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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现小仓口

 昵称ZmY8ItTt 2023-03-18 发布于河北

再现小仓口

    2020年瘟疫初起,出外不便,想着不如仔细走走苏州巷子。一年里走了一百多条,记录了五十几条。走巷子的过程中也多少了解了些巷子的变迁,知道很多巷子仅有名字,有些名字也在合并后消失了,更有一类是名字和巷子本身都消失了。其中小仓口当时名实都不存。我是在走附近其它巷子时,留意到老地图上有小仓口,又找不到小仓口的痕迹,特意以“小仓口”为消失的巷子代表。其实这类巷子很多,最著名的干将路在拓宽改造的过程中,就消失了很多巷子。当人们谈起干将路,把干将路比作北京的长安大街时,在赞许之余,也会为很多小巷子的消失而惋惜。

    写小仓口这条当时消失的巷子,更多是纪念众多已消失的巷子。不想一篇关于小仓口的短文,引起了众多老苏州的留言,留言字数早已超过我的这篇文字,让我这个外来人有对苏州指手画脚的诚惶诚恐了。

    留言里多是勾起对小仓口的回忆。有人记起物资匮乏1960年代,避嚣庐庵堂师太给了一包山芋,正好当晚妹妹出生,家里人为妹妹出生高兴,也为一包山芋开心,很长时间就称呼妹妹叫小山芋。不止一个留言人记得小仓口7号私庵里的汪师太,在丧夫失子的双重打击下皈依佛门,两个姑娘看到嫂嫂生产时的艰难做女人的艰苦也毅然跟随循入空门。后来两位李姓师太是晚清重臣李鸿章的后辈。直到解放后又收留了一名南通袁灶乡流浪来苏的朱姓女孩做徒弟,从此师徒四人每天一起朗经诵经过着与世无争的居士生活。

    更有留言者绘声绘色,留言堪称一篇好散文,我只能原文录下:那个尼姑庵只知道尼姑姓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难得有时跟着母亲到庵里去。那时56岁的样子,里面有菩萨,阴森森的只能一言不发拉着母亲的衣服直到出来。每年大年初一,尼姑庵里到9点钟的样子就开门(平时不开门的),我们巷子里的小孩早早等在门口,她们挨个抓糖,瓜子,花生还有点小糕饼拿到后开心得不得了,盼望下一个年初一的到来。我常听那尼姑和我妈说:汪师母,你的二个女儿好得来。尼姑庵的大门左侧有一口井,附近邻居洗衣服洗菜平时的饮用水都靠这囗井,冬暖夏凉水清彻,陪伴我们直至出嫁。后来到1998年拆迁,大部分邻居都搬到友联新村。大仓口小仓口也就没了,有时路过附近也要去看看曾经住过的地方。

   这些是关于避嚣庐的美好记忆。留言人的记忆到了1960年末,尼姑庵里来了一批学生破四旧,把菩萨都拿到外面用力在地上甩,尼姑们嚎啕大哭,二个当家尼姑先后去世,一个小尼姑后来听说回乡下老家了。尼姑庵归房管局,安排了二家人家住进去了。在这位留言人“往事已成历史!”的一声叹息中,结束了关于避嚣庐的回忆。

    有人留言说起小仓口10号的当年新苏师范附小的辉煌,诺贝尔奖得主吴健雄的小学五、六年级曾在这所学校,现中国预警机总设计师陆军(工程院士,曾住新桥巷38号)也毕业于附小,百年新苏附小培养了无数的人才,留言人本人家庭两代五人都从这里毕业。

    有留言提起当年巷子里绍兴人开的锡泊作坊,马上就有这家作坊主的族人补充:小仓口12号内曾有我舅公开设的名号叫元昌锡箔坊(坊主湯炳济),曾是苏州最大的锡箔坊,后因日本侵华民不聊生锡箔生意清淡元昌箔坊回迁绍兴。有意思的是47年春当时苏州的国民党城防司令徐谨慎(黄埔四期少将军衔)居住到12号大院内,他小儿子徐建国初中72届还和我同班,文革中徐谨慎受害得病中风离世,死前各种外调组、专案组人员络续不绝向他掏询最后的口供。

    众多小仓口人的留言形成一个立体的小仓口,我写的小仓口显得太苍白了。当年U形的小仓口,早期的大小仓口,两口西出都在吉庆街,我在2020年去的时候一点痕迹也没有,被住宅小区阻断,早已不再有U形回路,连破碎的仓口一截也分辨不清了。

    那些留言让我我一直心心念念小仓口。最近某一日,我开车路过吉庆街,恍惚之间看见有一路牌上像是“小仓口”几字,快速行进的车上我不敢肯定,却又有着小仓口死而复生的兴奋感。第二天我专程步行返回来,确实是小仓口重现,不过路牌上是“小仓口弄”四字。几十米的巷子西口是连着吉庆街,东头顶头就是最近重新建成的新苏师范附小西门,“江苏省新苏师范学校附属小学”仍是当年赵朴初题写,也留下了赵朴初与避嚣庐后来两位李姓师太表亲关系的痕迹。我走了几遍,除了有“小仓口”、“新苏附小”的字,也没有留言中其它的记忆痕迹。

   也算有点欣慰,不过没有了死而复生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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