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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失的环节：全球经济变化中的物流、治理和升级

作者：Neil M. Coe，悉尼大学教授，研究方向包括全球生产网络与地方经济发展、经济发展的制度和网络途径，以及生产者和消费者服务。

来源：Neil M. Coe, “Missing links: Logistics, governance and upgrading in a shifting global economy”, Review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Economy, Vol.21, No.1, 2014, pp.224-256. 

导读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化，全球经济的组织方式也发生了重大变化。例如，生产和消费的地理格局发生变化的同时，出现了接连不断的外包和离岸浪潮，导致公司内部和公司间的全球劳动分工越来越复杂和多变。然而，虽然近期对GPNs（Global Production Networks，全球生产网络）的研究阐明了跨国生产系统重组的许多方面，但物流多数情况下被简单地理解为对客户部门的“服务投入（service input）”，而不是一个独立的部门。本文认为这严重限制和阻碍了对于独立物流供应商在全球经济中发挥的日益重要的战略作用的认识，而GPN分析能够深入复杂的全球网络，分析其中的权力关系和制度背景，因此，本文认为其可以被用来揭示物流功能和企业如何在不同行业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首先，本文就该论点提出两个不同的维度：其一，物流本身可以被概念化并作为一个GPN进行分析，它有自己的内部和外部关系和价值关系的网络。这使得超越现有文献对物流的限制而把公司和其制度环境都纳入考虑成为可能；其二，随着物流供应商扩大其所提供服务的范围和提升战略重要性，GPN的治理和价值关系会被重新梳理。关于物流活动在一系列行业内的演变性质的研究往往没有探索这种日益复杂的供应所导致的力量和价值转变。这使得利用GPN框架探讨物流对客户经济升级的贡献也具有很大潜力。接着，本文从物流与GPNs的视角出发，分析了现有物流研究在不同领域的薄弱点和贡献，从而进一步指出了四个具有潜力的研究方向，总结了未来几年物流供应的政治经济学的四个相互交织的影响，为了解全球经济的动态变化提供了强大的窗口。随着物流行业的战略意义持续增长，以及独立物流供应商在客户部门的价值创造动态中愈发重要，本文的视角和结论可以在知识层面和运营层面有更多重要启发和指导。

物流与GPNs：两种视角

物流，即计划、实施和管理原材料、零部件、成品和相关知识从原产地到消费点的移动和存储的过程，已经成为当代生产系统中越来越重要的组成部分。推动物流战略重要性不断提高的因素包括新生产方法的兴起、灵活性的提高、生产网络的地理范围和复杂性的增加、客户和供应商之间关系的性质的变化，以及商业资本和零售商力量的日益重要等。对GPN的研究则强调了支撑全球生产系统的企业内部、企业间和企业外网络关系的复杂全球网络、其中的权力和价值关系，以及这些网络关系是如何从不同的制度背景中产生和嵌入的。

针对前述两个维度，GPN框架具有五点特殊优势：第一，对企业外网络（extra-firm networks）的考虑明确，且纳入了可能影响物流活动的非企业组织。第二，GPN分析本质是多标量的（multi-scalar)，考虑了从局部到整体所有空间尺度的相互作用和构成，对于深入理解多标量状况和影响物流活动的公司结构的交叉点至关重要。第三，GPN采用了明确的网络方法，寻求超越价值链（value chains）的线性概念，是构建物流公司和客户部门交集的高效方式。第四，GPN框架适应了当代全球体系内治理制度的复杂性和流动性，超越了简单将大型生产商或买家作为生产网络关键驱动力的代表。这为将物流供应商作为全球经济体系的重要塑造者提供了重要的分析空间。最后，GPN分析的一个核心关注点是揭示它们相连的领土所产生的动态发展影响。更具体地说，区域发展被视为由GPN结构与特定领土的体制结构和经济行为体的战略耦合所驱动。鉴于物流在全球体系中的重要性，这些都是需要进一步考虑的重要方面。

现有研究基础的特点

现有的大多数关于物流的文献遵循了商业和管理研究的传统，并且可以在供应链管理和以政策为导向的运输研究领域里被找到。反过来，物流研究的基础在更具批判性的社会科学方面则要薄弱得多。例如，经济地理学和发展研究领域的学者迄今为止对上述问题关注甚少。物流功能通常被视为与生产过程无关的辅助支持服务，提供相当简单和劳动密集型的运输和仓储服务，因此对GPN增值贡献很小（Aoyama等，2006)。

但现有文献对当代物流规定也做出了重要贡献。本文对其中已经取得重大进展的五个领域加以概括和强调，该五个领域即：有效认识到外包对自主物流业发展的拉动作用、物流系统的固有性质如何在最近几十年发生巨大变化、物流需求的性质如何随着GPN在重要方面发生变化、物流供应所涉及的各种供应商的描述和分类，以及近几十年来改变物流供应的技术创新。

物流和GPNs: 四个研究重点

现有文献促成了人们对物流行业及其对供应链管理过程日益增长的战略贡献的理解，且其中一些见解也为本文提供了启发。但是，由于其学科根源，现有研究集中于公司效率、盈利能力和竞争力和公司间问题。作者认为，有关物流的性质和日益增长的重要性的一般性争论，需要伴随着这样一种认识：物流服务在时间、空间和GPN上都是巨大的变量，由大量相互关联的企业行为体提供，并对广泛行业的升级动态具有广泛的潜在影响。以政治经济学为例，这涉及到权力和价值关系、国家政策和劳工问题等物流固有的严重问题。通过使用上文提出的两种视角，作者提炼出了全面认识物流在全球经济中的战略作用的四个研究重点。

第一，物流领域的企业战略和行业内升级。总体来看，升级、全球化和整合 （consolidation）对于第三方物流提供商至关重要，并导致全球出现了大型跨国参与者。然而，这些跨国参与者并不是同质的，而是通过不同的发展轨迹出现的。例如，第三方或第四方物流供应商整合了配送中心、包裹服务、本地运输、长途运输和信息服务，但分层网络配置的市场在各个地方、国家和宏观区域之间有所区别。一些物流公司具有地理上特定的角色（如当地运输供应商），而其他公司则明确关注跨国连接（如货运公司）。该系统不仅处理物流的物理需求（如模式转移-海/陆，铁路/卡车等），还跨越政治边界及其所有相关的清关、关税和官僚主义。正如Ayama和Ratick （2007）所描述，“物流业是跨越地理、文化和制度边界的重要中介”。 再如，Chasen Holdings，一家新加坡物流公司，通过帮助半导体公司在亚洲范围内搬迁业务（海峡时报，2012），使得第三方物流公司可能渗透到GPN的“核心”活动中并相应地改变其治理和价值动态。由于第三方物流公司与其客户之间信息交换的数量和性质，这些与客户活动的“更深层次”的整合形式有助于加强物流公司在GPN中的地位，在更平等的基础上建立长期关系。而全球物流系统需要将强有力的中央控制和协调与面向本地客户的响应式配送系统的优点结合起来。这些要求为不同规模和范围的物流供应商创造了一系列交叉功能和地理利基。

第二，不同的监管和制度背景。即使涉及国际和地理位置广泛分散的交易，运输仍是本土化的行业，需要丰富的、特定于地理位置的知识。因此，本文认为有必要对全球和本地货运配送系统之间以制度为中介的相互作用概念化。然而，监管和制度背景对物流系统的影响是文献中的一个巨大空白，许多领先的供应链管理书籍最多只花了一两页来讨论这个话题。此外，影响客户部门的监管条件也会影响物流业。Bonacic和Wilson（2008）甚至认为物流革命最终是由新自由主义和允许零售商力量显著增强的监管环境所推动的。在国家一级，寻求保持对国家运输和通信空间控制的国家与寻求尽可能放松的管制环境的企业之间也存在着固有的紧张关系。本文认为普遍放松对跨境流动的管制促进了GPN和相关物流系统的发展，但在物流的监管和制度层面上，物流供应商及其多标量机构环境之间的接口研究严重不足。文章就此指出三个研究方向：第一，物流在哪些方面受到不同层次的监管和制度构成的影响? 第二， 监管障碍在多大程度上、以及以何种方式对有效的跨国物流业务构成障碍？仍存在哪些边界效应，我们又如何对它们进行监管？第三，与外来直接投资有关的法规如何影响监管能力让跨国公司在特定地区投资? 这对经济升级进程的相关影响是什么?

第三，物流行业内的社会升级和降级。社会升级是一个相对较新的术语，用来描述GPN内部不断变化的工作条件，包括可衡量的标准（工资、福利等）和授权权利（结社自由、集体谈判等）。然而，即使是领先的供应链管理研究也很少以任何方式提到工人、劳动力、培训、技能等。考虑到所有经济体的运输和物流都涉及大量人口，此类问题也应当被着重研究。例如，Bonacich和Wilson（2008）在对现有物流劳动力市场最全面的调查之一中诊断出了当代物流中“不道德”（low road）增长模式的四个方面， Bensman（2008）指出“低成本劳动力的可用性抑制了资本投资，降低了协调物流链各环节的动机，降低了对技能和技能发展的需求，增加了货运对公众的负担”。而本文认为，虽然运输和物流的可持续方面受到了更多的关注，但通常是在企业社会责任（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CSR）的范畴下。而企业社会责任相关的文献往往强调本国经济的劳动条件和环境，有关其在全球南方的子公司和网络的信息则少得多。例如，在教育和技能发展领域，以及在鼓励向物流部门引进外国直接投资以带来急需的投资和技能知识方面，国家层面的参与也至关重要。如果没有对物流劳动力市场状况的坚实研究基础，评估这种影响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四，客户部门升级。由于强大的外包动力推动了该行业的增长，物流行业内的上述升级活动与客户部门内的升级活动相互交叉。高质量的物流供应是客户GPN内持续动态的流程升级所不可或缺的。高效物流通过控制和协调GPN内部复杂的企业内部和企业间的物质流动，有助于更广泛的GPN的增值过程（Rodrigue等，2006）。然而，由于特定GPN的组织和地理复杂性，物流的作用并不相同。鉴于当前对物流对于生产网络转型和升级的行业贡献知之甚少，作者更具体地指出两个待深入的重点：第一，物流提供商日益重要的地位如何改变更广泛的“客户GPN”中的权力关系和治理机制；第二，物流供应商日益增长的重要性如何在更广泛的GPN中改变价值创造、增加和获取的模式。此外，源自制造的产品、流程、功能和链条升级的影响则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为客户部门的不同形式的流程升级，文章对于它们的动态说明则体现在园艺、服装和移动电信的行业案例之中。

结论：不断变化的世界经济中物流和GPNs

本文认为当今世界迫切需要能够加深对物流在全球经济中的作用的理解的议程，而GPN风格的分析工具，即在不同的制度背景内和跨不同的制度背景下，转移权力和价值关系的微妙方法，则是揭示多层次、高度地理和功能差异化的物流业与同样复杂的客户部门的公司间网络之间不断变化的交叉点的理想方法。然而，随着全球经济结构发生深刻的变化，研究还需要聚焦现实中高度动态的GPN。本文指出这些变化对未来几年物流供应的政治经济学有四个相互交织的影响：第一，全球物流供应的性质可能会发生深刻变化。例如，越来越多的研究指出，中产阶级的地理分布正在迅速变化（如Kaplinsky and Farooki, 2010；Kharas, 2010），使得为促进面向出口的生产转向国内消费而建立的物流系统进行调整成为必须。第二，新走廊将继续涌现，以促进南南贸易。新走廊可能是区域内的，例如物流供应商的扩张与领先的南非零售商（如Shoprite）在非洲的扩张并行，也可能是区域间的，例如，在中国和几个非洲经济体之间迅速增长的贸易中产生（Carmody, 2011）。第三，快速增长经济体的国家物流政策将至关重要。如金砖国家在物流供应方面所面临的许多挑战表明，需要在国家层面加强和协调政府行动。国家的作用也可能超出综合规划和直接投资而进入到国内行业内的培训和技能发展领域，以及吸引和利用外国物流供应商对内投资的战略。第四，领先的亚洲公司已经进入全球供应商的顶级行列，本文认为，全球物流业的配置也将根据上述动态变化。例如，在阿帕帕，由丹麦的A.P.Møller集团运营的尼日利亚最繁忙的集装箱码头就与分散的公路运输行业相冲突，有效地整合全球日益一体化的货运和航运部门与分散的本地行业已成为重要的发展挑战。

总而言之，研究物流行业的行业内结构和战略，将为了解全球经济的动态变化提供强大的窗口。从全球生产网络（GPN）的角度对物流概念化，可以揭示物流供应商对客户部门的价值和升级动态的贡献，以及物流业本身可以被认为具有自身战略和升级动态的多参与者价值生成网络的可能。全球经济的政治经济学方法中应当对上述给予更多的关注。

词汇积累

货运代理

freight forwarding 

耦合，联结

coupling

补充，补足（原有的量）

replenish

译者：胡馨月，国政学人编译员，南洋理工大学。

校对 | 陈想 张睿哲

审核 | 施榕

排版 | 崔莹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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