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其昌的好友陈继儒在《太平清话》中就曾列举如下晚明文人生活的种种活动:焚香、试茶、洗砚、鼓琴、校书、候月、听雨、浇花、高卧、勘方、经行、负暄、钓鱼、对画、漱泉、支杖、礼佛、尝酒、晏坐、翻经、看山、临帖、刻竹、喂鹤。 晚明小品文学所列的活动虽不尽相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名目繁多”,令人目不暇接。他们对文化物品的接触,喜用“试”。试,即浅尝辄止,而非严肃投入,只在于活动进行中得以享受到的趣味本身,令人们和所从事的活动之间存在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此外,这类文化活动还带有历时性和共时性的特点,为了避免长时间从事同一活动的无聊,晚明文人常常是即兴为之,适意而止;一种完毕,再换一种,或同时进行多项活动,以保持兴趣的新鲜和身心的快适,明代文学家吴从先道出了这种种活动的目的:“乘其兴之所适,无使神情太枯”。 孙克弘(1533-1611)《销闲清课图》(27.9cm*1333.9cm) 注:滑动至最右为卷首 孙克弘(1533-1611),明书画家,藏书家,其生性巧慧,声音洪亮,状貌疏野。史称其家有园林,家富藏书,有宋本数种。草堂四壁皆画苍松老柏,崩浪流泉,有一种澄泓萧瑟之意萦绕其间。他喜交友,陈继儒称其“好客之癖,闻于江东,履綦如云,谈笑生风,坐上酒尊,老而不空”。 此卷是作者对自己生活以及兴趣的完整介绍,开卷以神秘的丛林为首,一棵向左倾斜的歪脖树好像手指一样让我们展开画家的理想世界。 全卷共有灯一龛、高枕、礼佛、烹茗、展画、焚香、月上、主客真率、灌花、竹、摹帖、山游、薄醉、夜坐、听雨、阅耕、观史、新笋、洗砚、赏雪,共二十景,每景均有画题与识语。 卷首就交代自己为“戴发僧”,即表明自我的内心追求,所以中间的看画、山游、养花等等画面都是针对追求禅宗进行的一系列修心行为,而卷末以赏雪作为结尾,众人的目光停留在了一棵好像是木棉树,似乎在隐喻作者对纯洁、高贵等品格的理想追求,并且已经得到升华。正如作者的号——“雪居”。 文人为何爱雪,或者说人人都爱雪,其一是因为那一尘不染的白,其二我们都知道但是容易忽略为什么,就是雪让熟悉的东西变得陌生,因为那一层厚度改变了原有树木或房屋的形体,敏感的人即可以从门前的大树获得灵感或者顿悟。 正如王国维所说:境界有大小,而不以是而分高下。如“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和“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的境界是一样的。所以这张画也可以算是画家认为人怎样通过生活而提升境界的方法。 每段欣赏 《灯一龛》小斋幽寂,夜雨篝灯,坐对终夕,为戴发僧。 《高枕》樊笼解脱,每遇暑昼时,饱食缓行,继以偃息,自欣骨节有少趣。 《礼佛》非能雅究三昧,五蕴全空,第奉皈依,以警妄衷。 《烹茗》顾渚天池,吴越所尚,中冷惠泉,须知火候,一盏风生,其乐奚知。 《展画》宋元名笔,不及尽睹,独于近代各家,时获鉴赏,以清胸臆。 《焚香》磁炉沉速,爇火时揾,幽芬馡满,四壁生馨。 《月上》几树梧桐,一轮初驾,微风飘拂,景色可喜。 《主客真率》床头积酝,鱼菜可辨,往来无拘,形骸殊适。 《灌花》盆草时卉窗前种,种植之以见生意。 《竹》数竿苍玉,青翠如沐,日影筛金,风奏瑶琴。 《摹帖》前代遗墨,性拙不能尽得其彀,时切效颦,庶几腕中自有生意。 《山游》小艇摇曳,秋水清泚,寻名山以遨游,畅然而得真趣。 《薄醉》醇洒清歌,聊适余兴,毋蹈沉酣,德仪兼令。 《夜坐》蒲团孤坐,万籁俱寂,人境自远,此际不知在尘埃间者。 《听雨》心事不扰,坐听雨声,北窗微风,凉飔时袭,于此悠然,入庄周之境。 《阅耕》游目青畬,茕哉夏畦,歌发缓行,筋力忘疲。 《观史》理学名书,老眼不入,裨谈杂志,聊以永日。 《新笋》春芽可羹,亦能佐茗,良友剧谈,胜事可人。 《洗研》临池涤垢,端歙时润,雾卷松膏,千军常胜。 《赏雪》长林初霁,谲瑶盈尺,呼僮命觞,心胆澄澈。 另外值得注意的一点是,虽然此画卷是分段式小品的形式,但是大家注意看每幅画首尾之间的联系... ... , 似乎每段结尾都有一个很清晰的造型接口来对应下一段的开始,无论是山石、土坡、远山、房屋以及视角,几乎可以说是无缝衔接。视角亦是由近及远慢慢延伸,所以视觉逻辑只是表面被打散,这或许仅仅只是当时的风气使然。实则全卷视觉通体而完整,明确的分段只是为了“无使神情太枯”,更有助于观赏。 THE END 记画空间 记录成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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