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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第四回“淫妇背武大偷奸 郓哥不愤闹茶肆”——话说西门庆再次打发王婆出去续添酒菜后，当真按照王婆的剧本，故意拂落筷子，趁蹲下身子去拾筷子时，顺手捏了捏潘金莲的三寸金莲。倒是自称“平生直性”的潘金莲笑将起来，跳过剧本，自由发挥，爽快捅破那层纸说道：“官人休要啰唣，你有心，奴亦有意。你真个勾搭我？”西门庆便双膝跪下说道：“娘子，做成小人则个！”就这样，西门庆和潘金莲经过数日煎熬，一对志同道合的干柴烈火，终于成功会师在王婆家的床单上……  正当两人初战告捷，欲各整衣襟时，王婆推门而入，大惊拍手打掌说道：“你两个做得好事！”西门庆和潘金莲都吃了一惊。王婆翻脸对潘金莲说，只是叫她来做衣裳的，不曾让你来偷人的，假装折身要去告诉武大。慌得潘金莲跪下求饶。王婆让潘金莲今后随叫随到，过来侍候西门庆。又让两人互赠表物，西门庆拔头取了一根金头银簪，潘金莲从袖中取出一块巾帕。眼看武大回家时辰快到了，潘金莲拜辞而去。王婆便向西门庆邀功道：“好手段么？”西门庆道：“端的亏了干娘，智赛随和，机强陆贾。女兵十个九个都出不了干娘手。”王婆又问潘金莲床戏如何，西门庆表示非常满意。王婆又开始敲小黑板，说不要忘了许她的棺材本。 次日，西门庆便到王婆茶馆刷卡，兑现了一锭十两的银子。王婆见钱眼开，马上从后门摸到潘金莲家，假装来借瓢。请注意这又是一个有内涵的谐音梗，中国文字就是如此奥妙无穷。潘金莲加速打发武大出门，然后叮嘱迎儿如果她爹回家，就来王奶奶家通报，不然就把她打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王婆茶坊楼上西门庆和潘金莲天天幽会偷情的那点事就成了清河县城坊间吃瓜群众八卦的头条热搜，闹得人尽皆知。有个常在县前街上卖时令鲜果的十五六岁少年郓哥，经常得到西门庆照看打赏一点小钱。可近些日子，郓哥总寻不着西门庆。这天，郓哥提着一篮雪梨到处抓寻西门庆，于是有个多嘴老叔就偷偷告诉他，要寻西门庆，须得到紫石街王婆的茶肆楼上去，因为最近西门庆和卖炊饼的武大的老婆勾搭上了，每天都在王婆的楼上颠鸾倒凤。老叔鼓励说：“你小孩子家，只顾撞入去，不妨。”郓哥听了，果真直闯王婆茶楼，硬要上楼找西门大官人。急得王婆怒斥痛打郓哥一顿，将郓哥的一篮雪梨也扔到了大街上。郓哥打不赢王婆，大骂王婆马伯六，做牵头的老狗肉。他也不是真来捉奸的，只是来凑热闹想让王婆给点封口费，正如他所言：“干娘不要独自吃，你也把些汁水与我呷一呷。我有什么不理会得！”老江湖王婆又岂能被郓哥这样一个毛孩子小猢狲辖制和勒索！？郓哥气不过，一边拾满地散落的雪梨一边哭，一边嚷嚷说要去找卖炊饼的哥哥，定要王婆赚不到皮条费。  中国文学史上最著名的一场偷情戏，过程就是这么精彩！世人都说王婆坏透了，那郓哥又真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少年吗？郓哥为何敢去闯茶楼呢，他不怕得罪平常还给他一些打赏的西门大官人吗？试想，放到现在，哪个小小年纪的穷小子敢去破坏地头蛇偷香猎艳呢？也许在作者看来，当时所处的时代已经很坏了，但作为现在的读者，我们会认为现在就真比那个时代好吗？ 回头再看王婆的十件挨光（偷情）计，确实环环相扣，天衣无缝。因为在古代，偷奸是大罪，可以被捉奸者除以私刑当场弄死。除此之外，这看似缜密高妙的连环计，其实不过是王婆为了抬高皮条费而故弄玄虚耍的把戏。以王婆对潘金莲和西门庆的了解，要让这两人勾搭成奸太容易了，可直接按快进，王婆故意把剧本弄得这么复杂，就是为了将这桩皮条生意利益最大化，收益长期化。为此，王婆还跳出早已和西门庆商量好的剧本，临场加戏，上演了一场贼喊抓贼的“捉奸记”，让潘金莲和西门庆在大惊之余，双双被王婆拿捏得死死的。  西门庆和潘金莲固然是道德败坏的奸夫淫妇，而王婆则是为了钱财不择手段的皮条客，那个向郓哥告密的多嘴老叔就是一个吃瓜不嫌事大的看客。小小的少年郓哥也不是为了正义而去捉奸，只是想从中分一杯羮，想要通过勒索王婆或讨好西门庆，从而获得封口费，以助自己养活年迈的老爹。生存不易，在利益面前，没有一个人是绝对的善良之辈。到底是主角光环的西门庆和潘金莲更坏，还是这些不足挂齿的配角更坏，从人性的尺度来说，其实很难衡量。那个多嘴的老叔，也不过想从吃瓜不嫌事大中得到一些精神胜利和满足，又或许他是无心泄漏这个八卦信息的，甚至也可以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是助人为乐想要帮郓哥的。但恰恰就是这个容易被大家忽略的无名之人，竟然是整部小说故事情节发展不可或缺的推手。生而为人，或许守口如瓶比守身如玉更难。“祸从口出”不仅指是惹祸上身，也可能是殃及他人。能够告诉别人的话都不叫秘密，所以慎言不仅是一种修行，更是保护自己和他人的一种责任和能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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