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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歌 林歌，80后，文学爱好者，旅游规划师。行遍千山万水，写过四海八荒。新浪微博@林歌，公众号：握刀听雨堂 代表作：武侠系列《银月洗剑传奇》《刺世嫉邪赋》《凤凰东南飞》《光明皇帝》，青春系列《南塘》《一场游戏》《一个地方，两个姑娘》，两京系列《长安古意》《东京梦华》，诗集《江湖故诗》等，计2000万字。 每个人的童年，都与春天有关。 童年的春天，满是风的味道，粉的味道，阳光的味道，槐花的味道，榆钱的味道。 人们赋予这种味道一个特殊的词汇：乡愁。 什么是乡愁？乡愁就是你以前喜欢吃，现在却不怎么常吃的味道。 比方说榆钱。 这玩意儿无论古今，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很喜欢。 最简单快捷的食用方式，就是干撸。 新鲜的榆钱，顺着枝条撸下来，直接塞嘴里，清香甘甜。  由于榆钱的形状有点儿像古钱，再加上与“余钱”同音，所以有那促狭的家伙，就用它跟人开玩笑。 比如那位以边塞诗著名的岑参，问榆树下卖酒的老人，用榆钱买你的酒行不行？ ——老人七十仍沽酒，千壶百瓮花门口。道傍榆荚巧似钱，摘来沽酒君肯否。 生吃虽然自然清新，但做熟了更具风味。 人们通常会将新鲜的榆钱，过水滤干，撒上菜油裹水，再拌干面粉，放到笼屉里蒸。出锅后倒上蒜泥，味道清香鲜美。 最接地气的吃法，应该是刘绍棠了：“九成榆钱儿搅合一成玉米面，上屉锅里蒸，水一开花就算熟，只填一灶柴火就够火候儿。然后，盛进碗里，把切碎的碧绿白嫩的春葱，泡上隔年的老腌汤，拌在榆钱饭里;吃着很顺口，也能哄饱肚皮。” 打出这一段文字，都能问道馥郁的榆钱饭香。 最不接地气的，应该是乾隆皇帝了。 这位爷以美食家著称，野史中经常编排他带着和珅、纪晓岚跑到民间品尝各种美食，比如《铁齿铜牙纪晓岚》中的“吃着明白”“看着糊涂”的干贝鸡腿盖饭，电影《乾隆下江南》中的香肉火锅等。 再比如腊香问政笋、金银白玉板——香煎豆腐、红嘴绿鹦哥——爆炒菠菜、松鼠桂鱼……他一路走一路吃，简直成了食神。 对于榆钱这种民间小吃，他当然不会错过。 据说他最喜欢的是榆钱饽饽、榆钱饼。  但按照我的理解，他吃的榆钱饽饽可不是简单的用面粉拌一下直接上锅蒸出来的，里面估计会加入各种海鲜时蔬、山珍干贝，跟《红楼梦》里的贾府吃茄鲞一个德行。 茄子把皮签了，切成碎钉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丁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 ——那玩意儿还能够叫茄子吗？ 贾府吃茄子都这么费劲，乾隆爷吃榆钱能简单得了吗？ 这从他给榆钱题写的诗可窥一斑：新榆小于钱，为饼脆且甘。导官羞时物，佐膳六珍参。偶啗有所思，所思在闾阎。鸠形鹄面人，此味犹难兼。 他用这种暴殄天物的吃法，一来是有钱，二来是想跟平民区别开来。 套用《狂飙》里贾冰的话说就是，什么档次，跟我吃一样的榆钱。 学不来有钱人的吃法，那就做个精致的吃法，炒！ 比如，《宋史·食货志》中，就记载了一道名为“鸡蛋炒榆子”的菜肴。 这道菜的做法，就是将鸡蛋和去皮的榆子一起炒热食用。 元好问对炒榆钱的吃法，也是赞不绝口，对，就是那位写了“问世间情为何”的那位。 元好问在《食榆荚》中就曾对榆钱赞叹不已：“炊饭云子白，剪韭青玉圆，一杯香美荐新味，何必烹龙炮凤夸肥鲜！ ——就是用韭菜、圆白菜，跟米饭一起炒了吃。 ——稀奇古怪，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有那注意养生的，则会用榆钱煲粥。 将葱花或者蒜苗，先用猪油煸炒出味儿，然后加水，倒上淘好的大米或小米，煮至九成熟，再将洗好的榆钱撒进去。 米粥嫩滑，葱蒜馥郁，榆钱清香，像是整个春天都在舌尖上绽放。 连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欧阳修都忍不住称赞：“杯盘粉粥春光冷，池馆榆钱夜雨新。” 但榆钱这种东西，时令性太强，能吃的也就那几天时间，过期就干了。 但你以为干了个的榆钱就不能吃了吗？ 这怎么能难倒古人。 古人咋处理干了的榆钱呢，两个字：酿酒。 将干榆钱晒干，搓掉两片翅膀，只留下中间那粒种子——榆仁，淘净晒干，舂成粉末，与大米同蒸，然后摊凉、拌曲、封缸、发酵、加水、过滤。 得到的就是榆仁酒，清透其色，绵长其香，绵甜其味。 据说辽天祚帝在混同江的“春捺钵”上，就以这种榆仁酒大宴群臣。 除此之外，古人还会做榆仁酱，方法如下： 榆仁淘洗干净，用清水泡软搓掉皮，捞出来控水，倒入蓼汁搅拌均匀，摊开晒干。 然后加入面粉拌匀，上笼蒸熟，摊晒后捣碎，加入细盐、清水，搅拌均匀，封缸保存。 五十天以后开缸，榆仁酱就做好了，酱香内敛，非常下饭。 嚼鲜榆钱，蒸榆钱饭，煲榆钱粥，尝榆钱菜，喝榆钱酒，整个春天都有“余钱”。 当然，榆钱虽好，不可贪食哦。 嵇康在《养生论》里讲，“且豆令人重，榆令人瞑；合欢蠲忿，萱草忘忧 ，愚智所共知也。”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常吃黑大豆，身体就会变得沉重，过量使用榆钱，就会让人昏昏欲睡……这是愚蠢人和聪明人都知道的常识。 但我觉得他是在胡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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