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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说掀牛 作者 ‖ 老冰草 黄土高坡一老汉，爱吃洋芋和馓饭； 不愁吃来不缺穿，浮生札记谝闲传； 根在陇中会宁县，柳家岔里有家园； 少小也曾受可怜，寡汤薄衫度饥寒； 浪迹他乡几十年，人情冷暖都经遍； 老马也把旧栈恋，年年腊月回家转； 幸喜二老还康健，劳作田间不得闲； 耕读传家风气远，心平气静天地宽。 ——老冰草
西北黄土高原，大部分地区沟壑纵横。这特殊的地形地貌，使得一些现代化农机农具的作用难以有效发挥，因而像二牛抬杠这种延续了几千年的的耕作方式，历经沧海桑田，依然如图画一般，时时展现在山洼梁峁之间，完美地彰显着人与自然的和谐。春耕秋耱，离不开勤勤恳恳的老黄牛。牛，依然是农民最可依赖的帮手，就像同甘共苦，风雨同舟的弟兄一样，牛，依然是农民心中的最爱。所以，每当天阴下雨，十冬腊月或者逢年过节这样一些农闲时节，村子里东家一摊，西家一伙，“掀”声四起，大伙乐此不疲地玩起一种与牛有关的，叫做“掀牛”的游戏时，就是顺理成章，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了。 确实，掀牛是一种植根于黄土地，土生土长，盛行于西北尤其是宁夏、甘肃、陕西、青海、内蒙等地区的牌类游戏。在民间，根深蒂固，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掀牛，也叫掀牛九、折牛腿。掀牛用的牌叫牛九，传统的牛九牌是用黑红两种颜色在长约14厘米、宽约3厘米的纸质或者塑料牌上用圆点点缀组合而成，点数与扑克牌基本一致，共有48张，但在组牌方式、叫法、打法上又与扑克牌有所不同，自成一体，有其鲜明的个性特点。一般上了年龄的人，都对传统的牛九牌情有独钟；而年轻人却喜欢用现成的扑克牌来玩，简单明了，方便易得。 牛九牌是按照点数来区别的，叫法十分的生活化，特别有趣。2点叫地眼、3点叫拐子、4点叫板凳；6点有三套，分别是串6、锤6和香6；7点叫妖7；8点有红8和黑8两种；9点叫牛9；10点也有两种，分别叫黑10和花10；12点叫虎、老虎；13点叫天、天爷。有些牌还依牌的颜色、点数、图状或因环境、玩伴以及个人性情的不同，有许多七里八怪的谐称。譬如，2点最小，12点最大，所以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天地相对，高低分明；串六又叫鞭杆，是因为它的牌面是三点一串，斜着排成两列，就像天天捏在手中赶牛的鞭杆一样；锤六是五个点组在一起，另外一个点独自挨在一边，呈锤子状，所以人们称它为锤子、铜锤，有些爱说丑话的，干脆引申一下，叫它狗脬子，虽有些不雅，倒也十分的贴切；香六叫作尿罐，四点叫作板凳，都是象形而来；10分黑10和花10，是因为黑10是一色黑的，而花10是黑红两色花的，一目了然；当玩家不需要妖七而偏偏揭来它时，总会夸张地摔几下，哀叹：“又是个妖老婆！”妖七听起来即是妖妻，而妖妻可不就是妖老婆嘛！像锤六、妖七这样的牌，不能和其它的牌组合在一起，本身用处就不大，大家都不希望揭上它，所以对它们也就没什么好的称呼，只能送给它们“狗脬子”、“妖老婆”这样的雅号了。看，庄稼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是多么的率真啊！ 牛九的组牌很特别，主要有鱼、摆、喜、牛和量子等。地眼、板凳、串6组合在一起叫鱼，一个地眼、板凳和串6分别组合在一起就是“一副鱼”，如果是两个这样的组合，就是“两副鱼”，三个这样的组合就是“三副鱼”，实际中，“四幅鱼”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但四个地眼与其他两种牌组合在一起就成了“鱼儿量”，叫“四地带鱼”。红8、梅10、天爷组合在一起叫摆，一个红8、梅10和天爷分别组合在一起就是“一副摆”，同鱼一样，摆也可以组成“两副摆”、“三副摆”，四个天与其他两种牌组合在一起就成了“摆儿量”，叫“四天带摆”。拐子和香六的组合叫“喜”，但如果是两个拐子或两个香6组合在一起，那“喜”就母了，叫做“母喜”，打牌时就不能算“喜”了，只能算作是对子。”牛八和牛九的组合叫“牛”，“牛”的组牌方法与“喜”一样，也有公牛母牛之分。掀牛时，只有“牛”“喜”才算作“杏子”，也就是“牛”“喜”是可以计算分数的。四张相同的牌组合在一起叫“量子”，“量子”通常算作两个“杏子”。锤六、妖七、花10和老虎，都不能和其他的牌组合在一起，也不能算作“杏子”，因而在牌中的地位相对次一点，经常遭人嫌弃。 掀牛的规则如同乐天知命的农家人一样，颇有些浪漫的色彩。单张的“牛九”牌，是点数大的吃点数小的；两两组牌后，除“喜”和“牛”外，其它的都算作对子，依点数决定大小，而“喜”是不能吃人的，别人也不能吃它，“牛”、“天”不能互吃，但可以吃其他所有组牌；3张和4张组牌后，牌的大小吃法与两两组牌基本相同，但“摆”吃“鱼”，“双摆”吃“双鱼”，“摆儿量”吃“鱼儿量”，且有4“天”不破“量”的讲究；“双鱼”也叫“烂草帽”、“一摞草”；一副摆多一根天，就是“冲天摆”，对牛冲天摆就是“牛冲天”，煞是威风。 掀牛一般是四个人一摊，三个人打，一个人休息，轮流当头家。48张牌每人揭16张，头家先出牌，占地6张算够，头家如果不够可以提出洗牌，二家、底家同意，即可重来由二家当头，如果二家或底家不愿意，就要“掀牌”，这时头家必须出牌，但头家有权要求掀牌的人贴牌或称垫牌，即头家已经大了的牌，掀牌方一定要先等数贴牌后再掀，这就叫紧牌。有时候贴牌的人一时疏忽贴多了，是不允许再拿回的，这叫“多贴不上手，少贴连根烂”。如果够牌的人占牌超过了11张，其他两个人就没有够牌了，这就叫“刺牌”，是掀牛所追求的最高目标。有些牌如果能揭成，就是“强刺”，如双鱼双摆龙凤刺、八对十六刺以及三道四、四道三等等。本来上家已经洗了，你觉着能够掀来而一掀到底，结果不幸造成上家刺了，那后果就比较严重，叫做“掀刺包刺一头顶”，意思是输牌的后果就要掀牌的人一个来承担了。 当然，同所有的游戏一样，掀牛也有它内在的规律。有经验的掀手，会根据牌局的具体情势灵活地运用这些规律，而不会死搬硬套。掀牛的老手，一般是打不滚的。掀牛的牌经有很多，比如：底家掀，单叶子撺；二家掀，大对颠；对天打对子，后悔一辈子；供五不输两家；有长不耍短；对垂6，硬如钢，砸在天虎牛头上；双鱼子站了店，底家再侯看；量子吃量子，舜的没样子；三天抹了帽，心中发了燥；天开牛母虎钻山等等。 牛九的玩法中，还寄托着人们对美好事物的愿望和对生活的智慧。如“掀牛九”规定，“喜”必须先出，否则就“窝死”了，它可以够牌，但再不能算作杏子，这表达了人们希望抬头见喜、出门见喜的良好心态和愿望。常言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在牛九中得到了实实在在的体现。牛九中，“牛”是能够吃“虎”的。更为重要的是，牛九中4个相同的牌组在一起叫“量子”，意思是比较大。而“量子”在现代，则有“量子力学”、“量子化学”、“量子物理”、“量子基金”等十分重要的前沿学科，可见老祖先在发明“掀牛九”这项娱乐活动时，对人类和宇宙的未来，有着超乎寻常的感知。 掀牛，已经融入到人们的生活之中，是农人娱乐、休闲和交流的一个平台。几毛钱的注，即使手背，一天下来十几块钱也就够了。赢了心情舒坦，输了也不懊丧。 作于2012年5月2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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