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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故居一角 文/景志祥 一 对于张居正谋国的本事，很少有人会进行抹杀，即便是在当时也没有人进行抹杀。 《明神宗实录》的评价是： 劝上力守祖宗法度，上亦悉心听纳。十年海内肃清，四夷詟服，太仓粟可支数年，冏寺积金至四百余万。成君德，抑近幸，严考成，综名实，清邮传，核地亩，洵经济之才也。这个评价是十分公正的。 《明史》的评价是：居正通识时变，勇于任事。神宗初政，起衰振隳，不可谓非干济才。而威柄之操，几于震主，卒致祸发身后。”《书》：“曰臣罔以宠利居成功，可弗戒哉!” 《江陵救时之相论》：“江陵官翰苑日，即已志在公辅，户口阨塞，山川形势，人民强弱，一一条列，一旦 柄国，辅十龄天子，措意边防，绸谬牖户。故能奠安中夏，垂及十年，至江陵殁，盖犹享其馀威，以固吾幸 者，又十年也。” 看了这些评价，再联想到张居正死后被清算的结果，很多人就得出了一个并不算正确的结论：张居正这个人善于谋划国事，不善于谋划自身的安全。 尤其是同时期的清官海瑞给历史留下了八字评语：“工于谋国，拙于谋身。”几百年来，一直被世人认为是对张居正对精准的评价。 其实，这只是一个误区。 “工于谋国，拙于谋身。”的意思是善于谋划国家大事，而不善于谋划自己的生前身后名，这里的工和拙并非真是字面的意思，而是一种选择，一种取舍，我们可以说为大明呕心沥血了十年的张居正并不是真的忽略自己生前身后名，而是选择了一种更激进的方式，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公元1580年，也就是我们熟悉的万历八年，此时的明神宗朱翊钧已经是十八岁的小伙了，按照标准是成年了，陪在皇帝身边八年的张居正开始觉察到危险，所谓显贵的位置不可以长时间地占有，大权不可以长期执掌。自己已经当了八年的首辅，掌握了八年的大权，再玩下去，容易引起皇帝的不满。 明白了这一点，张居正在这一年的三月二十二日向皇帝递交了“归政乞休”的奏疏，奏疏里他亮明了自己的态度：“每自思惟，高位不可以久窃，大权不可以久居。然不敢遽尔乞身者，以时未可尔。今赖天地祖宗洪佑，中外安宁。大礼大婚，耕藉陵祀，鸿仪巨典，一一修举。圣志已定，圣德日新。朝廷之上，忠贤济济。以皇上之明圣，令诸臣得佐下风，以致升平，保鸿业无难也。臣于是乃敢拜手稽首而归政焉。”——《张文忠公全集·归政乞休疏》 这段话的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将权力归还万历皇帝，自己乞求退休保全，也许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所以这篇文字写得很有感情，但万历皇帝却没有答应。 二 如果说，这个时候你认为张居正是做做样子，那就太小看了张居正了，作为一个局中人，张居正太明白了局中人的凶险，尽管他对权位依旧是热衷的，但也不得不做深长的计议，与其日后被猜忌，被清算，不如急流勇退。 这一点，他在写给湖广巡按朱琏的信中充分得到了体现：盖骑虎之势自难中下，所以霍光、宇文护终于不免。——《《万历野获编》卷九《三诏亭》》 信中，他将自己比作是汉朝的霍光、北周初期权臣宇文护，这两个威权震主的权臣的下场，无不让他感到惶恐，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他没有惺惺作态的意思。 但他并没有及时掌握到万历皇帝的心思，这个从10岁就一直被张居正保护的小男孩，此时此刻还没有体会到被架空的感觉，所以面对张居正的退休请辞，他一点准备都没有，毫不客气地下了一道圣旨进行挽留。 卿受遗先帝，为朕元辅，忠勤匪懈，勋绩日隆。朕垂拱受成，倚毗正切，岂得一日离朕！如何遽以归政乞休为请，使朕恻然不宁。卿宜仰思先帝叮咛顾托之意，以社稷为重，永图襄赞，用慰朕怀，慎无再辞。 接到圣旨后，张居正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两天后，他再一次打了“乞休”报告，相比上一次的诚恳和真诚，这次他选择了坦露自己的内心，将自己担任首辅这些年来的担忧全都告诉了万历皇帝。 自壬申（隆庆六年）受事，以至于今，惴惴之心无一日不临于渊谷。 这是肺腑之言，很真实的表达了张居正想退休的内心，同时也告诉了万历皇帝自己的心意，十八岁的万历皇帝被这一番肺腑之言感动了，他有些犹豫，但当时他的并不能做主。 他选择了听从母亲慈圣皇太后的意思。 可以说，这个决定断送了张居正退休的心愿，得知消息的慈圣皇太后态度十分坚决，让万历皇帝尽最大的努力挽留张居正，并且他对儿子万历皇帝说了一番话：“待辅尔到三十岁，那时再作商量。”朱翊钧遵奉母后的慈谕，拒绝了张居正的请求，并且亲笔写了一道手谕派人送给了张家的府上： 谕元辅张先生：朕面奉圣母慈谕云：“与张先生说，各大典虽是修举，内外一应政务，尔尚未能裁决，边事尤为紧要。张先生亲受先帝付托，岂忍言去！待辅尔到三十岁，那时再作商量。先生今后再不必兴此念。”朕恭录以示先生，务仰体圣母与朕惓惓倚毗至意，以终先帝凭几顾命，方全节臣大义。先生其钦承之，故谕。 手谕里，万历皇帝把他妈的决定完完全全告诉了张居正，就此绝了张居正急流勇退的念头。 三 你还能说张居正拙于谋身么，不能。在张居正回老家的那一段时间，他一天之内收到了皇帝的三道诏书，一些官员为了拍马屁，嚷着要为他修建“三诏亭”以资纪念。张居正果断的拒绝了，并且颇为忧虑地说，自己现在是骑虎难下之势。 骑虎难下，足以说明在危险逼近自己的时候，张居正是清醒的，只不过这个清醒已经容不得他退下身上的光环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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