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9、苦中带乐1979年2月26日，是打响对越自卫还击战，进入越境作战的第10天，也是121师后方指挥所撤离河安县寿强乡前往那模设立指挥所的第一天。 早上7点多钟，我们连队的汽车停靠在公路边上，所有车辆除披上蓬布和伪装网外，车头驾驶室的两边门窗外都吊有背包。大家收拾好装备和个人物品后，迅速赶到公路上集合，准备随师后指乘坐我们师指挥连的汽车，撤离河安县的寿强驻地前往那模。  我们电台两人与有线班的战友同坐一辆车，大家先将笨重装备装车，摆放在车厢的中间位置上，然后有序上车，依靠着车厢的两边护拦而坐。陈存民连长通知各车立即清点人数，确认无误后马上命令出发！汽车徐徐开动，沿着又窄又弯的公路朝着那模方向飞奔而去。 
中午11点多钟，师后指的汽车行驶到那模的一座山下停了下来，只见陈连长在公路上一边行走，一边通知大家带齐所有装备和个人物品下车集合。大家马上将车上的所有装备和随身物品搬下车，准备步行上山。  我们沿着山下的一条公路往前走，道路因下过雨非常泥泞，在经过一段急弯处时，看到我们兄弟部队的一门130加农炮侧翻在那里正等待救援。过了这个急弯后，我们开始径直往山顶上走，这山不算很高也不是很陡，因此大家很轻易地上到了山顶。 
我们到达山顶后，只见山的东南面山峦起伏看不到边际，西北面是一片很宽阔的农田。在山顶靠西北面的斜坡上，有一条弯弯曲曲约100多米长的堑壕，而堑壕上的土不是新挖的，堑壕内有很多生活垃圾，很明显之前是有军队在这里驻守过一段时间的。在堑壕下方的山坡上杂草丛生、树木茂盛，而山顶上比较平坦，树木稀疏，但在靠西的位置上却有一小片高大的树林。杨均和副师长和炮兵科的罗修成副科长、郑贻昌参谋观察完地形后，马上决定在山上的这些堑壕里安营扎寨，白天的指挥所就设在西面那一小片的高大树林里。 
吃过午饭后，连队领导以班排为单位，部置大家在山上靠西面的一段堑壕里宿营。于是各班排的人员找来铁锹、洋镐、砍柴刀等工具，一部分人对堑壕进行深挖和扩宽，一部分人负责砍树木回来，将露天的堑壕封住盖成一个个的掩体，还有一部分人负责找些干柴草回来垫在地面上作防潮之用。  这时候，陈连长和徐延武指导员正在山上四处走动，他们要为杨副师长落实宿营点。“突然”他们在堑壕的内侧发现了一个简陋的掩体，地理位置很理想，于是马上叫人对这个掩体进行深挖和扩宽，并重新用粗大树杆进行封顶处理。重修后的掩体有1米多高、2米多宽、5米多长，两头留有进出口。杨副师长和警卫员唐康众以及我们电台2人被连队安置在这个掩体里宿营。 
这掩体既低矮又潮湿，从进出口往里面走要爬着进去，杨副师长叫警卫员小唐和我分头去找些干柴草回来，准备垫在地面上再铺上衣雨来睡。 
于是我沿着东面那段没人住的堑壕往前走，没走多远就发现堑壕内的垃圾里，盖着一根很粗的铁管，我连忙跳进堑壕里，将铁管捡起来用手掂量了一下，感觉这铁管不是很重，但很粗足有5厘米的直径，长度不足一米，我心里一阵高兴，暗想:“用它来挑东西刚好!”但仔细一看，这家伙两头是密封的，虽然沾上泥巴也能明显地分辨出两端装有活动盖，这下我明白了:这是一根爆破筒! 
虽然我当兵将近一年，但一直都在炮兵团服役，从来没在步兵团待过，因此还没见过真实的爆破筒。在我的印象里，爆破筒的形状应象电影《英雄儿女》里的王成，手里握着的那根又长又细的爆破筒一样，这又粗又短的爆破筒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时候我心里感到有点发毛，深知这家伙爆炸时的威力，留在身边一旦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我站在堑壕的边缘上，使尽全力“呼”的一声将爆破筒投掷到山坡下面去了!  我沿着堑壕的边缘继续往前走，突然我眼前一亮，发现在我的脚下有盒香烟，我连忙捡起来一看，烟盒既没有印刷图案也没有中文和英文，包装是全白色的感觉很粗糙，我估计是一包越南产的香烟。香烟没开封，于是我撕开烟盒的封口抽出一根来细看，香烟不但没受潮，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美极了! 我平时偶有抽烟，但烟瘾不大，可抽可不抽的。因此，打仗前我根本没考虑要带上香烟上战场，结果每当极度疲劳和犯睏时，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想抽根烟的渴望!这下可好，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我乐滋滋地将香烟装进口袋里，然后找了一些半干半湿的柴草便高高兴兴地回到掩体里。 这时候大家正等着我的柴草作铺垫，我将柴草往地上一扔，便迫不及待地拿出我的“战利品”同大家分享，杨副师长和警卫员小唐不抽烟，我给了一根我的搭档老袁，他高兴极了，赶紧拿出火柴给我点上，我兴冲冲地狠吸两口。 “突然”我感到一阵头晕，我赶紧用手撑着头蹲了下来，旁边的小唐见状关心地问我什么事?我说:“不知什么鬼烟，抽两口就醉了！”
他听后乐了:“我只听人说醉酒，那有醉烟的?”大家都给他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10、就地解决1979年2月26日，是打响対越自卫还击战，进入越南境内作战的第十天，也是121师后方指挥所在越南高平省河安县那模乡一个无名山上设立指挥所的第一天。 下午约2点钟，杨均和副师长和炮兵科的罗修成副科长、郑贻昌参谋以及我们电台两人，在山上的一小片树林里找到一块空地，准备开设指挥所。只见这块空地上没什么杂草，既干燥又平坦，于是我们电台两人赶紧在地面上铺上了三块雨衣，杨副师长和罗副科长、郑参谋三人，迅速在雨衣上围坐在一起，在他们的中间留有一片空间，郑参谋从一个圆筒里取出一张地图放在其中，我们电台两人将电台放在雨衣的边缘上，然后坐在他们的身旁来值班，与此同时总机班也迅速将一台已接通线的电话机放在了大家围坐的中间。就这样，指挥所花了不到10分钟的时间就部置完毕了。
这时候，杨副师长拿起电话叫总机接通属下各单位的电话，结果总机报告说有个单位的线路出现故障无法接通，于是杨副师长马上叫人通知通信排长郭占彬迅速到指挥所来，郭排长接到通知后立即跑步过来，杨副师长很严肃地命令郭排长，要立刻派人检查电话线路和排除线路故障。 只见郭排长喘着气向杨副师长提出，要亲自带队下山检查线路的请求，杨副师长当即点头同意，郭排长接着笑咪咪地向杨副师长提出他的另一个大胆请求，他说:“这次下山检查线路，我准备多带两个人，待故障排除后，顺便到附近的村庄里找点能吃的东西回来，改善一下我们连队的伙食状况。”
杨副师长听后没有马上回答，脸露犹豫之色，郭排长连忙低声解释说:“我们连队快要断粮了，炊事班原来一天供应三顿稀饭的，从今天开始改为一天供应两顿稀饭了，若不及时补充粮食，大家真的要捱饿了！上级既然向我们作战部队下达了就地解决的命令，我看没问题的，有什么事由我个人来承担！”
杨副师长看着态度坚决的郭排长没有再犹豫，他说:“你看着办吧，不过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郭排长这下高兴了，急匆匆地带着有线班的几名战士下山检查线路去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大家感到很惊奇，炊事班不但供应了米饭，还有香喷喷的鸡和猪肉吃，大家吃的津津有味、非常开心!然而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郭排长和几位有线班战士的功劳。 第二天早上，测地排长刘文秋也带着几名战士下山去了，他们回来的时候不但携有大米、鸡和猪肉，而且还有很多小面额的越南盾。只见刘排长笑呵呵地拿着这些越南盾在山上四处走动，见人就派送，并说给大家留作纪念，他给了我一个5元的越南硬币，我如获至宝地反复把玩着，爱不释手。
到了中午，大家高高兴兴地吃过一顿在战场上称得上丰盛的午餐后，很多人向连队领导提议要继续派人下山去寻找食物，于是我自告奋勇报名参加，指导员徐延武最后批准我和其他3名战士下山，临出发的时候，他再三叮嘱我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们四人各自带上一支满装子弹的冲锋枪，然后从我们驻地的北侧下山。我们走到山下的公路上，只见公路旁是一大片平坦的农田，农田里没有庄稼，只有稻谷收割后剩下的密密麻麻的稻茬，在靠公路很近的几块稻田里，翻卧着五、六头不见四腿但肚皮鼓涨，并散发着阵阵腐臭味的大水牛尸体。 我们沿着公路继续前行，当走到一个拐弯处时，发现距离我们约700米远的一座山下，有一个靠山而落而且很大的村庄，这个村庄与我们隔着一片平坦的稻田，而在村庄附近的稻田里，很明显地看到有两个炮阵地。于是我们选择走直经，直接从稻田里穿插过去。
我们穿过一片稻田后，踏上了一条三米多宽直通村口的公路。我们沿着公路往村里走，只见公路旁的稻田里，分别排列着一个152榴弹炮营和一个130加农炮营阵地，他们严阵以待，已做好随时发射的准备。
当我们经过他们最后一门炮的时候，炮阵地里突然冲出一名干部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他上下打量我们一番后问:“你们是那个部队的?” 我们说出连队番号后，他再问:“你们跑这里来干什么?” 我们说连队缺粮，领导派我们出来找点食物回去。他听后并没怀疑，还用关心的语气提醒我们:“现在村里情况不明，你们贸然进去很危险，一定要小心啊!” 我们听后不敢大意，马上将冲锋枪的保险打开，继续向前走了约一百米就到了村口，在经过村口的一间独立房屋时，有个约60岁的越南老汉正在屋前的一个凉棚里烧火煮东西，他看见我们走来马上站在路边不停地朝我们行躬作辑，我们没有惊扰他就直接进入到村子里。
这个村子很大，房子全部用竹木和柴草搭盖而成，前排房子很整齐，村前道路也很平坦约有四米宽，路边不规则地种有很多芭蕉、竹子和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在这些树木间，除建有一些猪舍鸡棚外，还存放着一堆堆的柴草。 整个村子此时象死一般的寂静，既听不见狗吠鸡啼，又看不到动物和人的身影。我们搜遍了猪舍鸡棚和草堆，不但抓不到一个鸡、鸭、猪，就连个鸡蛋的影子也见不着。于是我们商量干脆到屋里去找找看，四个人开始分头行动，就在前排的房屋里随意挑了四间房子进去。 这里的房子大门全部没上锁，门虚掩着，我用枪顶着门轻轻一推，门“呀”的一声开了，我小心翼翼地进到屋里。这个房子很大，分内外两个大厅和一个独立厨房，只见外厅堆放着一些农具和杂物，内厅连通着两个睡房，屋内的墙壁全部用木板和竹制品来装饰，看上去很简陋，但却有一种纯朴的自然美！我首先检查屋里的阴暗角落和房间，确认没人后才敢放心去找东西。但当我仔细看了房子一遍后心都凉了，房子里除了一些普通家具和笨重农具外，其他的衣物、生活用品等一无所有，只有满地的纸片、书籍和垃圾，我随意捡起了一本书翻了翻，里面全是类似拼音字母的越南字，一点也看不懂。这时候我心里明白，这个房子已经被很多人光顾过了。 我走出这个房子与其他三人会合，只见他们也跟我一样一无所获，我们心有不甘决定深入到村里面去搜。于是我们沿着一条约有两米宽的小巷往里走，这条巷道不算很弯，两边有很多纵横交错的小巷连在一起，我们走了约二十米便停下来，四个人各自挑了一个房子进去，其实这里的屋内状况跟我们刚去过的房子一个样——空空如也!不过他们三人还有一点小收获，找到了两把砍柴刀。 我们没灰心，沿着巷道继续往前走了十多米，然后各自进屋搜寻东西。这是我进的第三间房屋，只见屋里满地垃圾，跟我们之前进过的房子没两样，屋内有些昏暗，阴森森的异常宁静，连蚊子飞过都能听得到。我心里非常害怕，端着枪非常谨慎地进到房间里，发现床上有两张席子，便迅速将它卷起来提在手里，拨腿往外就跑。 我站在巷子里，大声将其他三位战友从屋里叫出来，我说:“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大家想想，假如我们进入屋里的时候，有人藏在门后或阴暗角落里偷袭我们的话，那后果会怎么样?”最后我指着那些小巷叫他们看，我说:“现在如果有人藏在小巷的某个角落里向我们开冷枪的话，我们是不是都成了活靶子?” 他们三人听后也开始慌了，都说不要再搜了，赶快回去吧!于是，我们四个人带着两把砍柴刀和两张席子，快速离开这个村子回到连队的驻地去了。 当天晚上，连队突然全体集合，徐指导员向大家宣读上级的紧急通报，通报内容大致是:今天下午，师高炮营5人在进入炮阵地附近村庄的时候，遭越南武装人员开枪袭击，造成了一死一伤的严重事件，从现在开始，没有上级命令，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擅自进入附近村庄。 （请看下篇） 目录 （第 一 集）01发起总攻02第一滴血 （第 二 集）03莫隆通道04夜半枪声 （第 三 集）05诈弹惊魂06南下通农 （第 四 集）07梦醒黎明08误炸之殇 （第 五 集）09苦中带乐10就地解决 （第 六 集）11甘苦与共12会师扣屯 （第 七 集）13迎难而上14铃声破晓 （第 八 集）15口令突变16火线入党 （第 九 集）17撤军广播18弹过留痕 （第 十 集）19十连遇袭20再见高平 （第十一集）21回撤途中22凯旋归来 作者简介:刘富超，广东东莞市人，1978年3月入伍，原陆军第1军4121师炮兵团榴炮一连无线班战士。于临战前1979年2月调入新组建的121师指挥连。作为师后指通信电台主力参加了1979年2月17日~3月16日的中越自卫还击作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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