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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妓女到画家

 零度视觉摄影 2023-03-09 发布于安徽

小莉站长送了好几张黄梅戏《风尘女画家》的票,于是,在这个盛夏的夜晚,我挈妇将雏、呼朋唤友去“天仙配大舞台”欣赏了孙娟、余顺等黄梅名家的精彩演出。

故事发生在民国期间,张玉良原是芜湖的青楼女子,海关监督潘赞化发现她具有美术天赋,便推荐她去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习,后又去法国深造,最终成为中国近代著名的女画家和女雕塑家。

妓女成为著名画家,是一个励志的故事。张玉良自身的天赋和努力固然重要,而发现他天赋的潘赞化则更为关键,没有潘赞化张玉良只是一个下层的不幸女子。伯乐可以改变一匹千里马的命运,然而现实生活中,“千里马”骈死于槽枥之间多矣,究其原因:一者,伯乐虽然发现千里马,却无能力推荐;二者,伯乐因为某种利益的考量,不愿意推荐。拿文坛来说,许多无名小辈的文字不比报刊上“大家”的“大作”逊色,然而不被发现,无人提携,才华最终是埋没了。

还是来说《风尘女画家》的故事吧。

17岁那年,张玉良秀美脱俗,是芜湖青楼的一枝名花。潘赞化到芜湖任海关监督,当地的商人为他设宴接风,席间邀张玉良弹琵琶助兴。上图左边,昂首阔步者为潘赞化。

这帮商人明摆着要“腐化”潘大人,美酒、美女伺候着,为以后违禁物品顺利过关留下一手。

张玉良席间弹唱宋代官妓严蕊的《卜算子》: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去。

严蕊因为这首词,最终脱籍从良,张玉良内心何尝没有此等想法。想当年她家里贫穷,母亲去世后寄养在舅舅家里,14岁那年被舅舅卖入青楼,其悲惨命运足矣让任何一个善良之人扼腕叹息。

酒席间富商交给张玉良一个任务:色诱潘大人。

玉良不从,富商恐吓。最终玉良只得屈从。

玉良要求伺候赞化,被赞化呵斥。

玉良恳请赞化留下她。她含泪说,你如果赶我回去,他们就会殴打我,找流氓来糟蹋我。但是,你若留下我,他们就会抓住你狎妓的把柄,以后以此要挟,要你给予通关的方便。对你不利,我也很无奈。

赞化为玉良感动,鞠躬道歉。当晚让出卧室让她安歇,自己睡到别处。

玉良刺绣荷花图,赞化发现她的美术天赋。

赞化连夜写信给上海美专校长刘海粟,介绍玉良前去学习美术。

几日后,报纸上刊登海关监督潘赞化狎妓的新闻。玉良看到后,怒火满胸,柔肠寸断,她担心这件事给潘赞化带来恶劣的影响。

潘赞化决定与张玉良结婚。一可化解当前危机,二可给玉良一个归宿。潘赞化大张玉良12岁,并且老家有妻室儿女,做这个决定之前,内心非常不安,他怕张玉良受委屈。

然而,张玉良满眼欣喜地答应了。并且改名为潘玉良。她对潘赞化说:“我姓潘,我是属于你的,没有你就没有我。”

1918年潘玉良入读上海美专,1921年毕业画展上她的一幅裸女图,遭到抵制。潘玉良的老师洪教授拿着这幅画找校长刘海粟讨说法。刘校长也很无奈。他爱惜潘玉良的才华,却无法打破国内的陈规陋习,于是决定介绍潘玉良去法国深造。

恰巧潘赞化来上海看望潘玉良,他支持潘玉良去法国深造。可是,当他得知,潘玉良已经怀孕,为了出国她要打掉腹中的孩子,便老大不舍。夫妻两人发生激烈争吵。

最终潘赞化尊重潘玉良的选择,并且为她争取官费留学的待遇。

1928年,潘玉良学成回国,任上海美专西画系主任。并在上海开办第一次画展。两人久别重逢了。

1936年在国内举办第5次画展,时值日本侵略中国,潘玉良以《人力壮士》的油画表达中国人誓死抵抗的决心。

然而这幅画作却遭到险恶小人的嘲讽,称之为“妓女对嫖客的颂歌”。

玉良悲愤难当,却又无可奈何。

屋漏偏逢连阴雨,此时潘赞化的原配夫人从乡下来到上海。

她对潘赞化纳妾之事非常不满,摆出大夫人的架子,要潘玉良行下跪礼。潘赞化极力阻拦,并要代替潘玉良下跪。

为了不让潘赞化为难,潘玉良含泪跪下。

国内无法安身,1936年,潘玉良决定再次远赴重洋。轮船码头,两人依依惜别。

1958年,“中国画家潘玉良夫人美术展览会”在巴黎开幕,并取得巨大成功。

潘玉良日夜思念远在国内的潘赞化,然而国内的统治者对“臭老九”并不待见,潘赞化虽然也思念潘玉良,却在信中委婉地说明国内政治环境:

“你要回国,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当然是人生快事。不过虑及目前气温转冷,节令入冬不宜作长途旅行,况你乃年近六旬的老媪,怎经得长途颠簸和受寒冷,还是待来春成行为好……”

1959年,潘玉良在巴黎获得巴黎大学的多尔利奖,这个奖项是破天荒授予一名外国人的,在当时引起轰动。巴黎市长亲自为之颁奖。

潘玉良归国之心更加迫切了。他要去见她的“赞化兄”。

是夜,潘玉良梦到潘赞化来看她,两人说不尽的相思。

然而,梦总是与现实相左。

1964年,当潘玉良再次决定归国的时候,中国驻法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却告诉他,潘赞化已经在1959年7月去世了。

潘玉良含泪给潘赞化塑像,一夜白头,最终于1977年客死他乡。

1936年潘玉良第二次离开祖国,到1959年潘赞化去世,23年相隔万水千山,两人的爱情并未锈蚀,这点让我格外钦佩。以前看《神雕侠侣》感慨杨过与小龙女16年真情不变,如今两相比较,潘赞化潘玉良的爱情,更让我敬佩。

在网上看到一段故事:

1938年潘玉良与她的学生王守义去纳赛河写生,王守义向她求爱求,玉良叹了口气说:“你太了解我了!我只告诉你,我没有这个权利,我比你大十二岁,且我已早成了家呀!”

“不!你是在骗我,也骗你自己,我虽然不了解你最早留法的原因,但我知道你第二次来巴黎是决定不再回去的,你有痛苦,有难言之隐,有不幸,这是瞒不了爱你爱得强烈的人!”

玉良身子微微一抖,眼眶红润,但她尽量克制不让泪水溢了出来,她苦笑了一下,回答他说:“朋友,我不讳言,我有痛苦,但也有宽慰,那就是赞化和我真诚相爱,我虽然和他隔着异国他乡,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还要回他的身边

王守义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抖地对玉良说:“好姐姐,你!……原谅我吧!”玉良又说:“都怨我不好,惹你伤心,好兄弟,你恨我吧?”

潘赞化与潘玉良的爱情,让我想起宋代词人张先的《千秋岁》,录于下,以结束今儿的“看图说话”: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朱军东合肥零度广告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安徽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散文家协会理事。著有散文集《寻常一样窗前月》(2014年,安徽师范大学出版社),诗词集《梨花明月总相关》(201510月,安徽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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