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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对于句中孔子的话，最常见的断句是“先行其言，而后从之。”翻译则是五花八门，目不忍视。在此恕不引用。杨逢彬先生断句为“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译为：“你想要说的，先实行了，再说出来。” 杨先生将其如此断句的理由考证如下： 在《论语》时代，表示“然后”意义的“而后”这一词语，总是处于“（S）V（O）而后V（O）”（S代表主语，V代表谓语动词，O代表宾语，括号中的成分可以有，也可以无）这一结构中，未见例外；也即，这一意义的“而后”只能连接两个谓词性结构。（杨逢彬《论语新注新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8.10）杨先生的论证方式超越前人，是其注解《论语》一书的“大杀器”，令人叹服。但令人疑惑之处是，杨先生既已解此难题，为何却违背此规则将子路篇第十二章“必世而后仁”翻译成了“一定需要一代人的时间才能大行仁道。”可惜。 同时，应该看到，杨先生对“而后”的考证有一前提，就是“而后”作“然后”解。“然后”为连词，连接前后发生的两件事情，前后事件间有着一定的条件关系。在此情况下，杨先生的论述没有丝毫问题。问题是，“而后”不仅有“然后”的意思，还有 “之后”、“方才”等意义。“之后”， 副词，表示前后两件事情在时间上先后发生，在文中多用在句首。如： 《左传·桓公六年》“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 《战国策·楚策四》“秦孝公封商君，孝公死，而后不免杀之。 “方才”， 也是副词，表示时间或条件关系。如： 《孟子·公孙丑上》“且以文王之德，百年而后崩，犹未洽于天下。” 《大学》“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回到我们讨论的句子“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先行”与“从之”有先后的顺序，但“先行”并非导致“从之”这一结果的必然条件，所以不能训释为“然后”，进而也就不能要求断句只能是“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在出土的定州竹简本中，本句作“先行其言从之”，无疑，应该断句为“先行，其言从之。”既然“而后”非“然后”之意，将该句断为“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就不违背杨先生所阐释的理论。 将本句断为“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将“后”训为副词“之后”，再比较两个不同版本的句意，意思没有什么不同。“之后”不过是更进一步强调了“其言从之”与“先行”的前后关系而已。断句为“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反倒更能清楚地显示出孔子的原意，即：先做事，之后再去说自己做了什么。按宪问篇中的话说，就是“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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