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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九年的二中以及我

 新用户45364845 2023-03-18 发布于江西

   生命的苏醒往往只在一秒钟。一九八九年上半年,其时我在二中读初三,中考也迫近了。寒假前的期末考试代数和几何分开考,我加起来才考了100分,这个分数意味着中考后我就没书读了,以当时我的认知几乎可以看见自己的未来就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了。

   十六岁的少年并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鸿鹄大志,我只想着如何洗脚上岸,能穿上丝光袜上班,再也不想吃种田的苦了。

(绿树成荫的二中)

   干就是了。那时的新华书店已经有一些资料,我叫父亲给了钱,到书店买了一本全国各地市中考数学真题汇编,一套一套做,先把会做的做了,做完几十套后,再第二轮攻中档题,如此再三,最后终于在中考前的一次模拟考试数学拿到了满分。记得那时为了腾出时间,吃饭第一个冲出教室,吃完后第一个进教室,就是为了能省下打饭排队近二十分钟的时间。

   弱项本来就是数学,现在满分了,考高中自然不在话下。现在我也在母校做班主任,回顾当年喜悦满满地做数学题的幸福,便觉得教育的最高境界便是让学生知道自己要什么,明白读书的意义,他就会有无穷的动力去吃苦,且不以为苦反以为乐。教育不是灌满,而是唤醒,惊蛰雷起之时,没有一块石头能挡住一颗想要萌芽的种子。

   其实我差一点没有能够参加当年中考。中考前我因为胃出血住了九天院,赶在第九天出院也是为了参加第二天的中考。第一场语文候考时,班主任周小毛老师带着刘烈东校长来到我所在考场,刘校长笑盈盈地对我说:“不要紧张,好好考,无论你考得到考不到,二中高中的大门都是向你敞开的。”我不担心考不上高中,那时只是憋着一口气要考小中专,然后不读,留在母校读高中考大学。那时小中专毕业就可以分配国家工作了,我也可以穿丝光袜上班了。但我大约是“其志不在小”,竟做起了大学的梦起来。

(美丽璀璨的二中夜景)

   我超过了中专线,但没有去读,我选择了留校读高中。有些东西我本可以拥有,但我选择不要,我觉得我的骄傲也是从这件事开始培养起来的。虽然后来同学聊起来说也许当年去读中专大约会比现在当一个老师强很多。也许吧,谁知道呢?人生就是一个证明自己选择正确的过程,只要我没有瞧不起自己是一个普通老师(虽然当老师也是被选择),那这种选择就是正确的。

   高一我分在4班,恰好刘校长教我的语文(没事就他来上课,有事就李居奉老师代课),我也顺其自然做了他的语文课代表。现在的校长好像都不上讲台了,专职行政,所想的是怎样宣传学校甚者用学校的人力财力来宣传自己,搞这样那样的花样,完全忘记自己是一个老师。怎么做教育?自己在一线课堂一站,什么都知道了。世风如此,不说也罢。我想,什么时候校长也要上课,什么时候教育就会让人民满意。

   高一当时有四个班,其中有一个班好像是扩招的,大约要花2百或者4百大元作为扩招费,这是我后来所知道的。那个班后来也有很多同学考上了大学,即使没有考上大学的,就我所了解也普遍比同龄人混得好些。教育最终指向的应该还不仅仅是学历,而是学力,是视野,是思维......这是教育隐性的收获。我很佩服那些能掏出2百或4百的家长,佩服他们的眼光,也佩服他们拳拳爱子之心,因为1百元在那时就是一笔巨款了。

(二中的修竹荷花池)

   89年的二中搬上来虽然已经两年了,可除了几条简易的煤渣路外,还是濯濯童山。高一年级暂时没有高考压力,又比初中学生更有力气,于是承担了校建的大部分任务。大门处进来的中心大道原来是个小山坡,几乎就是我们一洋镐一洋镐挖出来的。

   待晴稳之后,某日班主任宣布高一年级这周为劳动周,停课搞劳动。各班就到总务处领取劳动工具,洋镐多少,铁锹多少,板车多少,分配好几人一组,便挖土的挖土,锹土的锹土,运土的运土,大家便热火朝天地开始了,人人手上自然都起了血泡,但这又算什么呢,70后的娃什么苦吃不了?到了晚上,拉起几盏一百瓦的灯泡继续秉烛夜挖。学校恤我们正在长身体,着令食堂煮饭炒菜抬到工地上,给我们当夜宵,免费管够。菜是榨菜炒肉丝,很咸,但大家都饿了,打来饭菜,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或站着,或坐在锹把上,一边吃,一边聊,聊些什么现在是记不到了,但劳动让人产生友谊,来自各个乡镇的同学也在合作中彼此增加了认识,结成了一辈子志同道合的朋友。

(夕阳下的泰和二中)

   要想富,先修路;要有福,先种树。县里当初给了二中128亩地(前两年又给了80亩扩容),初始建筑只有两栋教学楼和食堂以及一栋教工宿舍,都集中在学校西边,校园东边还是一片荒山野岭。学校给每班分配了一些树洞,同学们每两人一小组领一个树洞,要挖一米见方,同学们也见缝插针,利用课余时间去完成了。二中的土是典型的红壤,干透后其坚如铁,一洋镐下去只凿出一个小孔,若掏耳屎般只一小块,这一方土又不知要起多少血泡。不过,人多力量大,愚公能移山,过不得多久,树也种了下去。现在的二中绿树成荫,鸟鸣声声,是名副其实的省绿色校园,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是那批70后的二中娃用血汗换来的。

   高一要学九个学科,老师们上的内容倒是真忘记了,但好的老师印象很清晰。比如初三班主任周小毛的爱生如子,高一班主任罗群刚的文雅干净,刘烈东校长的从容淡定和文采斐然,李居奉老师的忠厚老实,王沐霖老师(已故,教我们美术)横溢的才华,都让我印象深刻,油然而起了要向他们学习的愿望。

(欲文明其精神,先自野蛮其体魄)

   好像是爱因斯坦说的吧:教育,就是忘记了在学校所学的一切之后剩下的东西。我想,二中留给我的财富也许不是那些具体的文化知识,而是它在创建之初的艰难,是一个个平凡却又熠熠发光的老师的人格人品。

   转眼间,我在二中也教了20年书了,我时时问自己:当我的学生忘记了我教给他们的课文和语文知识时,我在他们心中是个怎样的老师呢?正直善良,爱岗敬业,彬彬有礼,宽厚仁慈......

(金桂按季飘香,二中如期辉煌)

   答案也许是:孩子们喜欢你什么,孩子们敬重你什么,他就会成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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