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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八九回 读红品诗词-213 《祭晴雯词》赏析 文/墨吟 筱蕊
时值十月中旬，宝玉起来要往学房中去，这日天气陡寒，袭人给宝玉添了一件衣服，又包了一件交给焙茗，嘱咐好生预备着。 宝玉到了学房中，忽又刮起一阵西北风，焙茗拿进一件衣服来，宝玉不看则已，看了时神已痴了，却原是晴雯所补的那件雀金裘。宝玉穿上衣服，呆呆的对着书坐着，睹物思情，想起晴雯离世已经一年，不胜伤感。 第二天，宝玉告假不上学，吩咐袭人、麝月将晴雯起先住的那一间收拾干净，备下一炉香，搁下纸墨笔砚，说道：“你们只管干你们的，我自己静坐半天才好。” 宝玉略坐了一坐，便过这间屋子来，亲自点了一炷香，摆上些果品，便叫人出去，关上了门。外面袭人等都静悄无声。宝玉拿了一幅泥金角花的粉红笺出来，口中祝了几句，便提起笔来写道：“怡红主人焚付晴姐知之，酌茗清香，庶几来飨。”其词云： 随身伴，独自意绸缪【1】。谁料风波平地起，顿教躯命即时休。敦【2】与话轻柔？ 东逝水，无复向西流。想象更无怀梦草【3】，添衣还见翠云裘【4】。脉脉【5】使人愁！ 这一曲《望江南》，是宝玉《祭晴雯词》。 上阙意为：你曾是我随身的伴侣，如今我只能追忆那缠绵的情意。谁能料到一场风波平地而起，顷刻间你的躯体和生命被无情夺走。我虽有诚心，却又能同谁共诉温情？ 下阙意为：你犹如向东逝去的江河水，不可能再向西回流。想在梦中再见你的倩影，却苦于没有怀梦草。只因天寒添衣，无意间重见你精心织补的雀金裘。总也忘不了你那默默含情的眼神，怎不叫人倍添忧愁！ 以《祭晴雯词》与《芙蓉女儿诔》作对比，可以明显感觉到续书作者与曹公立意完全不同，宝玉的思想感情倒退了。 在《芙蓉女儿诔》前言中，宝玉称自己为“怡红院浊玉”，将晴雯比作“芙蓉女神”，给予晴雯充分尊重；而在《祭晴雯词》前言中，宝玉称自己为“怡红主人”，称晴雯为“晴姐”，而“姐”是对丫鬟的通称，这完全是少爷的口吻。 《芙蓉女儿诔》洋洋洒洒，对晴雯因遭受造谣中伤而被迫害致死充满悲愤和同情，“箝诐奴之口，讨岂从宽？剖悍妇之心，忿犹未释！”对于参与迫害的人，即使是贴身丫鬟和贾府管家帮佣，宝玉也痛恨之极；而《祭晴雯词》则轻描淡写，把晴雯的悲惨遭遇说成是“风波平地起”，宝玉所思念的也只是“话轻柔”，渴望用“怀梦草”与晴雯在梦中再相会，这和缠绵悱恻的宫词有何区别？ 注释 【1】绸缪：亲密缠绵。 【2】敦：诚心诚意。 【3】怀梦草：典出汉·郭宪《洞冥记》，言汉武帝因爱妾李夫人死去而思念日深，东方朔献上一株仙草，汉武帝夜间佩戴，果然在梦中与李夫人相会，遂命名为怀梦草。 【4】翠云裘：即雀金裘。 【5】脉脉（mò mò）：此处指眼神默默含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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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晴雯补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