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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 红艳玫瑰/孙华玉

 冰凌花文学 2023-03-03 发布于黑龙江


作者档案

孙华玉:男,生于1953年8月,中共党员,中国农民诗人。参过军,当过多年乡镇干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创作诗歌、小说、散文等作品,并搜集整理多篇民间故事。鸡东县出版的《大顶山的传说》,鸡西市出版的《鸡西民间故事集成》和《鸡西市民间歌谣集》都曾有作品入选。做过多年新闻报道工作,发表新闻作品1000多篇,曾被市电台、市报社和县电视台聘为特约记者。近几年来,他的诗歌、小说、故事等大量作品陆续在网络发表,并先后结集出版了《放歌乡野》、《乡韵》、《乡情》、《闯关东逸事》、《秋声》、《流星从天幕划过》六部文集,《黑龙江东部诗群2009》、《从晨曦中走来》、《风从穆棱河吹过》、《我把赞歌献给党》等文集中都有他的作品入选。《农村报》、《黑龙江科技报》、《北方时报》、《鸡西日报》等报纸的副刊和《雪花》、《鸭绿江》等文学刊物也刊发过他的作品。现为鸡西市作家协会会员,鸡西市地域文化研究会会员

             红艳玫瑰(小说)

                  孙华玉

                    第一章

      窗外的玫瑰花正浓艳开放着,轻风摇动着蓬勃的枝叶,一阵阵芳香沁透到屋里来。红玲的母亲去省城哈尔滨看望妹妹红秀已走了七天了,她算计着,这两天就能回来。咳,真是的,为什么今年的暑假就不回家呢,非让时刻牵挂女儿的母亲去大学走一趟,都二十多岁的姑娘了,真不理解母亲,那么大年纪又是坐汽车,又是坐火车,该是多么不容易呀。

       红玲在心里埋怨着妹妹红秀,也为马波的事而烦燥。这马波为什么也没回来过暑假呢?要是有另外的缘故,也该来封信呀。当邮递员每天从门前走过,她都跟着到村部,盼望从这里飞出她的信来,可是多少次都失望了。

        真是无聊极了,红玲拿起炕上的绣花用的撑子在帘上绣了几下,又把它扔到一边,走到穿衣镜前,用手理了理额头那绺有点散乱的乌发,然后细细端祥着自己端庄秀气的面容。哟,镜子里的自己依然象从前那样俊俏,怪不得姑娘们的脸儿常常对小伙子们产生强烈的吸引力。一种羞涩掠过她的脸庞,她真恨村里那些小伙子,背地里给自己起了个叫“红玫瑰”的绰号。

       离开了穿衣镜,红玲在火墙边的炕沿上坐下,顺手捡起一本杂志,由于心里烦得很,有点看不下去,又扔到了一边,依旧拿起绣花撑子,绣起将来自己结婚用的挂帘来。上面的图案是她精心选择的鸳鸯相戏图。在乡里教书的父亲这几天也没回家来,红玲在家里感到憋得慌。要是马波今年暑假回来该多好,难道他真的把我忘了。红玲这样想过又叹了一声,心中又回想起和马波相处的一些往事。

       他们两家是多年的隔篱邻居,两家长期和睦相处,从没红过脸,经常互通有无。马波的父亲老马头是位勤劳朴实的老农民,他的母亲也善良热情。一家三口人,独生子马波自然是他们的眼珠子,两位长者在他身上不知花了多少心血。从小供他上学,读过小学念初中和高中,又和红秀一起考上了大学,并分在了一个班级。红玲和马波在幼年就一块玩耍,以后念书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起从没分开过。记得有一次去田野趟河时,马波还曾经背过她。

                     第二章

         高中升大学时,二人当时都没考上,便都在村子里下田劳动。事也凑巧,两家的责任田有几块地相挨着,二人在田里总会碰到一起。那年秋天割谷子,家里只有红玲一人去收割。马波和父亲割完自家的地,站到她地头望了望,见大部分还没割完,就没吱声从另一头割起来。这时大风呼呼的刮着,谷粒儿被磨的一层一层往下掉,她真是心疼。但妈妈有病,父亲上班,妹妹红秀又在县城读重点中学,家里实在无人手。她一着急跑了神,刀刃割在了手上,鲜血从指头上往下淌。口子割的很深,疼的她站起来想找个人帮忙包扎一下。四面的谷子都已割完,没有一个人影,她死死捏紧伤口不敢松开,站在地里疼的直跺脚。这时,一个人从另一头跑过来,大概是他已看见这头出事了。啊,是他,来人正是马波,他跑到红玲面前:

       “怎么了,割着了吧”。

       “马波哥,快给我找块布包上”。

        他“哧”的一声从身上撕下一块布,为红玲包上了伤口。回想到这里,她停下刺绣,伸出那根指头看了看留下的伤疤,心里仍在感激着他。后来马波又为她买来外用红伤药与口服消炎药,使伤口没有发炎很快愈合。红玲嘘了口气,手儿在不慌不忙的刺绣着,继续从记忆里寻觅那些甜蜜的往事。

        红玲记得有一次在马波叔叔烤烟楼打工干活,马波替他叔叔烧火,她和几个村里姑娘一块儿上烟挑烟。她的手儿比不上其它姑娘灵巧,但是她挑的细心,马波的叔叔常常夸她。在烟楼干活不久,马波叔叔托人给红玲提亲,提的正是马波。一开始她嫌两家离得太近,后来经父母一再劝说,红玲才答应了这门亲事。不几天就过了礼,并去县城由马家出钱为红玲买了几身新衣服。几个爱逗笑话的姑娘算是有了开心新材料,天天拿红玲和马波开涮。她们故意把红玲挑好的烟叶偷一些放到马波烧火的地方,叫马波再给送回来,然后几位姑娘便撕撕巴巴把二人硬拽到一起,关上挑烟的房门,然后她们躲到窗下去偷听,隔着门缝往里瞅。急得两人没办法。

     “快开门,快开门,别逗了”。马波使劲摇晃着房门,隔着门缝向外瞄。“啪”,一把烟沫子扬过来,落在了马波的脸上,眯了他的眼睛。马波揉着眼睛,外边传来那帮姑娘们欢快的笑声和逗话声:

      “看你还叫唤不”。这是李丫蛋的声音。“真是一个傻小子,放着爱情不谈,摇的什么门?”这是刘三丫的声音。“再想出还让你尝这样的滋味”。这是马桂华的声音。“老蛋,快来,咱们门上插的小木棍叫他摇掉了”。马桂华说着,领着一群姑娘“叽叽嘎嘎”说着笑着走到门前。红玲在屋里看见他们七手八脚拽紧了房门,然后传来往门鼻子上插木棍的声响,之后就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了。

         红玲站在门边的小窗前,从外面射进几道明亮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低着头,嘴儿被这群姑娘的调皮嗑逗的乐着合不上。

      “你瞅瞅,你瞅瞅,他们到一块儿了”。“哎,快来看呀”。接着是“扑扑腾腾”的脚步声,从门缝里,窗边上露出了她们睁大的含有挑逗与好奇光芒的眼睛。红玲抬头朝马波看了一眼,他悄悄的从侧面来到门旁,抓起一把烟沫子猛地向门上露出的一张张脸儿扬去,立刻在阳光下升起一团灰蒙蒙尘雾,那群姑娘们非常敏捷,只听“蹭”的一声,就如一群家雀一样跳到一边去了。“马波,你小子好坏呀,还知道搞突然袭击”。“哎,快来呀,咱们不能饶了他”。马波的脸儿乐的已经开了花,又抓起一把烟沫站在了门边,红玲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朝外面喊着:“别闹了,桂华姐,快来给开门”。没人搭理,外面也没有任何动静,马波趴在门缝向外瞅起来,这时忽听“哗”的一声,马波的头上立即被泼了一下子水,红玲从门缝里看见李丫蛋手拎着一个铝盆子大笑着从窗跟前跑过去了。马波气的没法,想出去找她们“报仇”,他拉了一下门,门上的木棍插销已被她们悄悄地拔出去了。马波猛地把门拉开,一条腿刚迈出门坎,从门上“当啷”一声掉下一个饭盒子,连水带蹦跳的小青蛙全都泼在了马波的头上,一只小青蛙还钻进了他的衬衣里。他拣起一看,正是自己带饭用过的空饭盒子。他被这群姑娘逗得哭笑不得。红玲也忍不住笑起来,不住地对外面说道:“别闹了,别闹了”。就是没有一个人听的。马波迈出门坎后想抓住当中的一个算算账。还没等他转身向四周看一眼,这群姑娘便从门边的墙根一拥而上,这个拽住手腕,那个去按脖子,没费吹灰之力,便把他按倒在地,然后出动四个姑娘,两个拽腿,两个拽胳膊,抬起来象打夯似的在铺满碎烟叶的地上一上一下蹲了起来。马波一边笑,一边喊告饶,但还是没有丝毫作用。还是红玲走上前,把这群姑娘赶走,他才算得救从地上爬了起来。刘三丫在红玲面前笑着说:“看,还是人家俩人近乎”。“等结了婚,还不得把他揣在衣兜含在嘴里呀。”马桂华说。“赶紧找个东西给你那新郎打打身上的灰吧”。老蛋说。红玲被她们逗的脸儿通红,忍住笑猛地抓住老蛋,拧住她的手腕子。“看你的嘴还说不说”。“不说了,不说了,放了我吧,哎呦,好姐姐”。

        红玲放开了老蛋,几个姑娘也嘻嘻哈哈的散去,这场笑话才算结束。大家又在各自的位置上干起活来,依然是说说笑笑嘻嘻哈哈,马波也在大伙的笑声中去他烧火的小房子了。这时,红秀从外面走到挑烟的烟房子门口,把红玲找了出来。“姐,咱爸回来了,叫你回家有事”。

        “找我有啥事知道吗?”

        “可能咱爸想叫你和马波哥出一个人,到县重点高中再复读两年”。

        “不知他想不想去,我去告诉他一声”。红玲边说边回头找来了马波。三个人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跨过一座水上小桥,又拐上了一条抄近的岔道。红秀走在前面,她比红玲小两岁,身材已有红玲这样高,陌生人一定会猜她们是一对孪生姐妹。这不但因为红秀的模样和红玲相仿,甚至连行路的走姿也相象,只是走路更比红玲富有朝气和活力。

      “我爸想让你去高中重读,你去不去?”红玲问马波道。

      “回去再做商量吧,农村的生活也挺有意思的,你想不想去?”

       “你如去念,我就去不成,你瘫痪的母亲谁来照顾?”

        红玲和马波在后面说着话,身边田野里飘着庄稼拔节成长散发出的清甜气息。一阵阵轻风吹在身上,使人感到有格外的爽意。红秀不时回头和他们说上几句话,不大功夫就到了家里。红玲父亲和大家商议起事情,红秀帮妈妈做着午饭。经过一番权衡,事情很快商量出了结果,决定马波继续去念书,留下红玲照顾两个家庭。红玲父亲嘱咐马波和红玲,让他们明天一早到县城,和马波照一张定婚合影像。

         这一天,红玲和马波都起得很早,启明星还在天上闪着光亮,红玲就在家里听见马波给自行车打气的声音,接着传来的是他父亲老马头让他换衣服的语音。

        红玲也在家梳洗打扮着。

        ................

 第三章

        红玲和马波在县城照过定婚像之后,逛了逛商场,看了场电影,每人买了几件新衣服和中意商品,又在饭店吃了顿饭,在下午一时左右便沿着弯弯山路赶回家。他们二人一会儿骑车一会儿并肩步行,唠着恋人的私情话语,心中很是甜蜜惬意。山路两旁一边是潺潺流淌的清清溪水,一边是林木葱绿的连绵山岭,鸟儿自由的在林荫下鸣叫歌唱着。再走过一个山坳和翻过一座小山头,就能回到他们居住的那个小山村了。他在一处山坡的松树林边站了下来:

        “红玲,咱们在这里歇会儿好吗?”马波见这里风景不错,就问了红玲。她没有吱声,算是表示了同意。他把自行车从小路推到一棵大松树下,树下一片浓荫,凉爽的很。四处没有一个人,太阳在树尖上面移动着。马波就近划拉了一些干草和松针,二人并肩坐在上面,感到松软舒适。马波拿出在县城买来的水果糖和

小食品,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品尝,共同消遣浪漫的时光。不一会儿,马波依在红玲的肩上,问红玲道:

        “玲玲,你怎样理解幸福,它的含义是什么?”

        “我不懂幸福的全部含义,但我觉得幸福应该属于成功,属于劳动创造。同时也属于热爱平凡生活的人,但它并不属于拿生活开玩笑的人”。

       马波突然把红玲搂在怀里,深情地亲吻着她的唇和面颊,她顺从地依 在他的怀里,享受着人生中的初吻。

       “咱们现在最幸福,你知道吗?”马波的声音有些儿发颤,这是过分激动的原因。正在二人情感缠绵之时,马波用商量的口气问红玲:“咱们今天在这里结合一次好吗”?

       “那是坚决不行的,因为咱们还没有正式结婚”。

       “在婚前只允许我这一次好吗?”

        “不行,我有我自己的原则,不能越过红线”。红玲红着脸挣脱了马波,推上树下的自行车上了大路,自己一个人骑车在前边先走了,并向马波说了声:

        “我在村头等你”。

                     第四章

        红玲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绣着新婚时用的挂帘。渐渐地,一幅鸳鸯相戏图就快要绣成了,她的心儿甜甜的。到门口瞅了几趟,见妈妈还没回来,又继续绣起来,继续想着往事:

自那次之后,马波再没有做出过轻佻的举动。他在城里念着书,她在家里照顾着两个家庭。每天都给马波病瘫的母亲端饭递药,倒屎拎尿,还要给他去田间干活的父亲做三顿饭。她是多么忙呀,但她并不烦恼,而觉得只有忙碌起来才有快乐,因为她认为这些都是爱情里的一部分。

        转眼两年过去了,他们在生活中走过了一段平凡而又充满乐趣的岁月。马波和红秀一起参加高考,共同被哈尔滨理工大学录取,并被编在同一系和同一个班级。那还是红玲送马波上学的途中:九月的田野铺满茂盛的庄稼,山边大道上飘来花朵的芳香。红玲看了一眼广阔的田园和家乡的美景,听着山村大喇叭播放的优美歌曲,感到生活在改革年代的人,是多么自豪多么幸福。红玲心中怀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不由自主的在她和马波的欢笑声中蹦跳了几下,之后窜入路边一处花丛,从丛中采下最艳丽的一束,送给背着行囊的马波:

        “给,这是赠你的,没有别的礼物,这象征着我对你的祝愿,愿我们的爱情象花朵一样芬芳,让我们的青春比花朵还要芳香”。

       马波笑了笑,若加思索,停下脚步问红玲:

        “你应赠我的最珍贵礼物不是鲜花,而是你,因为我只爱你而不爱这束花,你比任何花朵都丰姿绰约娉婷婀娜”。说完,他把那束花顺手扔进了路边的小溪里。红玲的心儿象是被刺了一下。但这是送别,转眼又得半年不能相见,她不愿在临别时给他留下不快,所以她耐心克制着心中渗出的苦痛,不让那渗出的血滴流出来。她装做不在意,仍然和他有说有笑。

      “到了大学,找个比我强的呗,我马上就配不上你了”。红玲试探着说。

       “他乡再美丽的牡丹也比不上故乡的映山红,再美妙的琴音也不如这流淌的山溪悦耳动听,我永远热爱家乡的土地和家乡的姑娘”。他充满感情地说。

        “那倒不一定,就害怕那富贵娇媚的牡丹香醉了你的心”。

      “不谈这些吧,我是永远属于你的,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照顾家,我会经常给你来信,暑寒假都回来陪你”。

       他们说着笑着,不知不觉已走出了很远,又来到了曾经歇过脚的那片松树林。这片松树林,已真实地记载了他们的友谊。在那天真烂漫的少年时代,她和他就曾到这里拾过柴,童年时她又曾在老马头赶着的进城牛车上,从这里路过时听松涛的吟唱,青少年时代又常从这里走过,去乡里读书,在林荫下乘凉。啊,青年人,应该用多彩的笔墨去描绘自己的青春,不应用黑色的汁液去为自己的年华增添污点。是呀,上次多亏了她果断拒绝了他。不然,红玲的青春不就失去少女最重要的东西了吗?她在心里暗暗庆幸欢喜,欣喜自己至今没有被狂热所玷污,依然是纯洁无暇,持有着女性最珍贵的贞操。

       不知马波此时在想着什么,是在想着松树林见证的流逝岁月,还是为得到一位贤惠钟情的女子而欢喜;是在暗暗咒骂自己身边的未婚妻没能让他满足私欲,还是在酝酿一次新的更加热烈的性爱……要不,他怎么会说鲜花也不是最美的东西呢?难道他又要在这里,对她………红玲看了一眼半天没言语的马波,笑着问他:

       “你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

     “ 噢”,他从沉思中醒来,说道:

“没有想什么,咱还在上次坐过的地方再坐坐好吗?”

        她思索了一下:“可以,妹妹她们马上就要来的”。

        二人朝着上次歇过的那棵大松树下走去。到了树下,发现这里也在悄悄变化着,昔日的小树正在渐渐长大,他们坐过的那些干草已经腐成了泥土,只有几根耐腐的茎杆零星散存在落满松针的地上。两人相对站着,默默无语。猛地,马波跪倒在红玲的脚边,哀求着说:

       “好玲玲,咱们马上就要离别了,你心里难道能过意的去吗?你就允许我一次吧,我实实在在地爱你,这种爱只有用这种形式才能表达的最完美”。

        红玲用手把他拉了起来,眼里噙着泪,嘴上没说话,心里却翻滚着比海水还要汹涌的狂潮。难道这次就容了他,不容他定会伤了他的心,给二人的爱情挖掘出一条新的鸿沟。红玲默默点了点头,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吻着,然后拿起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内衣里,放在自己的双乳上,让他尽情地去抚摸。抚摸过她的乳,他又从乳上抽回手,把手伸向她的下腹,伸向她的处女地,之后去解她的裤带。红玲突然挣脱身子,改变主意拒绝着他,他却死死抱住她,嘴儿使劲在她的脸上亲了几下,随后把她按倒在地上,红玲此时鼓足力气,掙扎着站起来,向着山下跑去。他失望的呆呆站在那里,好一阵子才来到她的面前,没有吱声就向着前方走去,这显然是他生气了。她快步走到他的面前,诚肯深情地想对他说些什么,但声音却哽咽着,喉咙里好像堵着什么。半天功夫,她深情地对他流着泪说:

       “马波哥,我感到那样对不起婚姻和爱情,也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咱们的青春。你认为那样好吗?没正式结婚就那样,是伤风败俗的呀”。

       他没有回答,两人默默对面站立了好一阵子。待两人同时朝山村方向张望时,红秀和一帮送行的人已经在后面不远的山弯里出现了。待这些人走近,只见红秀打扮的花枝招展般漂亮,真有点如李白诗中赞美的那样: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的翩然风度。红秀迈着快活轻盈的脚步,展现着泼辣热情的英姿。她和马波在一起读书,会不会……,此时的红玲还真有点替妹妹担心呢。但她又转念一想,那是过分的忧虑,因为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呀。

        送行的人们到了跟前,互相打了招呼,红玲跟着他们又往前送了一程,就话别了马波和红秀,让他们一起搭伴走了,红玲也随着众人一起回到了山村。

                       第五章

        在大学里,马波经常给红玲来信,信写的真诚情浓,他也常给红玲的父亲来信,反映他在校读书的情况。头一年寒暑假,他回来了,是和红秀一起回来的。他对红玲依然是那样热情,一再感激她对家里周到的照顾,他在家的一个多月里,再没象从前那样提出过格的情感上的要求。红玲更加爱他了,马波在灯下看书,她在一旁为他削果皮,扒花生,在暑期用扇子为他扇风。在这两次假期里,红玲意外地发现马波和红秀在暗里却非常投机。红玲出门的时候,听妈妈说红秀经常到马波家里去,等到红玲回来,他们在一起的嬉戏就突然变成了正经的学术讨论,表情庄严而郑重。红玲没有过多的往别处想,因为红秀是自己的亲妹妹,况且马波也不可能轻易背叛这么多年培育起来的爱情。

        第二年的暑假过后,马波和红秀又一起归校了。红玲依然照料着两个家。除了家务的忙碌之外,她还要去田间劳动,渐渐地,红玲变的寡言少语起来。她有时从镜子里看自己,面容依然是很美丽的,但却不如从前那么鲜嫩细润,性格也不如早先那样快活了。她毕竟在今年已是二十五岁的人了,额头的皮肤上已经初显了浅浅的沟纹。

          马波和红秀返校后,马波给红玲的来信明显少了起来,给红玲父亲的来信却很勤。红玲也没有过多去想,通过他写给父亲的信不也同样可以知道他的情况吗?她从父亲的收信中得知他期中考试得了三百八十分,而妹妹红秀却说他得了四百二十分。妹妹还一个劲地在信中夸奖马波才华出众,替姐姐能有这样的未婚夫而高兴。又过了一段时间,马波和红秀给家里来的信也少了起来。期中考试之后,马波只给红玲父亲来过一封信,红秀同样也只给家里来过一次信。此后直到眼前已半年多了,红秀连一封信也没给家里写过。红玲问父亲,她父亲也不知什么原因。另人意外的是,他们二人在今年的暑假都没回来。时刻牵挂马波和红秀的两家人整天向红玲念叨着他们,估计着他们是不是出啥事了,或是有病住院了?后来红玲一家人商议之后,决定让红玲母亲去学校问个究竟。红玲的心像有块东西在里面堵着,沉重的很。她好像预感到将会发生什么不幸,马波的形象在她的心里已不再是那样可爱。好像正看见他虚伪地站在她面前,向着她狰狞的狂笑,过去那深情缠绵的话语也好像不是他真心说出来的。红玲的手猛地疼了一下,她伸出指头看了看,是走神用绣针扎在了左手食指上,几滴血正从指尖滴下来,掉在炕边的地上。这血滴好像是从她的心上流出的,去向大地诉说心中深沉的话语。

                         第六章

        “呦,他婶子,你回来了,啥时下得车”?  门外传来了前院李大妈说话的声音。

       “才下的车,就坐咱村李老蔫的小马车回来的,家里挺好的吧?”这是红玲妈说话的声音。

        “挺好的,您闺女红玲这几天盼你都盼着急了,快快回家吧”。

         “呦,妈妈回来了”。红玲顾不上指尖的疼痛,惊喜地跑出屋迎了上去,伸手夺下妈妈拎着的提包,走进了屋子。随后红玲给妈妈倒水,妈妈不愿喝,脸色显得非常难看,红玲猜测这一定是红秀出了不好的事情。好一阵子,妈妈才把红玲拉进怀里,用手深情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开始泣不成声了。

       红玲紧问妈妈:  “妈,红秀到底出了啥事?”好半天,妈妈才稳了稳神对她说道:

      “孩子,都是妈妈和你爸爸瞎了眼,坑害了你呀,没想到这老实忠厚的马波,竟干出这种不象样的事来”。

       “他们办的啥事?”红玲追着问道。

        “听学校领导给我讲,到校时间不久,马波就和你妹妹红秀好上了,不久俩人就发生了事,你妹妹叫他给祸害了,上次暑假你妹妹回去之后,就在冬天怀了身孕。后来越来越明显,你妹妹就叫马波赶紧想法打掉胎儿,没想到狠心的马波这时却翻脸不认人,又和一个家在大城市的高干女儿鬼混在一起,根本不管你妹妹的事情。你妹妹经受不了打击,在前不久,由于心里想不开,就跳进松花江里,捞出来的只是你妹妹永远不再睁眼的身子,那个小生命连世界都没见到,就跟着你妹妹红秀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你说,这马波的心该有多狠,他现在已叫公安局抓了去,连他自己也给坑了,那个城市姑娘听信后也和他告吹了………”

        红玲极度悲伤地哽咽在妈妈怀里,一会儿,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咬了咬嘴唇,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妈,这……这……这事我……我爸……他……他知道吗?”

       “我已在乡里给他说了,他一两天就请假回来,找东院的老马头,和他一起到哈尔滨去”。

        红玲感到天旋地转起来,她慢慢地从妈妈怀里挣扎着站起来,拿起那幅将要绣好的鸳鸯相戏图的挂帘,伸手从绣撑上一把扯下来,使劲地撕扯了起来,鸳鸯相戏图在“哧拉、哧啦”的声音中变成了布条条,之后她随手把它猛扔在地上。又拿了条干净毛巾,为内心受了极度创伤的母亲擦着泪花。母亲又把女儿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的用手擦了几下女儿挂在脸上的泪痕,并说道:

         “妮啊,你可要想开点呀”。

        “放心吧,妈妈,您的女儿问心无愧,对得住您,从来没和他干过不象样的事情,您的女儿依然象窗外的那株盛开的玫瑰花,象它一样纯洁鲜艳,我会象它一样向人们宣告,您的女儿是清白的,她会对得起生养的父母,也会对得起她生活的世界”。

        红玲深情地搂紧了母亲,把自己的脸庞贴在母亲的面颊上…….一阵初秋的风从窗外吹过,玫瑰花在点头微笑,阵阵芳香飘向人间,飘向远方。它会永远挺立着自己的丰姿,去装扮美丽的土地。

                                   1984年11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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