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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林哥跟媳妇俩人昨天晚上来家里坐了半天。他们想托我给自己儿子找个活儿干。 按说吧，现在这想给人打工的活儿，也不是那么难找的。要招人的地方多的是，只要你自己出去转转，保准能找到一个中意的。都是出力挣钱呢，有什么必要非得要我给找呢？ 一听西林哥家儿子找工作的要求，我就像牙疼一样，脸颊猛地抽一下，太阳穴都一股子烧疼。好老天，“要环境好，不要太远，活儿不太重，工资不太低。”因为西林哥家嫂子在跟前，我嘴上没好意思说，可是心里给气得鼓鼓的：“有这么好的单位，县长家儿子早都霸占了，哪里还有你娃儿沾的毛呢？” “我下来问问吧，看哪个熟人那里合适。”我只能这样先行回复他们。要不然，看他们俩那个架势，是要一直坐到电视机里说“晚安”，他们拿到准信儿才罢休的。我现在瞌睡来的早，吃罢晚饭就有点睡意朦胧了，一般靠床头看几页书就早早儿睡了。跟他们俩这样耗着，我跟受罪似的，所以只能这样先打发他们走。 西林哥夫妻俩，真的是枣木棍棍儿一对儿。用他们结婚的时候的婚联来说，就是“珠联璧合”“天作之合”。还真的是呢，他们俩人这脾性，简直就像上一辈子已经给安排好了似的，这一辈子只是来一下子捏到一块儿。儿子呢，也给他们俩惯得大事干不来，小事看不上，这都在家里晃荡了好几年了。如果是根木头，都快腐烂了。身体块头倒是长得雄伟，但是一身的懒病，把个人都快给弄成咸肉了。 在我们村子里，他们俩人都不是一般人，日子过得还行，但是大家都说其实他们还可以过得更好些。其中的主要原因是，他们俩人把精力和心思没放对地方。抠小放大，爱耍小聪明，爱沾小便宜。一句话，他们俩人的为做，有点“因小失大”。他们俩的这个样子，多多少少对儿子有了点儿影响。 他们的儿子我其实挺了解的。小时候聪明伶俐，尤其一张嘴，小小的年纪能递答出很叫人意外的话来，常常把大人的嘴都能给堵得死死儿的。村子里的人都说，这小家伙脑子转速高的很，啥话都堵不住嘛。 聪明的娃大多数都比较捣蛋。捣蛋不要紧，事实证明很多小时候在学校捣蛋的娃，长大了都有出息。因为他们凡事都喜欢动脑子，能给你想出千奇百怪的点子来。不过，捣蛋的娃是需要好好正确引导才能这样的，如果一味放任其捣蛋捣乱，那就没有后面有什么出息的事儿了。 西林哥家这小家伙，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捣蛋鬼。人小鬼大，怪点子层出不穷。他的这些捣蛋，纯粹就是胡捣蛋。比如，语文老师是个年龄稍微大的老教师。他本身就说不了普通话，因为学校强调老师课堂必须讲普通话，他就把自己的舌头像揉面一样想办法摆顺当。但即使是这样，他嘴里的普通话一点儿也不咋样普通，叫人听了忍不住就想笑。人家娃儿都没见咋，西林哥家小子上课光操心老师哪些字“zh ch sh”和“z c s”不分。语文老师刚说一句话，他就跟屁股把字音给校对一下。下课后，他在班里说，“咱们语文老师的普通话，就像是用连枷打稻谷。”——语文老师给气得老鼻子有点歪老眼睛睁得像鸡蛋，非要撂挑子不给这个班代课了。 不光惹年龄大的语文老师生气撂挑子，他还惹才参加工作的小姑娘英语老师。英语老师不到二十岁，正是花儿一样爱美的年龄。每天上课前都要细细捯饬一下，虽是轻施淡粉，但却满室逸香。学生们一到上英语课的时候，情绪特别高涨，兴致特别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学生娃们也不例外，英语老师上课的时候，黑板早早儿擦得干干净净的，几乎都能擀面的光景。 无奈西林哥家小子英语简直一点念不动。念书这事情，还真的是奇怪。越是念不动，越是讨厌跟这个课有关的一切。比如，英语老师无形中都成了他不待见的对象了。老师布置的作业，他老觉得多，乱喊叫，闹意见。——其实说作业多，纯属他个人拙见。一是因为他不会，不会还不问别人。对于不会的人来说，一道题都有点多。二是他压根儿就很抵触。抵触情绪严重的人，啥事情都喜欢钻着牛角尖儿去想。他们还往往朝歪里想，总觉得人家英语老师是在难为他。 那一次他因为贪玩在操场打篮球，当天的英语作业一个字腿腿儿都没写。老师第二天课堂检查的时候，就问他咋回事儿，他头一扬脖子一梗眼睛一棱：“不想写。” 英语老师给气得粉脸通红，难堪得简直下不来台。没办法，老师叫下午把家长叫来，得就作业的事情跟他们好好沟通一下。 作业交不上来，搁任何一个做家长的，肯定得收拾自己娃，然后跟老师道答，并央求老师尽量管严些。可是，显然他们不在任何人中间，他们属于特别例外的。西林哥跟媳妇俩人下午来到学校，没去老师办公室而是先去看了看自己娃，身上没伤，然后才去跟英语老师坐。他们的意思，自家娃不会作业，老师应该主动帮助去解答，而不是等到第二天上课再找他娃的事儿。——那天下午，他们两口子刀一起子棒一起子，直接把个小英语老师弄懵了。最后，办公室其他老师干脆把英语老师劝叫走了，“你跟他们俩说一年也弄不出个名堂来，他们俩就没在正经频道上嘛！” 这以后，只要英语方面有问题，他们俩还不来学校了。人家学会了打电话投诉，不是说英语老师对他娃关心不够，就是说英语老师责任心不强。后来呢，惹得其他老师也怕他俩了，不敢说他娃，更不敢责备了。他们现在把投诉老师当成了一种乐趣。反正吧，他们闲下来的时候，没事儿干了，就随手拨个电话。有时候说哪个老师咋样不好，有时候说学校灶上怎么样，搞得学校和老师们就一片慌乱，得被领导叫去询问，得给上边有个交代。 西林哥干这事儿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在我跟前显摆过。按照他们俩人的意思，老师就兴叫他们这样的家长给“整治”一下。我觉得他这样的做法有点恶心，因为他明明知道我也是个老师出身，我弄不明白他这是有意无意地敲打我，还是对我们这个行当有意见。 “没事儿，你要觉得没事儿干了就打投诉电话吧，反正也没有人能拦住你。就我知道的，只有那些娃学习不行的家长才经常投诉老师，或者给学校搜事情。——我建议你给娃转学，要不然五年以后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我记得很清楚，他们当时脸上的表情很鄙夷，好像我是在“护短”。 这不，那一年他儿子中考那么多科加起来不到300分，就这还包含体育成绩娃最后念了个高价职业学校。在那里除了学会花钱和交女朋友以外，带回来一身懒病。——懒得能拿铁掀翻。 西林哥所在的场子现在效益不行了，媳妇又不上班。快一米八的儿子，像个门扇一样的在眼前晃得他们受不了的时候，这才想起来得叫娃找个班上了。拿他们家儿子开出来的找工作的条件，这就不是自己要找工作，而是要人家工作单位给自己找爷呢嘛！ 西林哥两口子下楼的时候，初春的夜风还略微带着点儿寒意。我就希望这风能让他们稍微清醒一点儿：有本事的人吃本事，没本事的人吃本分。既没本事还不本分，那就只好去吃苦了。找谁都没作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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