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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儿哀姜【毕潞玲】

 太行文学l苑 2023-02-25 发布于河南

《红楼梦》里史湘云的判词,用在哀姜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

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上下五千年,宫墙又厚又深,锁住的是青春和自由,锁不住的是诗词歌赋,帝王有多少,宫怨就有多少,只不过大概只有极少数女人有曾经:

……记得少年初选入,三十六宫第一。当年掌上承恩,而今冷落长门……

大多数女人的回忆是空白的,一生中只有凉风横穿殿堂,独守空闺,斜倚熏笼,和云伴月坐到明。

(九)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哀姜

哀姜是谥号,同姜家所有姑娘一样,历史上没有记载她们的闺名,只有一个共同的姓氏:姜。

哀姜的一生犹如无数个错误的重叠组合。

投胎那天起就错了,齐襄公一心只在妹妹文姜身上,自然也不怎么在意老婆王姬拼死生下的女儿,再说女人如云的后宫,一个襁褓之间死了母亲的小丫头,能活着长大已经不容易了。

婚姻更是她不可抗拒的终身误。

鲁庄公在母亲文姜的威逼利诱之下,违心和哀姜定了婚约。可是他比哀姜大差不多二十岁,不可能为了杀父仇人的女儿自己找虐二十年之久。

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孟任山盟海誓、相约白头,等到不得不娶哀姜的时候,俩人的儿子般都快能娶媳妇了。

这一年孟仁病逝,已经二十岁的老姑娘哀姜,好不容易等来奉母遗命迎娶她的鲁庄公,却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从一个冰窖跌入一个火坑罢了。

越境亲迎给了她鲁国夫人的名份,以丝帛珠宝为礼给了她盛大的婚礼,令命妇朝见给了她做王后最尊贵的礼仪,做足一切也算是给了齐国母舅一个交代,至于她不能生子,便成为鲁庄公高高搁弃她的借口。

就连她的陪嫁叔姜都给鲁庄公生了一个儿子启。宫里的夜那么长,那么冷,也许寝殿地上有多少块砖她都数得清清楚楚。

可她又没底气,活不成她老姑奶奶庄姜那样腹有诗书气自华。

庄姜至少刚嫁过去是被宠爱的,只是她太过端庄,让卫庄公这个俗不可耐的老男人,日益相处之下觉得庄姜美的不食人间烟火,如同微风细雨中的莲荷,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生生把自己活成了画美人。所以他宁愿和父亲的小妾私通,所谓得不到的是最好的,也不愿意把更猥琐的一面暴露在庄姜面前,离的远了还能维持自己大王的体面,自认为最少这层身份还配得上庄姜的优雅和唯美。

李白说: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他还是低估了帝王的无情。能让帝王金屋藏娇已属不易,想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至少得修炼千年。

走又走不得,也无路可走,君门一入无由出,于是,寂寞的哀姜又错了一次,错付了心——看上了庆父。

鲁庄公兄弟四个,同父异母的两个:哥哥庆父和弟弟叔牙,一奶同胞的弟弟季友。

接到哀姜抛出的橄榄枝,庆父自然喜不自胜。

身为长子的庆父野心勃勃,碍于嫡庶尊卑有别,叩拜在鲁庄公面前,本就愤愤不平,给弟弟王冠上再加戴顶绿冠,何乐而不为。

自此以后,上了贼船的哀姜和庆父、叔牙三人结党营私,秘谋篡位。

老姬家的大周朝依旧缓缓前行,第五任君王周惠王十五年,鲁庄公病逝。

公子般继位史称鲁桓公,庆父撺掇着般的仇人趁他外出将他刺杀,弟弟季友逃到陈国避难,庆父和哀姜扶持八岁的启继位,史称鲁闵公。

鲁闵公人小却心大,不甘做傀儡,求救于舅父齐桓公,接回叔叔季友做靠山,鲁国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是齐国大夫仲孙湫说:庆父不除,鲁国的灾难不会终止。

果然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齐国鞭长莫及,季友孤掌难鸣,启照样没能逃脱庆父毒手。

季友无奈只好再一次带着仅剩的公子申逃亡邾国。

要不说人民是创造历史的真正动力,鲁国百姓一向敬重季友,听说鲁闵公又被刺杀,当天都城罢市,一千多人聚在一起,杀了刺客,围攻庆父家。

哀姜这些年的感情终究错付了,庆父如丧家之犬,早就忘记了还有个同盟兼情人,独自带着满车金银珠宝跑路了。

哀姜自知在鲁国无法立足,想要去投奔庆父,手下人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力劝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去邾国投奔季友,季友人间清醒,哪里肯接纳这个祸害。

齐桓公助公子申继位鲁国国君,史称鲁僖公。同时庆父到处碰壁,没有国家敢收留他,庆父自知大势已去上吊自杀,留下一句成语: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齐桓公猛然想起逃亡在邾国的哀姜,对手下人说:鲁桓公、鲁闵公不得善终,都是因我姜氏女子引起……

手下人听懂了齐桓公语气里的舍弃,来到邾国护送哀姜回鲁国,途经夷地,迎着哀姜充满希冀的目光,冷冷地给她指明了归宿:

夫人参与谋害般、启两位幼君,齐鲁百姓无人不知,还有什么脸回国见太庙里的列祖列宗?不如就此自尽了,也能掩世人耳目。

哀姜呜呜咽咽直哭了半夜。

第二天,哀姜的尸首入鲁,鲁僖公依旧高高敬之于庙堂,做了孝子:“母子之情,不可断绝。”赐姜氏谥号为哀。

哀姜,鲁僖公赐其谥号的时候,是不是也有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意思呢?这个可怜可叹可悲可恨的女人,可终究,错了就是错了。

甄嬛说:再冷,也不该拿别人的血来暖自己。

【作者简介】:毕潞玲,女,晋城市陵川县人,家庭煮妇一枚,因为喜欢而写……爱写爱画爱旅游,2020年9月如愿成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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