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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西下洼村三部曲/于孝君

 兴凯湖文化在线 2023-02-26 发布于黑龙江







 
西下洼村三部曲

             文/ 于孝君(黑龙江富锦) 

前言:改革开放四十年,祖国大地发生了天翻地履的巨变。西下洼村只是璀灿星河里的一颗小星,也同样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一天天在改变着自己的命运。
西下洼是我的故乡,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看到改革开放以来取得的巨大变化,内心难抑激动而又兴奋的心情。
这些年村里的领导干部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无论人员怎样更换,为西下洼创造美好明天的那颗火热的心没有变。
故特将我亲历的这几件事整理出来加以记之,也是要告诉西下洼人永远记住那段不平凡的艰难岁月。
                 
     一  电

我所出生的小山村叫西下洼,地理位置比较偏西,地势有岗有洼比较开阔。村前村后都是一望无际绿浪翻滚的大草甸子,夹杂着零星的荒地,有小岗包,亦有水塘,这或许就是小村名字的由来吧。
西下洼村虽然地势较洼,但却成了鸟类和野生动物的天堂,每到春夏时节风光无限。有十多种鸟类在大草甸子里嬉戏,如天鹅、野鸡、野鸭、大雁、燕子、麻雀、乌鸦等。还有其它的野生动物,如狐狸、獾子、狍子等。水塘里蛙声如潮,各种野生的鱼类在水面打着鳔,荡起一圈圈的涟漪。阳光明媚的日子,走进绿波荡漾的大草甸子,极目远眺,到处都是野花。白的象云,红的象霞,兰的像晴朗夏日里的天,竞相绽放,让人陶醉,留连忘返。好一派莺歌燕舞,草长鹰飞的北国风光。
一九八三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更早些,真应了那句“一年之际在于春”的古话。
还没有到农忙的时节,大队就派出几个生产队社员挨家挨户通知到大队部开会。说是生产队黄了,也就是说解体了。要分产到户,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几十年的大帮哄将被一种新的生产方式所取代。
王强四十岁出头,中等身材。谈不上魁梧,倒也身板笔直。留着小平头,白白净净的脸上,棱角分明,像个白面书生,一双不大的眼晴透着几分精明与干练。岁月的风似乎从来没有将他吹黑,但时光的刻刀在他的前额上,还是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王强口才不错,善于交谈,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说话的语速很快,他的字写的不错,是个有文化的农民,这都得益于当年几年高中的学习生活。
当年他高中毕业回到家乡西下洼村务农,因为他是个文化人,生产队看到他人挺好的,虽然是个农活新手,但积极肯干。于是,生产队就让他当了记工员,他边劳动边为社员们记工分,那年代像他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
转眼五年过去了,老队长病逝了。由于他的出色表现,在社员们的拥护下,一下子当上了生产队队长。带领生产队社员起早贪黑的干活,日子平淡而又平静的过着。经过几年的历练后他当上了大队长。这样一直干到一九八三年分产到户,他由大队长变成了村书记,当年的白面书生也变成了书记老王。
那年头没有电,通讯就更别提了。到大队开会只能派人通知,互相打听。仿佛让人联想到战争年代的场景,好像敌人来了似的,乡亲们奔走相告。这毕竟是一个破天荒的事,是一个新生事物。于是,大伙忙不迭的到了破旧的大队部。
昏暗的煤油灯下,一屋子的人,黑压压的一片,乱哄哄的。一个个蓬头垢面,衣服破旧,大多嘴里叼着旱烟,使劲的吮吸着,白色的烟雾在破旧的屋子里升腾着,呛得人不敢喘气。有的在屋中间站着,有的靠墙蹲着,大多都戴着狗皮帽子,挽着帽耳朵。目光并不显灵活,但沧桑的脸上倒充满着朴实和纯真。这或许就是生产队大帮哄给这些农民留下的珍贵影像吧。
“大伙静一静趁着农闲,今天叫大家来是想宣布一件事儿,这是件大事,生产队黄了,大帮哄完蛋了,那种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的日子再不会有了。根据上级的指示,我们要分产到户,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也就是说,自己的地自己种,自己的粮自己卖,自己做主,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劲尽情的使吧。”王强的这一番话那可了不得了,说得掷地有声,就像秋天嘴里嚼的大红萝卜,嘎嘣脆响,又如晴空响起的炸雷在大队部的屋里久久回荡。
会场一下子沸腾了,并不温暖的老屋恍惚有些热气,亦或是人们久违高兴的泪水和汗水同空气蒸发所致吧。
人们错愕惊恐的脸上笑容久久不散,偏僻没有些活气,仿佛一潭死水的西下洼,一下子有了新鲜的空气,就像一个多年的病人,一下子大病初愈, 全身充盈着朝气与活力。
天快黑的时候,会终于开完了,人们三三两两的边走边聊着,憧憬着,向自家走去,一个个狗皮帽子的背影消失在晚霞里。
不通电,西下洼的夜似乎来的有些早,小村显得静谧而安宁。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王强将几个村干部召集到村里开了个碰头会儿。
“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呀,想了很多,觉得身上的担子挺重的,但是没有退路,必须让大伙把日子过好,今天把大家叫来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同大家说说,希望在座各位提出办法和意见。是关于西下洼通电的事,几十年了,我们都在摸黑过日子,西下洼再不能这样下去了,要尽快改变不通电的历史,我向上级打报告。”王强的话就像一缕春风吹进了几位干部的心里,大家拍手称赞,手都拍的通红。
还是那盏昏暗满身油泥的老煤油灯,不太明亮的灯光,在微弱的夜风里跳动着。灯光下,西下洼村的几个带头人充满着激情,脸上洋溢着自信的风采。
山村的夜静悄悄,一轮明月将光辉从九天洒下,照得西下洼一片光明而安详。看着大家如此兴奋,王强等大家安静下来后接着说,“今年是改革开放后分产到户的第一年,要干的事情很多,等理顺好了,明年必须通电,让大家过年亮亮堂堂的。虽然我们还很穷,但是我们有党和政府的关怀,我们有一身力气,只要我们有决心有勇气,就没有干不成的事儿。”王强的几句话,说得大家信心十足,大家都表示一定支持村里的工作,一定在王强的带领下早点通电,让光明照亮西下洼村。日子一天天的继续着,岁月像条河波澜不惊,在慢慢的流淌着。人们都在自家的承包田里没黑没白的耕耘着,收获着惊喜,也收获着希望。
春华秋实,光阴荏苒。转眼到了一九八四年的秋天,也就是分产到户的第二年。今年是个大丰收年,家家户户的院里堆满了粮食,人们乐的合不拢嘴。秋收结束后,西下洼村通电的事情正式启动了。
深秋的北方,万木凋零百草枯黄,气温骤降天气干冷,人们呼出的气都能看得见。村民们被通知到村里开拉电的会。
王强这个人做事想得周全,并且善于做思想工作。做事有板有眼,条件不成熟时耐心等待,一但条件具备,他便意志坚定大步向前。也正是因为他身上的这些优点,西下洼的老百姓才拥护他。可越是这样,他王强就越想把工作干好,不愧对西下洼的老少爷们。
王强看看人来的差不多了,双手正了正黄绿色的军棉袄就开了腔。“我先说几句,拉电已定下来了,还是那句话,我们每家每户必须出人出力。乡亲们呀,电线杆不能自己立起来,得大家挖坑把它树起来。如果连个电线杆都树不起来,那么人心就更树不起来了。为了西下洼的明天,谁愿过这黑咕隆咚的日子呀?到开工的那天,我先挖第一个坑儿。”王强的话音刚落,“同意,我们出人出力,请书记放心。我们都不是孬种,几十年没电的日子过够了,还能让这事给吓倒了”年轻的村民李二虎打开了话匣子,先开了第一炮。大伙说着,笑着,会场还真热闹,炉火烧得通红,屋子里热乎乎的。
看起来,百姓的利益无小事,只要心里时刻装着百姓想着百姓,就没有干不成的事。“人心齐,泰山移”。王强一边吸着旱烟,一边思索着,不苟言笑的那张白净的脸上充满着坚定与自信,在那盏油乎乎的煤油灯下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起风了,大雁成群结队的排着人字形的长长队伍,伴着告别的叫声,匆匆掠过西下洼的上空,很快便消失在遥远的天边。秋收终于忙完了,通电工程也终于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开工了。
初冬的早晨迎着火红的朝阳,在冷风的送行中,十几辆插着鲜艳红旗的马车,拉着锹、镐,上百人的队伍出发了。那年月一天比一天冷,冬天的北方滴水成冰,伴着大风,刚刚说出的话好像还没有传到对方的耳朵里就给冻住了,你得扯着嗓子提高八度,才能让人听得清。
但是,在工地上年轻淳朴的农民们却干的热火朝天。他们甩掉棉衣,个个后背冒着热气,上面挂了一层白霜。饿了啃几口干粮,渴了抓一把新鲜的白雪塞到嘴里,有时也喝两口白酒暖和一下寒冷的身躯。
这样干了半个冬天,电终于通了。没电的一页在西下洼的历史上永远的翻过去了。通电的那天,大街小巷都是人,欢声笑语,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响彻在西下洼的上空,传出几里地远。那大冷天,人们踩着高跷,扭着欢快的东北大秧歌,热烈的庆祝着。
这个冬天是西下洼最寒冷也是最快乐的冬天。但是最高兴的要数孩子们,一个个小脸冻得通红,像秋天熟透的红苹果。跟在秧歌队伍的前后左右欢乐的跑着、笑着、闹着,为通电这个新鲜事儿高兴着,幸福着。
我还记得通电的那天晚上,我们小孩子们整夜没睡,两眼盯着电灯泡整整看了一夜。第二天早晨起来,眼睛眨个不停,直流泪。这也许是高兴的泪水吧。
西下洼通电了,家家户户告别了煤油灯。人们早上起来,鼻孔再也不像两个小黑洞了,再也不像过去了,漆黑的村子,夹杂着几声狗叫,在大风的吹送下传出多远,吓得妇女和小孩子们不敢出门走夜路。
现在人们劳动了一天,吃完晚饭也都能窜窜门,唠唠家常理短了,再也不怕走夜路了,每家每户都亮亮堂堂的,一直亮到人们的心里。
 
            

人的一生都曾经历过许多事,许多难忘的时光,就像走过许多路一样,记也记不清。
世界上的路有许许多多,姿态万千,不胜枚举。只要有人的地方便有路,有路的地方就有人走。
有乡间芦花飘荡的小路;有市井繁华喧嚣的大街;也有城乡之间视野开阔的城乡公路;更有洋溢着现代气息的高速公路。但是,今天要说的是我的故乡西下洼村几条小街的道路。
这么多年我也东奔西走,为了生活走过不少的路,但都是来去匆匆,也无暇领略路上的风景,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唯独故乡西下洼的路,永远留在记忆的深处,让我魂牵梦绕,欲罢不能。因为这几条小路,给我的童年带来了无穷的欢乐,也给我的青年时代带来了许多不便和烦恼。
记得小时候的西下洼,街道又窄又弯,晴天还好,一到雨天就变成了大酱缸。路的两侧到处是臭水泡子,虽然面目狰狞,但是却成了鸭鹅的乐园。
我们小时候上学,赶上雨天都是大人们穿着雨靴背着去。我们在大人的背上一边打着伞,一边听着雨水敲打着雨伞的唰唰声,安静的享受着来自父母背上的温暖。大点的孩子有的光着脚丫,也有穿靴子的,但靴子也常常陷在烂泥里,灌满了泥水,气得哭哭啼啼的。那时候真有一种幸祸乐祸的感觉,我在父亲背上笑得别提多开心了。现在想来,那样的时光还叫我无法忘怀。
等到雨住云收天气放晴了,路上晒出了道眼儿,依然是一条窄窄弯弯的小道,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灰白的光。不算很宽的烂泥路上,就一条一尺多宽的人行小道。对面来人互不相让,但到最后,总得有人做出让步,陷进烂泥里,鞋子当时就没了模样。我们小孩子家看到这种事儿,那个乐呀,被大人一顿骂,便歪歪扭扭的跑远,消散在了笑声里。
西下洼的街道,人们祖祖辈辈风风雨雨走了几十年,平常没有急事还行,将就着走,可是一遇到大事,赶上雨天,出行真是太难了。虽然没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那样的夸张,但是当年却也留传着这样的顺口溜,“西下洼真荒凉,雨天道路像酱缸,遇到急事出不去,抬头望天哭断肠”,“有女不嫁下洼郎,嫁进下洼难见娘”。这几句顺口溜不知是村里谁说的,但足以再现当年西下洼街道的全貌与沧桑。
记得有一年也是雨后的一天下午,村里的老李头得了急性阑尾炎,需要到镇上医院做手术。可是找的车进不来村子,人们只好找了块门板,把老人抬到村口送上了车。到了医院立即进行了手术。后来医生说再晚来半个小时就有生命危险,为了这件事,老李头的儿子气得直骂天老爷。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无边。”金秋时节到处是一片金黄,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微风徐来,水波不兴。西下洼到处是一片丰收的景象,人们没黑没白的往家里运粮食。那时的人们还使用牛马干活,到处都能听到车把式的吆喝声和马鞭子的啪啪脆响声,回旋在西下洼的天空。
第一轮土地分产到户后,不少人家买了农用小四轮拖拉机,我家也买了一台。高中毕业后,我回家务农,学会开小四轮心里也蛮高兴的。再也不用牛马种地了,干活回家也不用给牛马喂草了,能多休息一会儿了。     
小四轮农用车的出现,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改变了几千年来中国农民使用牛马干农活的历史,是个划时代的标志。虽然生产效率提高了,但是道路的破坏也更加严重了。一到雨季,道路被农用机车搞得到处是深深的车辙,面目全非。陷在车辙里面的车一点也动弹不得,只能用别的车在前面用大绳拉,而且后面再用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推,在一片使劲的口号声中,陷住的车子才喘着粗气,吼叫着从深辙里爬出来,仿佛连头也不敢回一下,一股劲的跑远了。溅得后面帮忙的人满脸满身的稀泥,人们望着它那狼狈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
那时西下洼的路也实在让人烦恼,老百姓闲聊时也常常抱怨,这路什么时候能变好呢?西下洼的路该不会永远这样下去吧?
夏秋之际农活不忙,天气晴好时,村领导为改变村路的面貌,也经常组织农民用机动车拉沙土垫道。将弯道取直,并在路的两侧挖了顺水沟,以便在大雨时能迅速排出污水,减轻雨水对道路的冲击破坏。
修完的路,路基比以前高了不少。天晴时用机动车碾压平整,增加道路的硬度。虽然是土办法,但是在那样的年代也没别的办法,不管怎么说,路比以前还是好多了,这似乎让人们对西下洼的路看到了些希望。
岁月在不知疲倦的悠悠流逝着,等到第二轮土地发包后,村里换了新的领导。
新的党支部书记叫陆一平,他才三十六岁,是个踏实肯干的农民。中等偏上的身材,古铜色的皮肤,显得很健壮。他初中没毕业就干了农活,对农活也算得上是行家里手。
陆一平平时说话并不很多,说话不会弯弯绕,竹筒倒豆子直来直去。给西下洼人的印像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说起话来干脆利落,干事不拖泥带水,在村民口中有一定的好口碑。
一天他把我们几个村干部叫到一起开了个会儿。
八月的天气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微风中偶尔飘着几条如棉絮状的细细白线,忽上忽下,空气中流淌着香甜的丰收气息。
我们几个人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办公室。“大家都坐吧。”陆一平微笑着向大家摆摆手继续说,“我一晃已经干两年支部书记了,这几年村里的经济发展也挺好,我们研究一下,把村里的街道铺上砂石。让村民有个良好的生存和出行环境,免得以后有个急事大事赶上雨天又给耽误了,也算了结西下洼人几十年的修路愿望。再说了,我们的粮食越产越多,路修好了能大大提高秋收进度,也方便村民卖粮。路不修好客商都不愿意来,即使来了也卖不上好价格。”
陆一平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各位村干部,继续说,“别光听我一个人说,各抒己见嘛,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都说说吧。”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前大白杨的叶子,斜斜的射进屋子里,在办公室的墙壁上投下了斑驳的影子。屋里在陆一平说完话静了有半分钟的样子。
我的心砰砰直跳,因为我到村里工作没多久,还是第一次发言,难免不紧张。于是,我看看没有人发声,便控制着内心的激动,壮着胆子说,“要想富,先修路。这是一条发家致富的路,通向幸福彼岸的康庄大道,必须把它修好。给我们自己一个交待,也给西下洼百姓一个交待,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我坐在陆一平的对面,并不张扬的脸上藏着一丝不易被人查觉的惬意。朝着陆一平挺了挺身子,点了下头,表明自己的话讲完了。
这时的陆一平看着墙壁上的老挂钟,钟摆不知疲倦的来回摆动着,发出哒哒哒哒的响声,越发显得屋里静悄悄的。
“我来说两句,我们这一届也该好好干点事情,因为西下洼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的根,几十年了,这条破路让我们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能再等了,一定把它修好。”党员老钱平静的说完,吐出了一口浓浓的烟雾,像他刚刚说过的话,在屋子里萦绕着,四处飘散。
陆一平和我们几个村干部听完老钱的发言,都互相看着,微笑着,不约而同的鼓起了掌。
陆一平已做好了修路的准备,说干就干。几天后的一个晴朗的秋日,村干部们在陆一平的带领下,重新规划了道路,把碍事的柴草垛、厕所、篱笆该挪的挪,该拆的拆,重新清理了路边沟。沟内镶上了水泥板,沟边靠近农户院墙的一侧修了一米半宽的树床,为以后植树留下位置,也为美化环境做好充分的准备。
全体西下洼人积极响应,出人出力出车,干得热火朝天。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修整了东西南北八条路,道路全部砂石化,并用车压平,中央街道安装了漂亮的路灯。经过陆一平和全体村民一番大手笔的描绘,西下洼的街道还真变得漂亮起来了。
秋天来了,清辉冷月伴着明亮的灯光,将西下洼照得灯火通明。道路上整夜都是运粮的车,平坦宽敞的砂石路上畅通无阻,使秋收进度大大加快。就为这,全村的百姓都对村干部竖起大拇指,也更加支持村里的各项工作。
世上的事情都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的发展和改变,西下洼村的日子比以前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变得更加富裕了。
二零一三年,在国家村村通工程的大背景下,西下洼也终于迎来了新时期筑路的春天。
四月份开始,修路工程队进住西下洼,对道路进行了重新测量。挖掘机、推土机、拉料机、压道机整天轰鸣,起早贪黑,在西下洼这块古老而又年轻的士地上创造着辉煌,谱写着时代的乐章。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几个月的时间转顺即逝,经过几个月的勤奋艰苦劳动,八月末几条崭新的街道展现在西下洼人面前。道路宽阔平坦,干静笔直,每个路口都安装了涵管方便雨季排水。十字路口还安放了木制大椅,供人们闲暇时休息,非常人性化。
每到夜晚华灯初上,人们茶余饭后,都到街上走舞步,扭秧歌,老人们坐在长椅上讲那过去的陈年往事,年轻人则谈着明天的理想。好一幅新农村的美丽画卷,一幅新时代清明上河图的现代版。
这些年我也离开了西下洼,但是每年都会不定期的抽时间回去。因为那里有我的父母,还有我和妻年轻时亲手建的大砖瓦房。宽敞的大院,高高的院墙,记录了我为之奋斗的每一个瞬间。
西下洼的路从土路变成砂石路,到最后修成了水泥路,经过了脱胎换骨的转变,为西下洼的明天筑就了一条致富的金光大道。
西下洼是我的根,是我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我疲倦后休息的港湾。我愿它永远充满生活的气息,生机勃勃,乘风破浪,扬帆远航。

 

电、路、水是西下洼的三件大事。经过几十年的努力,伴随着时代的步伐,古老的西下洼村充满着希望。
其实要说改善吃水这件事,那是在修砂石路之后水泥路之前就完成的事,当时的支部书记正是陆一平。
水是生命的源泉,这一问题从古至今都十分重要,可以说是个古老的话题。也是村民们普遍关心的,它已经纳入了西下洼人改善饮水的建设日程之中了。
说起西下洼吃水的情况,一下子把我的思绪带回到几十年前。
我是土生土长的西下洼人,对村子里人们日常吃水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最初农业高级社成立的时候,全村只有两口大井,东西两个生产队各一口,人畜共用。后来人口多了,村里又在前后街各打一口井,这四口大井当时都是用人工挖的,深度都近十米。井的四壁都用榆木板镶上,防止泥土弄脏井水。你还别说,这办法还真管用,不得不佩服那时人们的聪明智慧。
当时的井都是采用辘轳提水,上面缠绕着一根长长的粗麻绳,绳子的下端拴个柳条编的水斗子,土话叫柳罐斗子。提水时用力摇动辘轳把,每次大约能提一桶水。周而复始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井沿是人们每天都必须光雇的地方。
那时乡下贫困,也没有娱乐活动。小孩子们也没有好玩的,所以每当傍晚夕阳西下时,正是大人们挑水的时候,也正是我们看热闹的时候。
说起看挑水也挺有意思的,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你看远处走来的男人,敞着怀,衬衫被风吹动着,胸肌肉一颤一颤的。男人肩上一付扁担,挑着盛满水的青灰色铁皮水桶。走起路来,腰略微前倾,步子不大不小很匀称。屁股左右有节奏的扭动着,水尽管在桶里略晃动,但却并不溢出。步子在扁担的吱吱呀呀声的伴奏下,慢慢向家的方向走去。
挑水有趣,打水也挺有意思。你看那汉子挽着袖子,把水舀满柳灌斗子扠开双腿,像牛一样喘着粗气,躬着腰,晃动双臂,用力摇动牛尾巴一样粗的辘轳把,等水提上来后,均匀的倒进桶里。然后闪开身子,双手一松,柳罐斗子在重力的作用下自由落体,带着辘轳飞快旋转着飞下井中,就听咚的一声脆响,井水的水面掀起一米多高的浪花,震得井下嗡嗡作响。
冬天来了,井沿的周围冻起厚厚的冰,形成一条坡度约三十度的长长冰道。我们一帮孩子们就横躺在冰道上向坡下滚去,一边滚着,一边喊着,“轱轳轱轳冰,腰腿不疼。”一边喊一边笑,一个个小狗皮帽子的笑声在井沿上荡漾着。童年的天真烂漫,就像那时西下洼的天,清澈得要滴下水来。
后来由于人口继续增多,又加上大井沒有保护措施,刮风下雨受到污染,一些小动物也偶有落井,让吃水的人心里作呕。根据这种情况,人们就开始在自家外屋打井了。
当时的井也是先用人挖一两米深,然后用大铁掏子往挖好的坑里用力蹾,边蹾边往坑里加水。
十几个人拽着一根长长的大绳,喊着号子往下掏。绳子在滑轮上吱呀吱呀的叫着,铁掏子发出咚咚的巨大响声,震得土房像要倒塌似的。
还有一些人把掏出的粘土往外运,用半天的时间,十几米深的井掏好了。
下一步就是往井里下水泥缸筒,也是用辘轳提水,只不过这种井是原来大井的微缩而已。
用了一天的时间,井顺利的打完了,达到了人们想要的水质。帮忙的乡亲们个个弄得满身是泥,但并不觉得累,仍然谈笑风声。吃饭时大碗喝酒,笑声在土屋里杂乱的飘荡着,真挚的情感,到现在都让人难以忘怀。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人们对水井又进行了改进,这次辘轳提水的井彻底淘汰。
人们请来了打井的匠人,用一两寸粗的铁管向地下钻,井深都在十五到十八米深。然后往钻好的井眼里下一根同样粗的白色塑料管,在水管的上端安装上小碗口粗的井头,井头里安上胶皮做的水堵,只要用力一压井把,水堵就能把十几米深的水吸上来,直接由井头的水嘴流到水缸里。这样随着井把的一抬一压,十几分钟就能压满一缸水,大大的节省了时间和劳动力,足不出户便可吃上干净的水。
这次水的改革在当年也可以说起到了划时代的作用,这种方式吃水,一用就是二十多年。
历史总是不断的前进,人们的生活也随着历史的发展不断的改变和改善着。
00六年,在六月末一个晴朗的早晨,村里的大喇叭放出了悠扬的乐曲。于是,人们都竖起了耳朵听着。因为人们都习惯了,只要大喇叭一放音乐,村里就有事情通知。
“村民们注意了,村民们注意了,镇里下了通知,为了村民们的饮水安全,上级号召我。们打深水井,家家户户通自来水。这是党和政府对我们的关怀,也是新农村发展的必然屈势。因此,我们都要响应国家的号召,对我们西下洼的水进行一次彻底的改事。过几天就准备动工,希望家里留人。”大喇叭里传出支部书记陆一平激动而又清脆的声音。
七月初的早晨,天一会儿就变得热乎起来了,不一会儿街上的人多了起来。这一新生事物顿时成了人们街头巷议的热点话题,平静的山村就像西下洼的南河水,掀起了一阵波澜。
对这件事有同意的,也有不同意的,还有不表态的。同意的大都是年轻人,不同意的有别的想法,不表态的是看大伙的,随大流。农村的风气就这样,啥时也有一部分没主意的人,什么事都随大流,不去想问题,也不善于分析问题,要不咋说农村的工作不好干呢?
对这些事,他陆一平非常清楚。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必须做到心中有数,多到群众中去,先不表态,可以先听听大家的声音,然后转攻难点,对症下药,这样才能药到病除,工作才能顺利进行。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句话一直是农村的习俗,一点儿事不一会儿就会尽人皆知,传得沸沸扬扬,这些议论和想法也同样传到陆一平的耳朵。
在这些意见当中,最突出的就是不同意安装自来水的代表人物王传江。
王传江的外号叫大喇叭,这个外号正经有几年了。就因为他有事没事总爱在十字路口瞎白话,胡咧咧,针尖大的事他能说成斗大。因此他才被冠以这样的外号,他倒也不生气,大概年头久了,早习以为常了吧。
大喇叭王传江一边叼着烟,一边在人群里走来走去,一声高过一声,“哼,还安自来水呢?也不嫌麻烦,几十年都过来了,再说这水现在也挺好的。城里吃水都收费,我们将来能不要钱吗?再说,他陆一平也不能干一辈子,现在说不要水费,谁知已后换了村领导要不要钱呢?。”
大喇叭王传江一边说,一边使劲的吸着烟,腮邦子一会儿鼓得像塞个酸杏,一会又像拔掉了牙,瘪得很难看。
“大喇叭你别瞎说,人家陆一平干得不错,就说这路吧,大伙也都不瞎,你看修得多好啊,我看这自来水也一定能安得挺好,反正我是相信陆书记,也一定安。”张大山听着大喇叭王传江在人群里瞎放炮,不软不硬的回了几句。
陆一平远远的站着,但是他们的话也都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慢慢的向家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思索着,明天必须开村民大会,把这种不利于村里工作的思潮,消灭在萌芽之中。
第二天,村民大会如期举行了。陆一平喝了口水,放下杯子。“今天把大家召集来,还是谈安装自来水的事,关于这件事,我听到了许多,各种声音都有,在安装之前必须统一思想认识。”陆一平吸了口烟,扫视了一下会场,继续说,“安装自来水是新农村发展建设的需要。这几十年里,我们的吃水经历了许多改变,有的人不理解,我希望大家把目光放远一点,别一涉及到钱的问题,就谈钱色变。”陆一平直了直腰,解开了衬衫上的扣子,“今天我陆一平明确告诉大家,村里有村积累,安装费村里花,吃水不收费,雇用专人管理,每天早中晚各供水一次,每半月清水灌一次,这回大家该放心了吧?”
陆一平的话刚一说完,会场顿时掌声雷动。大喇叭王传江的手拍得似乎最响,陆一平向他坐的地方瞥了一眼。“李会计,让村民代表在今天的会议记录上签字。”
散会后陆一平走出了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一屁股就坐到椅子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边喝着水,一边和几个村干部谈着几天后安装自来水的事。
一周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在一阵鞭炮声中,工程开工了。一边进行通水线路的挖掘,一边盖着自来水的水房。
秋收前,自来水安装完毕。这次的井可不同以往了,深度达八十米,为全村饮水安全带来很大好处。因为现在种地大量使用化肥农药,吃地表水对人危害大。这回的井深彻底避免了化肥农药的危害,也是西下洼这几十年来在饮水问题上,进行的一次彻底革命。
记得通水那天,陆一平先喝了第一碗水。人们都睁大眼眼看着,猜着这水的味道。但从陆一平脸上露出的笑容,大概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于是,几个胆大一点的农民抢过碗也喝了几口。然后大家哈哈的大笑。“这水真不一样,太好喝了。”一句话引得大家欢呼雀跃,几个年轻人在张大山的带领下,把陆一平抬起来抛向空中,接住又抛起来。
陆一平闭上眼只是笑,也不挣变。任由年轻人们摆弄,仿佛是在享受着这一刻,亦或是在谋划着西下洼未来的发展吧。
到今天为止,西下洼村里的电、路、水三部曲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在全体村民的共同努力下,得以顺利实现。西下洼未来的路会是一条康庄大道,西下洼人将会沿着这条道路越走越远,离梦想越来越近。

作家档案

圳岩,原名于孝君。一九六八年出生于黑龙江省富锦市,自由职业,中共党员,《荒土文学》签约作家,佳木斯市诗词协会会员,富锦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各报刊杂志。


新书快讯

《田园放歌》是作者第一部诗集,分为三个部分,即:田园放歌、相约花事、情润红尘。整个集子的内容,多以上世纪60年代以后北方乡村的生活为背景,诗歌充满着时代气息和历史印记,从各个角度,不同侧面,集中展示了这一时期的风物人情。从风雨雷电,阳光露水,河汊山脊,田畴荒地,到摇车陀螺,乃至母亲的一碗打卤面,过年的杀猪菜等都融入了诗文,阅读这样的诗文,好像有一种纯净的久远之风扑面,余韵绵长。从表现手法看,诗文毫无故意雕琢,矫揉造作的痕迹,语言质朴,情感自然,洋溢着浓郁的乡土气息,是“长在土地上”的文字。目前还有46本,欲购从速。微信13115477919(45元红包十地址十电话十姓名为您快递一本,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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