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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看半开,酒饮微醺

 物道 2022-09-16 发布于广东

图|昔物所 ©

物道君语:

微醺,是一种触手可得的诗意。

《菜根谭》写道:“花看半开,酒饮微醺,此中大有佳趣。”

古人认为,刚刚好才是真的好。“赏花应赏半开时”,含苞待放时才最宜欣赏;“饮酒应到微醉止”,浅尝辄止,恰至微醺,才是饮酒的最妙境界。

饮酒,饮的是一种雅趣和诗意。这种美好,非“微醺”不能得。只有这三杯两盏,不至大醉的些微滋味,方称得上“雅饮”,不失小酌真意。

图|昔物所 ©

因为微醺,有了灵感,文人笔尖灵敏,佳作频生;因为微醺,卸下防备,友人打开心房,推盏换杯中互吐衷肠……感谢微醺,在这个光速运转的世界里,得以偷得一晌的舒惬自在。

眼下秋又深了几分,风物愈加明净,登高望远时候,不如饮小酌一壶告慰风尘,聊佐清欢的好酒,抿一口清浅诗意。

图|昔物所 ©

时不时会追忆那个笔落烟云的唐代,那个诗与酒形影相随的盛世,和那无酒不成篇的李白。

突发猜想,李白似乎是永远都在微醺着,带着三分醉意。迈越蜀道黄河,腰间少不了一个酒壶;行止坐卧,总离不开玉杯酒浆。当肚子里的墨水干涸了,索性就用酒来研墨。这感性奔放而又不至迷醉的“微醺”,诗人有了源源不断的灵感。

尤为向往那个属于李白的月夜,有花丛,有明月,有美酒的夜晚。那日他心下愁闷,独自坐在花丛,斟一杯月光下酒,饮至微醺时,索性举杯邀明月……在这双醉眼里,连那清冷的月光也变得温柔起来。

酒兴和诗兴齐齐高涨,他挥毫落笔:“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是啊,怎么能说是我独酌呢?天上明月徐徐相照,地上人影兀自成双,除我以外,不更有二位友人么?

这杯中仍是常见的醪酒,却因为这花间芬芳,更增清醇滋味。这酒杯仍是寻常的酒杯,却因为那苍穹明月,有了月光的颜色。本来作诗,自是景语皆情语,但因这清冽的酒劲儿,借这微醺时酒酣耳热,毛孔舒张的当口,不言不语的美景有了人的性格,成了能与李白相邀对酌的友人。

这难得的会晤,是微醺带来的惊喜,是转瞬即逝的灵感,“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待得天明时候,它就消弭不见了……这些,都是酒的魔力,更是微醺的魔力,是那么一晌一夕的神奇幻境。

纷乱而枯燥的世界,是灵感的敌人,在日复一日的奔波和消磨之中,程式化其实也是一种难言的煎熬,我们看不到精神的闪光,看不到罅隙里的灵气。

但可幸有诗痴酒痴如李白者,已成常态的微醺让他的精神世界永远保持着浪漫,醉眼看世间,一半真来一半假,却不再古板呆滞,而变得活色生香。当然,这份灵动的诗意只允许微醺的参与,把烂醉如泥拒之门外。

浅尝辄止的微醺,是源源不断的灵感和诗意。

喝酒这件事,关于微醺,也关于大醉,梁实秋曾对此作文讨论。

他说,几杯下肚,人便飘飘然、醺醺然起来。“平素道貌岸然的人,也会绽出笑脸;一向沉默寡言的人,也会议论风生……。”确实是的,适当的几盏良酒,一点点的微醺,人们天然地卸下防备,那些块垒一样横在胸前的拘束,便都一一冰消雪融了。

特别喜欢一位陶艺家,一双妙手,能捏出各种造型,或是栩栩如生的小猫小狗,或是灵动的小鱼儿,或是他想象出来的神兽……后来得了机会,我便与几位小伙伴一齐去拜访。

但或许,造物之人,多以物言心,不太健谈。那日初相逢,他有些拘谨,只让我们随便看看,自己便立于一旁沉默着。

偶尔问起创作理念、作品理念,他多是一两句话便讲完。再追问,似乎又谈不出什么来。

直到后来,我们一起吃了饭,也斟上了他爱喝的黄酒。是夜,冷风窜过窗外的竹林,月影婆娑。几杯暖酒下肚,身上也温暖了,他的脸上也染了点淡淡的酡红。

慢慢地,他聊起了当年来到这里学艺,也是这样的冬天。一开始做了哪些,又遇到哪些寸步难行的瓶颈,甚至信手拿起案上的器物,便能聊起当初的心情……

图1.2|昔物所 ©

原来,他不是不想和我们述说。只是有些人不善言辞,怯于袒露心声。但幸好,人间有微醺。

借一盏清酒,得一晌微醺。清醒时候的未尽之语,微醺之后得以款款而谈;那些不必要的拘谨,那些本不值得的矛盾,也得以溶解了……因为微醺,人变得感性,不必纠结于冷漠与狂热两端,更容易直面自己的内心。

待日暮时分,待华灯初上,寻一个小酒馆,就着月光下酒,斟一杯微醺吧。此时,邀请三两好友相互对酌,卸下在社会打拼的种种防备、面具……一层一层的身不由己,需要属于微醺的荡漾,一一纾解。

图|昔物所 ©

宋代有一位叫邵雍的理学家,他平日修持己身,焚香静坐的时候,喜欢喝点小酒,而且微醺即止——“酌酒三四瓯,微醺即止,常不及醉也。”他不失分寸,不失优雅。因为克制,所以清欢。

有的时候真觉得,“微醺”一词虽出自古代,却更贴合现代人的心境。单单提到这个词,便想到都市中人,他们在生活间隙中所需要的舒惬,在生活重担下必须有的克制……便是“微醺”。

我有一位友人,她正当妙龄,独自一人在一线城市中打拼。都市五光十色的背后,是日复一日的按部就班,车水马龙……她时常跟我们抱怨,她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奔波辛苦,等到夜已深沉,她才能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家里。

而她工作日最喜欢的休闲消遣,便是一杯恰好微醺的清酒。等她回到家里,打开窗户,让夜风徐徐吹入,蓝牙音箱放一首休闲的轻音乐,散落在夜风之中。窗外是华灯初上,印成五彩的光晕;窗内人抿着一口清酒,新鲜的冰块叮玲作响……这个时候,都市陡然变得好生温柔。

我们笑她,你怎么忽然迷上了喝酒?她振振有词,说这是生活难得的清欢。

图|物道 ©

因为这浅浅一杯清酒,工作和生活得以被优雅分割,在生活小小的间隙里,她可以听凭感性的直觉信马由缰,看月亮,听晚风,就着这一点的清欢,做最舒惬的自己。

这时候,她不是奔波在通勤路上和地铁众生摩肩接踵的打工人,不是在单位里只能说三分话忙着料理纷繁人际的职场人……她完完全全拥有了自己。这条优雅的分割线,叫做微醺,它又舒惬又克制,因为生活的赛道等着你每天去奔跑,生存的责任由不得你烂醉如泥,翌日还有不可推卸的劳动。

可幸这浅浅的微醺,能收获一晌清欢,在这自在的时光里,灵魂与世界一齐,变得柔软。

想起《红楼梦》里大观园,诸位儿女在秋天吃螃蟹,赏菊花,喝上一壶温过的清酒,写下一篇篇关于菊花的雅诗。几分诗意,吟向秋风,是微醺最美的样子。

忍不住回头问,我们生活为什么需要微醺,需要诗意?

或许对于无所不能百无禁忌的现代人而言,要诗意来做什么?生活自有五光十色的诱惑;要微醺来做什么?一醉方休才最痛快!……但是这一切都太横冲直撞,也太直接了,可别忘了,心灵需要一些得以蕴藉的褶皱,而一杯两盏清酒,便是掬手可得的清欢。

世界残酷,生活辛苦,幸好,我们还有微醺。

图|昔物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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