大量上市。价格在5~10元每斤左右,有绿秆的,也有紫秆的。 绿秆的蒿子味儿淡点,紫秆的浓一些。 可以清炒,也可以炒香干、炒腊肉、炒面筋……。早春的芦蒿,正迎来最好吃的季节。 菊花脑 喜欢吃芦蒿的人,大概率也是会喜欢菊花脑和马兰头的。这三种野菜有一种共通的菊科植物的清香气。 菊花脑是由菊科植物野菊培育出来的栽培种。 野菊在各地都很常见,植株多毛,味苦,一到秋天就会开出明灿灿的小黄花。 菊花脑的茎叶没毛,嫩叶也不苦,吃起来清清凉凉的。但只有南京人吃的惯,出了南京就没有。 秋季开花的菊花脑,菊科菊属 清凉的菊花脑蛋汤,口味独特的菊叶汤包,是每一个漂泊在外的蓝鲸人的乡愁。 南京周边的村子里,无论是房前屋后的零星菜地,还是犄角旮旯的无人角落里,此刻,都有菊花脑正卖力地生长。 马兰头也从田埂、河边、野地里哗的一下冒了出来。 它是菊科植物马兰的嫩苗。马兰头拌香干,是江南一带春季里鼎鼎有名的时令菜。 马兰,菊科紫菀属 将马兰头洗净,入沸水中焯烫,然后捞出沥干;香干亦入水焯过。 接着将焯熟的马兰头切碎,香干亦细细切碎,这道菜讲究精工细作,切得越细越好。 最后将二者混在一起,下盐、糖,淋上麻油,拌而食之。 若再配上一碗清粥,一啄一饮,也算得上是人间清欢至味了。 马兰头拌香干 巧手的主妇是不屑于到野外挖马兰头的。 就在自家废弃的锅碗瓢盆里随便种一点,置于门口的矮墙垛上。 春天的时候采了,洗净焯熟切碎,拿香干一起拌,吃一口满嘴青香。到了秋天,就搬个小凳子坐门口,手里干点碎活儿。 累了一抬头,便看到马兰头的一丛紫色小花,满眼都是舒服。 墙垛上开花的马兰头 二月份的南京,几乎所有的野菜都已经上市了。 在「七头一脑」当中,除了小蒜头之外,马兰头、荠菜头、香椿头、苜蓿头、枸杞头、豌豆头和菊花脑都可以在菜市场买到。 小蒜头要在野外挖。 南京的小蒜头极多,到处都有。叶子有一股浓浓的小葱味儿,地下的鳞茎圆溜溜。 薤白/石蒜科葱属 它跟我们吃的葱一样,都是石蒜科葱属的植物。中文正名很好听,叫做薤白。 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像吃小葱一样,整个洗干净了炒鸡蛋,喷喷香。 另有一种葱属植物,藠头,跟薤白长得很像。但不看别的,单从鳞茎的形状就能区分出二者的不同。 薤白的鳞茎圆圆的,藠头的鳞茎则是狭卵形。 藠头/石蒜科葱属 荠菜没什么特殊的味道,就是鲜嫩。所以很百搭。 不但可以做馅儿,包馄饨、春卷、青团,还可以切碎了和年糕一起炒,青白可爱,和春天很应景。 荠菜炒年糕 田里的荠菜看上去都是肥肥的,干净整洁地躺在卖菜阿婆的篮子里。 不像野地里的荠菜,又瘦又小,乱糟糟的一大团。 荠/十字花科荠属 苜蓿头是南苜蓿的嫩叶,好吃与否,全看做法。 宽油旺火快速煸炒,临出锅时再加点儿白酒。既有淡淡的酒香,又有苜蓿头的青香。 切记要多放油,且宜用荤油。若油水不足,则略显干涩。 南苜蓿,豆科苜蓿属 如果你在草地上看到有大爷大妈蹲着不动,搁那儿挑挑拣拣,多半就是在摘苜蓿头了。 苜蓿头有很多名字,如草头、金花菜……等等。 开小黄花的苜蓿头 豌豆头是豌豆的嫩尖儿,超级嫩,最适合涮火锅。或者干脆清炒,有一股淡淡的豌豆味儿。 香椿头炒鸡蛋,是每一个春天里,永远都无法替代的经典。 豌豆头 枸杞头就是枸杞的嫩芽。带点苦味儿,所以吃之前最好先焯下水。 然后可以凉拌一个枸杞头,再弄一个枸杞头炒鸡蛋,油盐炒枸杞头,最后一定要记得来一碗清肝明目的枸杞头猪肝汤。 枸杞头/网图 「七头一脑」如果再加上芦蒿、茭白、马齿苋、二月兰和地皮菜,就可以凑成「金陵十三菜」了。 其中,这里头关于地皮菜有一个争论。就是它到底有没有毒。 地皮菜的正式名称叫普通念珠藻。普通念珠藻含有一种叫做BMAA的神经毒素。不用管它具体是什么,就是说它会损害我们的神经系统。 地皮菜/普通念珠藻 但一直以来我国很多地方都有食用地皮菜的传统,关于地皮菜的风险研究的较少,也尚未有可靠的定论。 目前的主流观点是,地皮菜可以吃,但不建议多吃。 地皮菜炒鸡蛋 马齿苋这会儿还没有长大,要吃马齿苋得再等等。 不过倒是有卖干马齿苋的。夏天摘肥嫩的马齿苋,焯水后晾干保存。 晾干后的马齿苋黑乎乎的,有点儿像梅干菜。 新鲜的马齿苋和晒干的马齿苋 吃的时候提前泡开,炒五花肉,比新鲜的要好吃多了。 还可以切碎了做馅儿,包包子。南京和扬州都有卖马齿苋包子的,吃上去有类似于梅干菜的口感,只是多了点酸酸的味道。 味道其实不错,家里人都爱吃。打南京路过时一定别忘了尝一尝。 马齿苋馅儿的包子 注意:部分野菜包括一些常见的蔬菜含光敏物质比较多,如:灰灰菜(藜)、苋菜、马齿苋、芹菜、马兰头、菠菜……等。容易诱发日光性皮炎,不宜多吃,吃完后不宜暴晒。但也不用过于担心,这些情况多发生在夏季,而且只要做好防晒就ok了。还有,食用这类蔬菜时,最好先焯下水再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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