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唐人七绝多是乐府歌词，凉州词即其中之一。它是以凉州(今甘肃省河西、陇右一带)地方乐调为基础而歌唱。唐陇右经略使郭知运在开元年间，把凉州曲谱进献给玄宗后，迅即流行，颇有诗人依谱创作《凉州歌》、《凉州词》者，以抒写边塞风情。《新唐书·乐志》说：“天宝间乐调，皆以边地为名，若凉州、伊州、甘州之类。”这首诗地方色彩极浓，诗中所展现的无一不与西北边塞风情相关。 这首七绝正是一首优美的边塞诗。边塞诗，若以对战争的态度为标准，可划分为歌颂战争与暴露战争两类。本诗所写战争的性质和背景已无可考，但从诗人感情和表达的内容来，这无疑是一首反战的诗歌。不过它不正面描写战争，却通过战前饮酒这件事来表达将士厌战的悲痛情绪，用笔十分隐蔽曲折。
葡萄自汉朝由西域传入中原，但用来酿酒的风气到唐朝还是以西域为盛。夜光杯，相传是周穆王时代，西胡用白玉精制成，因“光明夜照”得名。此杯此酒，又有如此洋溢着胡地情调的马背上琵琶弹奏来助兴，几个富有特色的意象交相映衬，就把边地军营的开怀痛饮，一醉方休的场面渲染得华艳不俗，神采动人，而又淋漓尽致。即便醉倒了，躺在沙场上，你也莫要取笑啊——这既是微带醉意的话，又是带有沉痛、却能放达生命的体验。你看古来征战有几人生还呢？既然生命是从战场上拣回来的，就不妨看得开一点，活得潇洒一点，让它在美酒、奇杯和胡乐中，实现自己悲壮的辉煌好了。面对茫茫沙场和胡风酒筵，此诗对战争与娱乐、生与死的体验，也带有几分唐人的豪华感和豪放感。诗中“葡萄酒”、“夜光杯”、“琵琶”、“沙场”、“征战”等词语，这一切都表现出浓郁的边地色彩和军营生活的风味。
诗人以饱蘸激情的笔触，用铿锵激越的音调，奇丽耀眼的词语，定下这开篇的第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犹如突然间拉开帷幕，在人们的眼前展现出五光十色、琳琅满目、酒香四溢的盛大筵席。这景象使人惊喜，使人兴奋，为全诗的抒情创造了气氛，定下了基调。写到这里，突然笔锋一转：“欲饮”而无奈“琵琶马上催”。这个上二下五的句式（第一、第三、第四句都是四三句式），妙在突然促成了文意深刻的转折。马上的乐队弹起琵琶催人出发，这使得将士们心情大变，由热闹舒适的欢饮环境一下被逼到紧张激昂的战前气氛中。看来无法再饮酒了！可是，“醉卧沙场君莫笑”，第三句又一转，告诉我们：这时虽然军令如山，却是催者自催，饮者自饮，而且下决定决心要“醉卧”沙场。诗人似在代将士倾诉衷肠：管他呢，虽然出发在即，我们依然痛饮，不怕醉倒沙场，这种狂饮你们不会见笑吧？“君莫笑”三字，于顿挫之中一笔挑起，引出了全诗最悲痛、最决绝的一句，这就是最后的一句“古来征战几人回？”这个诘问句，夸张地展示了战争的残酷后果，道出了普遍性，深化了诗歌的主题。显然，这里所控诉的，已不止是将士们所面临的这一次征战，而是“古来”即有的一切由统治阶级为了自身利益而发动的驱使千千万万将士去送死的战争！
全诗抒发的是反战的哀怨，所揭露的是自有战争以来生还者极少的悲惨事实，却出以豪迈旷达之笔，表现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情绪，这就使人透过这种貌似豪放旷达的胸怀，更加看清了军人们心灵深处的忧伤与幻灭。《唐诗别裁集》说此诗“故作豪放之词，然悲感已极”。 这首诗的艺术性在于以一个华丽的场景开始“葡萄美酒夜光杯”作铺垫，突然笔锋一转“欲饮”琵琶马上“催”，将饮而未饮就被“催”，催吧催吧，还是要把夜光杯盛装的葡萄美酒喝了，即使在战场上醉了，你也不要笑啊！接着自而然的下一句就来了“古来征战几人回？”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