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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不是不近女色,而是功业焦灼下的性压抑

 醒着先生书斋 2023-03-15 发布于江苏

水浒传中的好汉,一般都有几个特征:肯花钱,敢杀人,不近女色。

这几个特征宋江都很符合,只是在不近女色这一点上,宋江很可能是个“两面派”。

宋江与小阎曾有鱼水之欢

                                  宋江对女色其实有性趣

小说表现宋江不近女色的英雄气概,主要在两处。

一处是小说作者的直接叙述,似乎是给宋江定性。宋江纳了阎婆惜后,最开始“夜夜与婆惜一处歇卧”,后来就渐渐去得少了。对此,作者解释为“原来宋江是个好汉,只爱学使枪棒,于女色上不十分要紧”。

另一处是宋江亲口表态。在清风寨,王英掳获文知州的夫人要作自己的压寨夫人,宋江劝止道:“但凡好汉,犯了'溜骨髓’三个字的,好生惹人耻笑。”

中国民间有句话很有道理:嘴上说不要,身体最诚实。宋江是否真的不近女色,不能听他本人、甚至是作者罗贯中嘴中怎么说(罗贯中在作品中满嘴跑火车的评论太多),而要看宋江怎么做。

在行动上,宋江其实对女色还是有“八九分要紧”的。且不说他听王婆一阵忽悠就乐呵呵纳了小阎作外室,一时间为她不停购物,连带着把岳母都打扮得花枝招展、金玉满身,新婚那阵子更是流连忘返、夜夜笙歌;即使后来小阎姘了张文远之后,对宋江不理不睬,在被岳母揪到小阎房间的那一晚,宋江还是对小阎低声下气、曲意迎合,这些都说明他对小阎还有三分留恋。否则,声震鲁冀两省、工作日理万机,身居江湖好汉之首的宋江怎会在一个小女子面前如此做低服小?女色对宋江还是有一定杀伤力的。

最能表明宋江对异性微妙态度的,是他在李师师面前的异常表现。

第二次会见李师师时,一向能言会道的宋江先是木讷无言,“但是李师师说些街市俊俏的话,皆是柴进回答,燕青立在边头和哄取笑”,别人都与李师师有说有笑,宋江却一时接不上话来,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但酒过数巡之后,宋江却过于兴奋,一时变成话痨(口滑),而且“揎拳裸袖,点点指指”,如同想在大人面前显摆新技能的孩子,以至于柴进不得不替他向李师师解嘲笑道:“我表兄从来酒后如此,娘子勿笑。”

过来人都知道,在异性面前酒前拘谨、酒后兴奋的反常行动,是对这女子心有所动的表现。难怪一向粗鲁的李逵,也都看出宋江对李师师有所图谋了。

为了知州夫人宋江向王英下跪

                           功业追求下的极大压抑

一般来说,成年男性不近女色,大致有三种原因:经济上不行,身体上不行,精神上不行。梁山好汉不近女色者,大部分是因为经济不行,部分可能是精神上有厌女症倾向,尚无明确证据证明哪一位是由于身体上不行的。

以上三种因素,宋江身上都不存在。但他的确对女色的兴趣又不太浓烈。其中原因,大约是因为他对建功立业过于焦灼的追求严重压抑了对异性的兴趣。

水浒传中,凡是与梁山好汉的女人有染的男人,全都不得好死,但张文远是个例外。这是一件十分蹊跷的事情。张文远不但给了宋江一顶大绿帽子,还在小阎被杀后,使劲唆使阎婆状告宋江,致使宋江逃亡江湖。这种夺妻之恨、索命之仇,其他任何一位梁山好汉都是断断不能忍受的,但宋江却是平静地接受了。原因何在?大概因为张文远是他的“公人”同事吧。宋江被押送江州的途中,梁山兄弟要杀掉两名押解他的公人,宋江苦苦哀求道:还不如先杀了宋江。要保住体制内的身份,要在体制内建功立业,就绝不能杀害公门中的同僚。

为了功业,宋江咬碎银牙,把一切能忍的、不能忍的,全都忍下了。却没想到,他仍是被逼着一步步走向了朝廷的对立面,与他的功业梦想渐行渐远,他内心的焦灼可想而知,却又不得不狠命地压抑着焦灼,与这个世界虚与委蛇:为了保命,他可以在监狱中装疯卖傻,把屎尿涂满一身;为了与清风寨文知州交往,他可以为保知寨夫人而向王英下跪;为了成功向朝廷投降,他可以与奸臣派来的代表把酒言欢。

梁山好汉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不太想与命运抗争,大部分人都是本无追求,乐于随波逐流;小部分人原有追求,但被命运的大手用力一颠,便又乖乖听命,懒得反抗。听从天命的人,至少有一个好处:精神不会过于紧崩,内心不会过于撕裂。宋江却恰恰相反,他紧紧盯着建功立业的目标,竭尽全力要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于是,他不断地抗争,又不断地妥协。

对功业追求的长期焦灼,不停的压抑与妥协,必然会抑制中枢神经的某些兴奋点,甚至让这些兴奋功能长期处于沉睡状态,直到极高强度的刺激到来,它才会暂时苏醒。而李师师,正是宋江离开小阎之后遇到的一个极强的刺激。

宋江不是不近女色,只是功业追求让他过于焦虑,暂时让他成为一个典型的性压抑者。随着功成名就,他对女色反应的神经一定会重新苏醒过来的,只可惜朝廷没给他机会。

古往今来,象宋江这样的“事业狂”,不在少数,只是在水浒传中,他显得过于另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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