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又直 编辑/正又直 佛堂惨剧1935年11月13日下午,天津市的一座安静的清修禅院内,香云袅袅。 几十名居士静坐在佛堂之上,而坐在最前面的讲经的是专程从南京请来的高僧海慧大师。 海慧大师在前方引经据典,参禅论道,传授人生智慧。 众人在下方听得也是聚精会神,佛堂内一片安静祥和。 这时候身披赤色袈裟的智圆大师姗姗来迟。 智圆大师踱着步子,缓缓走到最前面坐下。 突然坐在后面的一个清丽女子站起身,向前排走去,右手则缓缓伸进了在大衣口袋里。 当她走到坐在最前排认真听经的智圆法师身后时,突然就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他的太阳穴就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过后,智圆法师应声而倒,脑浆崩裂,鲜血迸溅得满屋都是。 女子连眼睛都没眨,随后又朝着已经没有动静的法师的后脑,后腰连开两枪。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惨剧,众人吓得大声惊叫,四散而逃。 而女子则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用手抹干净迸溅在脸上的血迹。 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几张写满字的传单。 对着慌作一团的人群大喊:“你们不要怕,我绝不会牵连无辜之人的人,我是为父报仇!” 说罢走出佛堂,丢下手枪,平静的坐在禅房门口,束手就擒。 轰动全国这件发生在天津禅院里的凶案立刻引起新闻界的强烈关注。 全国各地的各大报纸,文刊,杂志纷纷竞相报道。 警察局甚至为此专门开起了新闻发布会,那天各地来的记者多得甚至都挤不进警局。 而这个案件之所以如此轰动,和智圆法师的身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个人可是拥兵几十万,和张作霖,吴佩孚并称为北京军阀三巨头之一,顶顶大名的大军阀头子孙传芳。 但是声名显赫的孙传芳怎么会被一个弱女子枪杀于佛堂上呢?这个女子与他又有何深仇大恨呢?女子手刃仇人后结局如何呢? 1926年,北伐战争开始,革命军开始征讨当时已经是五省联军总司令的军阀孙传芳。 多年来与北伐革命军交战中,孙传芳屡战屡败,已经退无可退。 到了1931年,杀人如麻的孙传芳征战多年,身心疲惫。 他决定放下屠刀,皈依佛门,与天津各界名流成立了佛教禅院居士林。 女子呢名叫施谷兰,1905年出生于安徽桐城一个大户人家, 父亲施从云也不是普通人,是山东军阀张宗昌的军务总办。 施谷兰自幼就生活在山东济南,作为施从斌女儿的她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生活上养尊处优,父亲还专门请私塾先生到家里教她识文断字,知事明理。 在父亲的保护下,她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 如一朵幽谷空兰一般,遗世而独立,处身与战乱之外。 但是没想到的是在14岁这年,一切都变了,平静幸福的日子戛然而止,留给她的只剩下无尽的仇恨。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能让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从此判若两人。 血海深仇1925年,直奉战争爆发,直系军阀孙传芳亲率五省联军和奉系张宗昌开战了。 当时作为奉系第二军军长的施从滨奉命在安徽固镇阻击孙传芳。 58岁的施从滨本来打算打完这一仗就告老还乡,安享晚年了。 但是不久后,孤军深入的施从滨就被孙传芳包围并俘虏了。然而等待施从滨的还有比俘虏更悲惨的命运。 同样都是中国人,大家都是内战,并没有什么国仇家恨,犯不着你死我活。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对于俘虏的将领,一般都会礼遇有加,好言相劝。 就是不愿意归降的,也会很快释放,就当给自己攒了个人情。 然而施从滨被俘虏后,孙传芳直接让手下把施从滨拉倒刑场,当众斩首。 更恐怖的是孙传芳下令把施从滨的头颅看下来,挂在城门示众。身体被暴尸荒野,士兵专门看着,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暴尸三天三夜,最后被野狗捡了去。 当时已经是民国时期,人们已经文明开化了很多。为何孙传芳为什么要用如此野蛮、残忍和侮辱的方式去对待一个被俘的高级军官呢? 原来在双方交战前,对施从滨早有耳闻的孙传芳起了爱才之意,他连发了三个电报,想要劝降施从滨,收归自用。 然而施从滨作为奉系的元老级人物,对张宗昌忠心耿耿。 虽然敌人来势汹汹,人数不占优势的施从滨并无胜算。但对于孙传芳的招降他置之不理,鄙视孙传芳为人的施从滨,压根没有把他当回事。 心胸狭窄的孙传芳恼羞成怒。 就因为这点小过节,施从滨就惨死孙传芳之手。 公报私仇,泄一己之愤的孙传芳,怎么没想到就是这件小事,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1925年的那个深秋的夜晚,远在山东济南的施谷兰收到了父亲的死讯。 自幼与父亲感情深厚的小姑娘,痛心绝气,当场就气昏死了过去。 她不能接受自己最敬爱的父亲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永远的离开。 父亲本是军人,哪怕战死沙场,也算英雄所归。可如今被如此残杀羞辱! 仇恨的烈焰在十四岁的施谷兰胸中熊熊燃起。 一个花季少女的复仇之剑在这个悲凉如水的夜晚悄然出鞘。 但令人想象不到的,从那个悲伤的夜晚开始,少女的复仇之路竟然走了整整十年,其决心之坚定,谋划之周密,过程之离奇,令人拍案叫绝。 复仇之路从此施谷兰更名为施剑翘。 十年磨一剑,出鞘斩擎天! 她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手刃杀父仇人! 然而虽有杀敌之志,怎奈手无缚鸡之力。 对于一个从小缠足的十四岁少女而言,杀死孙传芳难于登天。 孙传芳可是佣兵百万,久经沙场的五省联军总司令, 她一个弱女子要怎么做才能完成这样一个一般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呢? 年少幼稚,又实在无路可想的施剑翘只好把复仇的希望寄托于男人身上。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自己的堂兄施中诚。 施中诚早年丧父,自幼就寄居与施剑翘家中,两人如同兄妹。 父亲待施中诚如同己出,好吃好喝,还教他读书。 最后还把招到自己队伍里,把他作为继任者培养。 怎奈世事无常,如今已经阴阳相隔。 得到施从滨的死讯后,施中诚同样义愤填膺,对孙传芳破口大骂:“恨不能生啖其肉!一定要取孙传芳项上人头!” 于是施剑翘和自己母亲一起找到了张宗昌帮忙。 面对老部下留下的孤儿寡母,张宗昌也算够义气,直接把施中诚提拔成团长。 施中诚也始终按着和堂妹商议的复仇计划行事。 施中诚自己也争气,两年后就当上了烟台警备司令,手下掌管着几十万士兵。 此时孙传芳的被北伐革命军打得鼻青脸肿,实力一落千丈,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趾高气昂的五省联军总司令了。 复仇的时机终于到了! 施剑翘直接找到自己的堂哥:“哥,孙传芳这狗东西就藏在天津,是时候报咱的杀父之仇了。” 他摇了摇头推脱道:“此时还不是报仇的最佳时机,不能轻易冒生命危险!我们要先保护好自己。” 她一次又一次的找到施中诚,后来他被逼急了:“你一个女人,怎么老是报仇杀人挂嘴边的?你也已经这么大岁数了,也该早点嫁人了。我有一至交,可介绍与你!” 施剑翘眼眶欲裂,颤抖的手指着施中诚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气得摔门而去,从此与这个曾经亲如兄妹的堂兄彻底决裂,再无瓜葛!她恨自己看错了人! 施中诚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小排长了。 此时位高权重的他已经享受惯了锦衣玉食,妻妾成群的日子,怎么能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不是亲生父亲的人,再冒失去一切的风险呢? 再次受挫夜晚心如死灰的她无力得躺在床上,她已经连着好几天不吃不喝,悲愤到了极致的施剑翘已经绝望了,想起来施中诚说的话,像是一把刀一下一下扎在她心口上。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于是不甘失败的她这次又找到了另外一个男人帮忙,这次她决定把自己作为全部的赌注押了上去。 1928年的农历9月17日,这天是施剑翘父亲的三周年祭日。 已经三年了,施剑翘一刻都没忘了自己的杀父之仇,看着父亲的遗像她跪倒在地,痛苦流涕:“女儿不孝,三年了还没为您报仇雪恨!父亲大人,请一定保佑我早日亲手杀掉孙传芳!” 像是听到了女儿的许愿一样。 当日许多父亲的生前的故交好友还有老部下都来到这里。 其中一个叫施靖功的私下找到了施剑翘,此人原是沈从斌的老部下。 他拍着胸脯对施剑翘说:“施公生前对我恩重如山,孙传芳做出此暴虐之行,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定帮报杀父之仇!” 施剑翘当即感动得眼泪都下来了,她当时就想给施靖公跪下来,施靖公赶紧把她扶起来:“姑娘请起,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只是。。。” 施剑翘当即说:“先生请讲,只要能报仇让我当牛做马都行!” 施靖公突然红起脸来,吞吞吐吐地说:“不瞒姑娘说,在恩公在世时,我就对姑娘一见倾心,只是羞于表白。讨伐孙传芳凶多吉少,我还尚未婚配,也无子嗣。。。如果姑娘能嫁于我,施某保证万死不辞!” 施剑翘虽然和施靖公之前并无太多交集,更谈不上很深的感情。但是感动于施靖公慷慨豪迈的侠义之举,又好不容易得到报仇雪恨的机会,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嫁给施靖公的她跟随丈夫一起搬到了山西太原,结婚夫妻两人也很恩爱。 施剑翘也总向丈夫提起报仇之事。 施靖公说:“时机还未到,官要做大一点,手里有兵才好动手,一举消灭掉孙传芳” 施剑翘想想也对,就没说太多什么。 五年之间,施剑翘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 此后施靖公也官运亨通,官衔从谍报股长一直做到了旅长。 在施靖公正式升任旅长的这天,两人大吵了一架。 此刻施剑翘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喊道:“明明时机已经成熟了,为什么还不动手呢!你到底在等什么!” “你以后就在家好好相夫教子!一个女人家天天什么报仇报仇!”施靖公也大发雷霆:“以后再提报仇的事情,我撕烂你的嘴!” 此刻施剑翘终于明白了,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五年的人竟然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我被骗了整整五年!还和这样的人结婚有了孩子! 悲愤交加的她这次终于醒悟了过来,呵,男人!她恨自己愚蠢! 真是靠树树倒,靠山山塌,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是多么的可笑啊! 这次她决定只依靠自己!施剑翘第二天就带着孩子不辞而别。 复仇成功醒悟过来的施剑翘开始一步步的进行着自己的复仇计划。 众所周知,民国初期的女子仍有裹足的陋习,而出身名门的施剑翘,自然也不例外。 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施剑翘。 她每天看着自己的三寸金莲懊恼不已,从小裹小脚的她走不稳,跑不快怎么能复仇呢? 正好当时天津有家私人医院宣称可以矫正小脚,只是过程无比痛苦。 而相较于疼痛难忍的“裹足”来说,“放足”更是一个极其残忍的过程。 需要经过多次手术,每次只能拉伸一根脚趾,需要打断之后再重新接上,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很多富家女子手术做到一半就忍受不了逃走了,连手术钱都不要了。 知晓此事的施剑翘却连夜赶往天津进行手术。 每次手术,施剑翘都如约而来。 施剑翘在做手术时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她疼得咬着牙,眼神里却带着笑:“这次终于可以报仇了。” 手术后没过多久,施剑翘就行走如同常人,连给她做手术的医生们都啧啧称奇。 回到天津的她每天凌晨就起床锻炼自己的体魄,不管刮风下雨,还是酷暑严寒,一日也不曾停歇。 不仅如此,施剑翘还请曾经做过自己父亲的警卫官教授自己枪法。 一心复仇的她仅仅用了一个月时间。 原本连拿枪手都发颤的她竟然面对摆在十米远的铁罐,居然可以例无虚发!连警卫员都惊讶于她的进步。 此时传来孙传芳兵败隐居天津的消息,施剑翘当即离开太原前往天津。 施剑翘知道孙传芳就在天津,但是她不知道孙传芳的位置。 只能说当一个人足够坚定的时候,连老天都会给他帮忙! 她就每天晚上守在收音机面前,这是她唯一可以获得孙传芳消息的渠道。 她通过报纸杂志电台,搜集着关于孙传芳的所有信息。 这天施剑翘听广播的时候,无意中在一个电台的听到,居士林佛教会的理事长智圆法师在广播中说经讲道。 这智圆法师讲一口隆重的山东话,感觉这声音太熟悉了。 施建翘一听到这声音,凭着直觉和本能猜到了,这个智圆法师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孙传芳! 1935年9月这天,刚好是父亲十周年忌日,施剑翘到观音寺为父亲烧纸念经。 恰好在此她从和尚的口里了解到,孙传芳自下野后皈依佛门,每周三都到“居士林”念经。 于是施剑翘化名“董慧”混进了居士林。 11月13日下午,当一位身披袈裟、年约50岁、留着光头的人走进了佛堂,施剑翘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沉默的隐忍十年之久而动手的那个时刻来临的时候,这个从小饱读诗书养在深闺的女子,从容淡定的走过佛堂。 她走到端坐念经的孙传芳背后,默默地在大衣的口袋打开了手枪的保险,然后冷静地抽出来对准这个活生生的大人物的脑袋,一枪,两枪,三枪,每枪都是要害。 而枪声过后,当现场人群被惊吓的四散奔逃的时候,施剑翘她没有逃,也没有跑。 她把枪丢掉,把手在大衣的外面擦拭了一下,就像家庭主妇刚杀了一条鱼走出厨房那样。 然后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叠传单,四处的抛出,同时高喊自己为什么要杀死孙传芳的缘由。 然后她就平静地走到这个会堂门口坐下,等着投案自首。 试问这种钢铁般的意志,这种超越常人的心理素质,别说是一介女流之辈,就是大老爷们又有几个能做到的? 尘埃落定消息传出后,震惊全国。 当时的全国主流媒体纷纷刊文,报章、杂志争相报导,称赞她为“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请求政府特赦。社会各界特别是妇女界也是积极为施剑翘发声。 孙传芳的老对手,此时已是国民政府委员的冯玉祥也联合司法院八个元老共同给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写了一封信,要求特赦施剑翘。
11个月后,施剑翘被特赦,无罪释放。 解放后1979年,施剑翘寿终正寝,终年74岁。 她留下的最后一句遗言是:“我盼望祖国早日统一。” 值得一提的是,无罪释放后,施剑翘就和哥哥施中诚恢复了关系。 但她至死都不愿再见丈夫一面。 施剑翘与堂兄重归于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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