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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田四点半放学，回家之后他给我打了个电话：妈妈，今天学校的回家作业是要写一篇作文，我先自己构思一下。 我儿子就是有这样的本领，他的计划听起来天衣无缝，但执行能力是一泡烂污。 我问老田像儿子这样以后能做好什么工作，老田搓着手说：倒是可以考虑做个领导。  8我六点半到家，老田和小田都已经吃好晚饭了，大的躺在沙发上看手机，小的趴在地上玩手枪。 我问小田学校的作文写得怎么样了，他说：再给我十分钟就能全部搞定了。 老田耳朵里塞着耳机，眼睛看着手机屏幕，喉咙里时不时发出嘿嘿嘿的粗笑。 人生最大的悖论是：女人往往只有结了婚以后才发现没有必要结婚。  我盘算着等小田写完作文，就带着他复习一下语文和英文，因为礼拜三学校有小测验。 我给自己盛了碗汤，叫小田把作文先拿给我看一眼，小田说：好的，你等一下，我最后再去修改一下。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从房间里出来了。 我进书房问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小田才支支吾吾说实话：作文只写了两段，但确实一回家就在构思了。 他说：妈妈，我原本以为十分钟之后就能创造出奇迹的。 一点也不好笑。我很光火，抄起作文本就朝门外丢过去。  这一切并没有打断老田看视频和发出嘿嘿嘿的笑声，大概做爸爸就需要这样的专注力。 小田继续写作文，说“写”其实并不准确，因为他实际上是在挤作文，我老早挤奶的时候都没有像他那么痛苦。 作文是第二单元看图说话：放风筝。小田颠来倒去三句话：小明拿起风筝往前跑，手一松，风筝就飞上天了，真漂亮啊。 老师问他你有没有放过风筝，他说：没有。 没有个屁。很早以前就带他去公园放过，后来还特意在迪卡侬买过一个很大的风筝回家。  总有人在这个公众号留言：这一代小孩只会刷题，缺乏童年，缺乏生活体验。 真的是这样吗？ 小田的童年体验比我丰富一万倍：十岁不到已经去过四五个国家，参观展览，观看演出。。。。 可是行万里路，最后记得的只有iPad上的几个游戏。 作文改到七点五十分，八点就要练琴了，澡还没有洗，那么从四点半放学到六点半我回家的这两个小时，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两年小田的课外班只剩了一个，继续拉琴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以往还有余力提前学习，可是这学期开始，能赶上学校进度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短视频里把我剪辑成一个上海草根鸡妈，看完之后可连我自己都觉得心虚：如果这种程度也叫鸡，气死海淀一个区。  网友都以为鸡娃的是疯批，可是我知道鸡妈都是无私的精英。陪读需要耗费的心力、时间、自由和财富，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没有大心脏别去当鸡妈。 过去几年我还雄心勃勃，这几年倒越发觉得时间不够，精力也不够。我变得自私了，我的世界不再只有小孩，那些时间和自由，我更想留给自己一份。 三年级，我放弃鸡娃了，不是因为我发现小田是一个普通人，而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普通人，而想要成为一个鸡妈，付出的远比普通要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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