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要在这里声明,我的一生没有什么曲折的故事,或者传奇的经历,我的结局也很简单,没有什么悬念,那就是我死于我的孩子出生的那个春天。如果您想在这篇文章里获得某些惊喜,或许您要失望了。如果您有耐心把它看完,那么我很高兴地开始讲述我的故事了。 农历十一月,这是古代所说的“天开于子”的“子月”,天气已经很冷了。树木都枯黄了,叶子也像死人扔的纸钱一样,胡乱地洒在地上,被风吹得满地乱爬。 在一间温暖的小屋里,窗子投射出微弱的光亮,远远望去,好像一颗发光的黄豆。走进一些,你会听见有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传出来,有时轻微,有时强烈,慢慢的,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急促,不多会儿,一阵悦耳的啼哭声从窗子里,从门缝里,从烟筒里,抑或直接穿透墙壁,传入人们的耳朵里。没错,我出生了。不知什么时候下起的雪花此刻也停歇了,据说第二天早晨,树上挂满了冰花。 “是生命就值得尊重,只是有时真的很难”,生下我不久,我的母亲便去世了,据说这是她最后说的唯一一句话,然而我是很久之后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的。而我的父亲早就死了,即便活着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虽然母亲去世了,但她的朋友承担起了抚养我的任务,他们对我很好。正因如此,尽管在这个世上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但我仍然过的很快乐,丝毫没有感受到失去双亲该有的痛苦。 慢慢的,我在成长,从刚刚蹒跚学步时起,我就喜欢出去玩耍,大自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因为次数不多,所以每次都让我终生难忘。我喜欢在外面的感觉,我喜欢在广袤的原野上奔跑,感受风掠过我的肌肤的感觉。我嗅嗅山坡上盛开的鲜花,醉倒在她浓郁的馨香中。我懒洋洋地躺在阳光里,把肚皮展示在广阔的蓝天下,还真有点“东床坦腹”的感觉。 我要再次强调,我的人生没有什么曲折的情节,我生命尽头就在我的孩子出生的那个春天。 在那次出行之后不久,我竟真的成了“东床”了,我恋爱了。 毫无疑问,我的妻子是非常漂亮的,她十分高贵,优雅,有气质,简直就是给国王加冕的婆罗门,而我则像一个首陀罗。我们拥抱,我们亲吻,我们在春风中牵手,我们在树荫下休息,我们呼吸着最芬芳的气息。我们跑,我们跳,我们气,我们笑…… 有时我也会感到不安,因为我经常看到我的朋友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有一次,我看见和我们一样全身都被白色衣服“包裹”的人,抓起我的朋友,不顾他们的挣扎,在他的尾巴根部扎了一针,注入一种透明的液体。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随后就看到我的朋友已经昏昏欲睡,四个小爪子刚开始还微微动一动,后来便如睡着了一般躺在那里不动了。接着就有人把各种颜色的液体灌进他的体内,并用刀割开他的皮肤,剪断他的血管,把他血放进一个很小的玻璃管里,并贴上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4号小白鼠。再后来我便不知道了,只是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位朋友了。 但是好消息也是有的,我的妻子怀孕了,虽然我的门在外面被一把锁锁住了,但我还是透过铁丝网的缝隙看见她正安静地躺在木屑上打盹。想到她的腹中正孕育着我们的孩子,我真有点喜不自禁,竟手舞足蹈起来。我心里盘算着它出生的日子,心想那应该是个阳光明媚,充满祥和的日子。果然,三月的一天早上,我听说我的妻子要分娩了。 同时我也预见的了我的命运,我静静的坐在木屑上,等待着那个拿着带有透明液体的被白色衣服“包裹”的人。在我得知我要当爸爸的那天晚上,他来了。这时我明白了母亲的那句话,“是生命就值得尊重,只是有时真的很难”。 我死得很舒服,那些熟练的白衣人给我摄入了一种透明的液体,我没了知觉。但我好像听到他们一下拧断我的脖子时,骨头断裂瞬间发出来的声音。他们真的很熟练,没有什么痛苦。要说有什么遗憾嘛,那就是没见到我那即将出世的孩子。我的灵魂看到那个白衣人在满是格格的纸上写下日期——2015年3月15日,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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