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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灵莉新风格诗词之我见

 杏坛归客 2023-03-12 发布于山东

孙 群

当今吟坛,能够写出时代气息而又富有韵味且自成一体的诗词大家屈指可数。老一辈聂绀弩的“绀弩体”、丁芒的“自由曲”,新一辈书生霸王的“新国风”、李子的“李子体”,以及网络上各种“实验体”都在诗词创新方面作了有益的尝试。其中,也不乏优秀的女诗人,比如孟依依、唐小令等人,而以淡淡衫儿、翦香为约网名活跃吟坛的贵州郭灵莉就是一个富有独特风格的优秀女诗人。

对于诗词,我也一直有自己的探索。我的“新味·韵味·趣味”之“三味诗词”也是力求与时代接轨,因而每遇吟坛上追求相近者便倍加关注,这也是我在万千诗词作者中一眼看上她的原因。

读郭灵莉的诗词是一种很轻松的享受,不用费心费力去揣摩句意。她的诗句轻松随意,轻浅自然,看似浅白,而韵味浓郁,处处透着时尚而优雅的意境。她把诗词与新诗、甚至散文做了非常漂亮的勾兑。读她一篇诗词,如饮一杯清茶。我们且来探索一下她这双纤手是如何巧妙烹制的?

一、新旧勾兑:邀入新诗句也香

用新诗的手法写诗词,网络上做此尝试者很多。郭灵莉显然也是有意识地在探索。她的诗词遣词造句中,无不看出新诗的影子。她能够用新诗手法经营诗词意境,用诗词声韵塑造新诗意象,写出一首首轻灵脱跳的篇章来。试看《八声甘州·夜和黄昏》:

若黄昏给我一杯茶,我给一窗冬。把三千冰雪,天空大地,放在其中。梅只嫣然数朵,何苦惹西风?广阔苍茫里,谁惜新红?

留作他生记忆,纵倾城爱恋,明日都空。是相逢相忘,接着又相逢。问而今,与青青柳,与曾经,隔了几声钟?回眸处,就些夜色,写到词穷。

开头两句,便是新诗句式。如果单独挑出来,“若黄昏给我一杯茶,我给一窗冬。”谁能把这句子与诗词联系起来?“八声甘州”的起句,是以一字领后面七字句,历来重慷慨悲壮之气。如柳永的“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辛弃疾的“故将军饮罢也归来,长亭解雕鞍。”苏轼的“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这些名家名句,自是各有气韵。古诗重意境,新诗重意象。而郭灵莉的这句“若黄昏给我一杯茶,我给一窗冬”,一下子就立起一个“冬日黄昏”的新诗意象。如果接着这个意象写下去,定会是一首很好的新诗。也没有谁会把这样的句子和“八声甘州”联系起来。但郭灵莉将后面的句式一转,“把三千冰雪,天空大地,放在其中。”隐然是诗词的味道、白话的语气,可以看着是过渡句。后面的“梅只嫣然数朵,何苦惹西风?广阔苍茫里,谁惜新红?”就是标标准准的诗词句式了。没有任何雕琢的痕迹,就是“清水出芙蓉”那样自然过渡到诗词的节奏上来了。这样的诗句在郭灵莉的作品中俯拾即是:“这月光,被一阵轻风,领过彩虹桥。”“天涯在那,光阴在那,等场相遇。”“泪也因牵系,泪珠儿、一颗为己,一颗为你。”“红一些些,绿一些些,底是深蓝。”……

“邀入新诗句亦香”——这就是一种巧妙勾兑。

二、散文入句:流连新句与谁猜

能够把新诗与诗词融合到一起,将新诗意象植入古诗意境,让古诗意境浮现新诗意象,已经是难能可贵了。郭灵莉更能以散文语言化入诗句而别具韵味,那就真不是一般寻常诗人能及的了。

白话入句,因其轻浅,一不留神,就会陷入直白寡味的窘境,非高手难成妙语。以散文语言写诗词,就更是一种冒险的尝试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郭灵莉算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且看她的《沁园春·茅台镇饮茅台酒有感》:

来两杯么,一杯是醉,一杯是醒?看红尘万象,无离左右;缤纷百种,不过逢迎。且摘白云,再招赤水,去酿茅台酒一瓶。

莫相负,这满城灯火,四面山青。

怎能少了豪情?怎能少、歌声风雨声?若我非真我,有谁识我?客都过客,又与谁行?停在倦时,走于远处,自有他人传姓名。更休问,只人生若酒,酒若人生。

如果你一句句拆开看,这首词大多数就是散文语言。或者说,是凝练一些的散文语言。开头“来两杯么?”就是一句极普通的问话,谁能把它看着是诗句?无论是古诗还是新诗。后面的“且摘白云,再招赤水”“停在倦时,走于远处”等等,都是散文中常见的四字对偶句,属于文笔非常洗练的那种。但这些句式一旦被郭灵莉巧妙编排在一起,就赋予了一种灵动的诗意美。原因是她特别注重声律。句式自由到极点,而声律却又严格到极点。加上她刻意营造的意象和意境,这样的散文句式居然就产生了韵律节奏,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这样的“不可思议”在郭灵莉的笔下可以信手拈来:“悠然四顾,除却春光,只剩下傍晚。三两雀,从湖面上,飞上树梢,掠入尘间,画中曾见。”“如此开开谢谢,令红尘,迷离无数。六七只蝶,几时飞至,几时飞去?”

新诗、散文、诗词,三个不同的文体,就这样在郭灵莉的笔下融会成一个意趣盎然的新词风。

三、唯美镜头:哪人儿是主人公

郭灵莉的诗词为什么能产生如此奇妙的效果呢?细究下来,她不但在语言上做了尝试,还借助了如影视般的镜头语言:画面精美、细节生动、情节曲折,倍显灵动之美。且看一首她写的七律《昨日电话中闻友人毕节聚会》:

先问盘中蟹可肥?再询座上几人陪?

谈及旧事无关梦,带得磁音那是谁?

话了千言何必记,拼成一醉不须提。

渐渐表针移到夜,嘱咐光阴慢着推。

盘中肥蟹、座上高朋,起句就引人一探究竟。接着写叙旧言欢,突出描写带有“磁音”的友人,极力地回忆。后面就是豪言壮语、举杯拼酒的高潮场景,然后一个“表针”的特写镜头,将希望相聚时光永远凝固于此的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诗人虽未在场,却通过想象,将这一组场景生动地刻画了出来,以表达自己惋惜、向往、祝愿的种种情愫。真是身未至而心至,语虽浅却味浓。作者的每一句诗,都是一个曼妙的镜头。随着镜头的一转再转,全诗如同一个唯美短剧,一步步推向高潮,最后留下余韵绕梁,让人回味无穷。

郭灵莉的诗词几乎每一首都是含有故事情节的。这些情节又无不透着一种唯美的意境:“喝着清茶听着雨,风住,轻轻似是故人来。”“渐多风色醉相寻,衣上归来有白云。”“吟得许多诗句,假装谁很从容。哪人儿是主人公?”……是啊,哪人儿是主人公呢?其实不是别人,正是作者本人。

郭灵莉的这些诗词,因其新旧诗语的巧妙勾兑、意象意境的无缝叠加、情节细节的生动刻画,无不透着浓浓的时代气息。当然,要说郭灵莉的这些新风格诗词就已臻完美,自是过之。她的诗词取材还嫌狭窄,关注现实不够,多见小女人情怀,轻灵有余而厚重不足。有些词内容与词牌气势不搭。比如《沁园春》,本是格局开张、豪放旷达之调,却用来填写婉约多情之词,便显得不宜。再者,即便是同一种风格,笔法也应该有所变化,否则便有雷同之嫌。也偶有格律不够严谨之处。但这些不妨碍我对她诗词的喜欢至极。诚然,或许有人对这种风格不以为然。没关系,可以见仁见智。用郭灵莉的话来说,“那瞬相逢最动心,这年春,知味只需一二人。”与郭灵莉的诗词相逢了,那就是与她的人相逢了,与她的心相逢了。

“知味只需一二人。”但愿我便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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