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何理解“拿烧饼砌着门” 吴营洲 在公号读到一篇文章，是付善明的《关于〈梦梅馆校本金瓶梅词话〉的几点思考——与梅节先生商榷》。该文较长，是分别从三个侧面——“玳安乎？钺安乎？”“断句”“文字”——与梅节先生进行“商榷”的。待我反复读过该文，的确惹人萌生了一些“思考”。不过暂且将这些“思考”按下，而看下他几近煞尾时的这段文字：另有注释一处待商榷：第七十四回西门庆批评李桂姐接王三官时说：“那一遭是没出来见他，这一遭又是没出来见他，自家也说不过。论起来我也难管。你这丽春院拿烧饼砌着门不成？到处银钱儿都是一样，我也不恼！”《梦梅馆校本金瓶梅词话》文后注释“拿烧饼砌着门——比喻不愁吃喝生活”，似为不妥。看前后文意，西门庆在此应为批评李桂姐所在的丽春院什么人都能进，魏子云解释作“给钱的就能进门。讽刺李桂姐家的丽春院太低级，给一个烧饼钱就可以进去玩乐了”，笔者感觉魏氏差得其意，梅节先生在此可能为又一次误读。实话实说——在我看来——魏子云的这一解释，貌似“差得其意”，但说“梅节先生在此可能为又一次误读”，或为不确。在这里，梅节先生只是解释了“拿烧饼砌着门”这句俗语，而这句俗语的意思的确是“比喻不愁吃喝生活”。除此之外，梅节先生并没有再作其他解释。因此，称“梅节先生在此可能为又一次误读”则属付善明的个人臆想，抑或是过度想象了，也就是说，付善明对梅节先生的这个注释，作了“甚解”。李桂姐是被西门庆“梳笼”过的。被“梳笼”过的妓女，就不能再接客了，或者说，就不能再留客人过夜了——后者是“底线”。西门庆“梳笼”了李桂姐后，每个月都给她二十两银子（相当于现今的两万元）的“包养费”。这，足以让她吃穿不愁，并可说“小康”了，甚或还可以“小显摆”了。被“梳笼”的李桂姐，相当于西门庆的一个“外室”。然而李桂姐呢，在西门庆成为公务员（提刑院副提刑武官）后，去丽春院找她的机会少了，于是她，或是耐不住寂寞，或是不想虚掷自身的青春，或是想做到利益的最大化，便背着西门庆，接纳了南蛮子丁二官儿。待西门庆无意间得知此事后，自然是火冒三丈——主要是面子上过不去，太伤自尊了——便把丽春院狠狠地砸了一通。这事儿自然是李桂姐的“错”，于是李桂姐就跪求西门庆原谅。西门庆倒也真的原谅了她。这就是西门庆所说的“那一遭”。然而事隔不久，李桂姐竟又接纳了王三官，和王三官没日没夜地厮混起来，俨然夫妻了。可巧（或不巧），又被西门庆发现了，于是李桂姐便又跪求西门庆原谅，并为自己的行为作了一番辩解。这便是西门庆所说的：“那一遭是没出来见他，这一遭又是没出来见他，自家也说不过。”是啊，有一番了竟还有第二番，“你自己也说不过去”啊！接下来便有了西门庆的这句话：“论起来我也难管。你这丽春院拿烧饼砌着门不成？”西门庆终归是个明白人，他知道他管不了李桂姐（“论起来我也难管”），况且，“你这丽春院”的门，又没有“拿烧饼砌着”——即没有“拿烧饼堵着”——人是可以进出的。再况且，“到处银钱儿都是一样”，谁的钱不是钱啊，能赚钱为何不赚呢！（这令我想起了坊间的一则俗语：“有钱不赚，几近傻蛋！”）正是如此，西门庆便十分豁达地说了一句：“我也不恼！”西门庆“批评”李桂姐的大背景，在审视魏子云对“拿烧饼砌着门”这句话的“解释”，恰切吗？恐是未必！所以我才说，魏子云的解释貌似“差得其意”，实则是并不能“差强人意”——“差强人意”意思是“勉强使人满意”。魏子云的解释之所以令我感到并不能“差强人意”，窃以为，或是他只是看到了“拿烧饼”，却又或有意或无意地忽略掉了“砌着门”这仨字！需要明了的一点是：所谓的“砌着门”，就是“堵着门”“挡着门”，就是把门“砌”起来了！在我看来，无论是“拿烧饼砌着门”，还是拿其他什么东西（诸如砖头、土坯等）“砌着门”，人都是进不去的。就因为丽春院的门没有“砌着”，所以就会有人进出，所以西门庆才说“我也不恼”的。就因为丽春院的门是敞开着的，有钱的都可以进，西门庆自然就没法“恼”了。魏子云将此句解释为“给钱的就能进门。讽刺李桂姐家的丽春院太低级，给一个烧饼钱就可以进去玩乐了”，表面上似也通，实际上很不通。重复一句：倘若丽春院的“门”是被“砌着”的，那么你给再多的“钱”也进不去，遑论“给一个烧饼钱”！我甚至想，兰陵笑笑生的这句“拿烧饼砌着门”，或是有意化用了这句俗语，或是信手拈来了“烧饼”这个物件，或是成心要开谁一个玩笑——不然的话，倘若他直接说成是“拿砖头砌着门”，估计魏子云就没有了他的那番解释了，估计付善明也就不会“感觉魏氏差得其意”了！
闲读《金瓶梅》 目录 □ 小序 □ 《金瓶梅》是现实生活的真实再现 《金瓶梅》的细节经不起细究 《金瓶梅》的细节经不起细究 ——仅以第八十七回“武都头杀嫂祭兄”为例 《金瓶梅》的细节经不起细究（补遗） 《金瓶梅》难和《红楼梦》比肩 《金瓶梅》里的“叉竿砸头”问题 《金瓶梅》梅节校本的好 “简净”了的《金瓶梅》未必好 “词话本”与“崇祯本”之小比对 □ 西门庆怎会是个“破落户”？ 西门庆的“第一桶金” 西门庆的“御女利器” 西门庆的“幸福生活” 西门庆的“壮志未酬” 西门庆的“好没来头” 被西门庆“淫”过的女人 潘金莲：“我浪我的，与你何干？” 潘金莲确也“活该挨骂” 潘金莲都是如何称呼西门庆的？ 潘金莲都是如何骂西门庆的？ 潘金莲都是如何称呼春梅的？ 林太太的“实际年龄” 李桂姐的“实际年龄” □ 何九的“精细”与“无奈” 武松的“颟顸”与“无奈” 陈文昭的“正直”与“无奈” 杨府尹的“清廉”与“仁慈” 霍知县的“鲠直”与“爽快” 何太监的“道理”与“懂道理” 来保儿的“奸猾”与“丑陋” 应伯爵的“无耻”与“下作” 应伯爵“怎么死了”与“怎么死的” □ 小玉的“仁义”与“厚道” 宋惠莲的“身子”与“口齿” 孟玉楼的“诙谐”与“才智” 庞春梅的“挑拨”与“来事” 玳安的“鬼精灵”与“重口味” 吴月娘的“想看热闹”与“息事宁人” 吴月娘的“醋意”或“恶毒” 陈经济的“恼怒”与春梅的“大度” 吴月娘更像西门庆的“娘” 西门庆、李瓶儿“夫妻情深” 潘金莲的“词作”与“情思” 西门庆“断气”后的潘金莲 □ 《金瓶梅》中的《诗经》典故 《金瓶梅》中的“冀中方言” 《金瓶梅》中的“重复语句” 《金瓶梅》中的“啰嗦语句” 《金瓶梅》中的“下书”二字 《金瓶梅》中的一种特殊修辞方式 《金瓶梅》中的“锦云”是谁？ 《金瓶梅》中的“年龄问题” 《金瓶梅》中的“乱伦” 《金瓶梅》中主要人物的“死” 《金瓶梅》中“人名设计”的“谐音谐趣” 《金瓶梅》中“人名设计”的“魔幻意味” □ 西门庆是个“恶霸”吗？ 潘金莲是“天下第一淫妇”吗？ 庞春梅是“临下骄、事上谄”吗？ 庞春梅骂李铭是“假装正经”吗？ 读刘心武的《包工头侯林儿》 读刘心武的《二捣鬼韩二》 读刘心武的《西门庆相貌之谜》 草评《详看金瓶梅 | 第二回：爱情真的来过吗？》 □ 后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