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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宁海】挥霍 | 重温魔岩三杰

 文化宁海 2023-03-20 发布于浙江

重温魔岩三杰

作者:挥霍

1994年春,魔岩文化同时推出了三张专辑,就像一颗集束炸弹,炸响了新音乐的春天,如果你经历过那个春天,那你一定不会忘记他们。在这个春天的某个午后,翻到许多年前的这组笔记,也许是现实无力,人们才会沉湎于回忆。在这样的午后我没有什么地方好去,也不想去。我感谢他们,是他们让我明白了音乐的价值。


如果你愿意,就让我们一起回忆那个新音乐的春天。虽然三十年后,我们早已面目不堪,但当那声:你们准备好了没有?我想,依然会懂。

——题记

(一)遁世者窦唯 

我不知道多少人知道窦唯这个名字,是缘于一场无聊媒体的隐私轰炸,还是缘于黑豹乐队空前的流行。这是窦唯的悲哀也是音乐的悲哀,在绯闻与更多非音乐因素被放大后,歌者非凡的才华与灵魂被忽略了!


低调的窦唯只是一个“访问梦境”的意念朦胧者;只是一个“永远生活在别处”的遁世者;一个完全封闭在自我空间的纯粹的音乐人。音乐努力方向的固执使他从当初红得发紫的黑豹乐队中选择离开,这个就不难理解。“我需要一个新世界,我需要自由的空间”,所以乐队的束缚与商业的要求就变得不可忍受。不过后来短暂的做梦乐队时期的创作意念及语言视角却直接成了他首张个人专辑《黑梦》(1994)的主体,他从此真正意义上开始了他梦幻中的音乐之旅。


《黑梦》应该说是窦唯个人作品中最容易被解读,也正因为如此而被认为是他最出色的一张专辑。这是少有的一张精细的NEW WAVE式艺术杰作,一种对PUNK化愤怒的背反,一种看似无意识的现实疏离,从而构成了相当浓重的避世主义倾向,那是什么?那就是梦,黑梦的世界。


整张专辑在音乐上表现为:节制的鼓点;游移的吉他;虚幻而又可以感知的人声,无望式的体验及整个在雾中行走的意境。这种梦的情绪化/失落与幻灭性,不确定的体验由于过分注重情绪表达,却失去了对“梦”本质的触及,不过这不重要,也许他想要的更多是自己音乐的唯我与实验效果。这个与PINK FLOYD在“迷墙”中的处理效果差不多,窦唯自闭式地在他的音乐世界里建造了一个让梦境可以栖息的地方,所有的文本内容于是在梦中被催化,变成了一种神奇的呓语。历史的苍凉感和现实的凝重感被放逐,这点与张楚完全不同,在他的文体里已经没有了时间与空间,因为着里是梦,于是就有了回环不尽的水浪沙滩般的自然感觉,对听者心灵来说,即柔和又有效。


相比较中国摇滚技术与经验现状而言,《黑梦》中的旋律与音效部分都表现得十分出色,这倒把歌词的苍白衬托得有点刺目,不过这与他以后的《艳阳天》《山河水》《译幻听》等作品来看,他这种似乎对歌词采取的放纵态度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所以说比起以后那些堆砌而难以卒读的东西,《黑梦》还是可以了,至少他还没放肆地玩弄他的文字游戏。

不知道为什么,整张专辑让我有一种阅读村上春树小说的味道,封面上的窦唯端坐在椅子上和在铁轨中的抱头下蹲,背景是一片青色苍茫,大有一种环形山般的荒凉和死寂。主人公飞翔的欲望与速度对肉身的冲击中呈现出临界般的紧张感。


有人说《黑梦》为了逃避潜意识压抑力而对现实进行了艺术“倒置”,这是FLOYD式的仿梦音乐文本解释。在我们这个年代有太多梦的主题,泛滥流行榜的廉价/平庸/肤浅里,幽邃而带点颓废感的《黑梦》,向我们呈现了一张完整的概念专辑,充满了美感和张力。


《黑梦》后的窦唯由于现实中的某些变故和遭遇,使他对“梦”的理解越来越哥特式般地绝对起来,尤其是《山河水》中那嘲弄读者智商的文字,还是镶在旋律上的人声符码。内在世界更加的自闭与固执使他屏弃了一切多余的成分,电子MIDI的强大也开始让他万能起来,他在音乐上行走让我们在梦中只能看到依稀的影子。


应该说窦唯与张楚是个有意思的两极,一个偏向于音乐的独行,一个则重于人文文本的抒发与关注。此刻我们是不是要问: 音乐重要还是思想重要!

(二)愤怒的错觉——何勇

时间告诉我,何勇老了;时间也告诉自己,我老了。我不知道是否有当时的心态来面对着张专辑《垃圾场》。记得那个闷热的夏天,高考后,我无事可干,于是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满屋子都是他的嘶吼“我们生存的世界,是一个垃圾场,我们像虫子一样,在里面你争我抢,吃的都是良心,拉的竟他妈是思想。”直到我那台破卡座变得沙哑。

每次音乐结束,对我都是一次难得的平静感受。现在回忆那个夏天,我似乎还能看见那个满身是汗的年轻人,守着那台卡式机,忘情地在倒带。我想,那个时候的心情也许不是愤怒,只是在狂风暴雨中长吼。愤怒只是现在的我,8年后的我,但我很清楚,在这个麻木的时代,这样的愤怒只能是个错觉,但我注定需要这个错觉。

应该说着张专辑中只有《垃圾场》凸现了何勇在新音乐中的位子,其他文本诸如《钟鼓楼》《头上的包》《非洲梦》等等里面,何勇的本意并不想寄托太多的述说叙求。他的完全意义尽在《垃圾场》上酣畅放肆,他表现了一种姿态,仅仅是一种姿态吗?这个时候我开始一阵恍惚。

“姑娘,姑娘,你漂亮,漂亮/警察,警察,你拿着手枪。”

“你说你要汽车,你说你要洋房/我不能偷也不能抢/我只有一张支支嘎嘎响的床/我骑着单车,带你去看夕阳/我的舌头就是那美味佳肴,任你品尝/我有一个新的故事要对你讲/”

这是什么,物质时代可笑吗?不,何勇是可爱的;

九十年代初的爱情实质跟现在有变化吗?没有,现实是冰冷的。

这是一个怎样的异化啊,“孙悟空飞起金箍棒远度重洋;沙和尚架起船要把鱼打个精光;唐三藏咬着那方便面来到大街上给人看个吉祥;猪八戒回到了高老庄去见按摩女郎。”

何勇的PUNK精神表现得相当彻底,因为朋克与其说是一种文化或音乐,不如说它是一种态度,一场反音乐远动。表现出对一切事物(包括其自身)的破坏与否定。所以,朋克是最真实的摇滚乐,是摇滚精神的核。

我们总是很用心地诽谤嘻皮文化的乌托邦癔病,而可能更多的是对那帮青年吸毒,滥交等具体行径反感——爱,和平,关怀,这些真的是很理想吗,在朋克“三个和弦”理论的撕裂中,我经常走入一种错觉,不,也许是迷失,迷失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人类不再饥饿、贫富悬殊与阶级分化;在接头,家庭,民族与国家之间没有暴力;人与人之间彼此微笑、相爱;匕首,枪,核武与军队全部消失;没有爱滋病,克隆,自闭症,精神崩溃与虐待倾向;没有雏妓,强奸,谋杀与死刑;极地冰山停止融化,河水停止发臭,天空依旧有飞鸟的踪迹,数以万计的物种不再灭绝;水是清的,海是蓝的,生活是美好的……”着些是梦吗?是用吉他、贝司、鼓、甚至海洛因和避孕套来努力吗?也许真的是可笑的,最后何勇绝望地吼了一声:“交个女朋友,还是养条狗”便没了声响。

(三)镜子里的张楚


谁都无法否认,《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是张楚目前为止最优秀的一张专辑。时光飞逝,今夜当我再次轻轻聆听张楚的时候,还是一样的感动,我必须指出,在这样一个纷扰的时代,感动是一种久违的感觉。尤其是这个世纪初音乐的平庸里。记得是在听老崔时,喜欢上摇滚的,但遇到张楚以后,才让我明白了摇滚平民精神中蕴涵的不凡意义。

没有思想的音乐会烂掉,没有诗意的新音乐注定是一堆垃圾。


我是这样无可救药地喜欢他的音乐,喜欢读他的歌词,甚至喜欢上了他镜子里无辜的眼神。以及这眼神流露出的无助。温暖的调子却击中了身体中最敏感的部分。


那个时候的张楚是刚出了单曲《姐姐》的张楚,那个时候的张楚也是刚出了一张不怎么成功的专辑《一颗不肯媚俗的心》的张楚,那个时候的张楚也是还未结婚的张楚。他漂泊的生活经历终于可以在中国火和魔岩文化一次成功的商业运作中得到释放。

94年的春天,是新音乐的春天,也是张楚的春天。


我几近固执认为,魔岩三杰中张楚的音乐最接近诗人的气质,着更多的因素来自他那不同凡响的歌词,这很容易让我想起一个叫BOB DYLAN的老头。


其实在着张专辑里,《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并不是最出色的,尽管它流传最广,就像这些歌词: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大家应该搂搂抱抱,相互微笑,这样就好。

现在听这样的歌是要感伤的,尤其在这样有是一个恋爱的季节,总容易让人想起很多往事。现在又是一个春天,大街上有很多鲜花,即使被人摘掉,鲜花也长出来了。可是我喜欢的鲜花,城市里有鲜花吗,我知道,我只是个可耻的人,反对生命,反对无聊,一颗骄傲的心在风中变得枯萎,最后跌落人们脚下。


也许,没有选择,我,我们必须恋爱。这个时候,我开始对自己冷笑。


我最喜欢的是他那首独白式的《爱情》,原来文字可以有这样的力量,张楚不动声色的袒露了某种本质上的东西,整首歌让我不可自拔地陷入忧伤。


你坐在我对面,看起来那么端庄/我想我应该也很善良,我打了个哈欠,也就没能压抑住我的欲望/你说,这个城市很脏,我觉得你挺有思想/你说,我们的爱情不朽/我看着你,就信了/我看见我们的城市/城市很脏/看见我们的床单,床单很白/我想着我们的爱情,它不朽,它上面的灰尘一定会很厚/我明天早晨打算离开,即使你已经扒光了我的衣裳/你明天早晨醒来,会死在这床上,即使街上的人还很坚强/离开,离开,离开,离开你。

离开,这样简单的爱情,这样简单的一个游戏,但我们必须有些规则。我们的爱情不朽,有没有考虑到上面的灰尘会很厚呢。也许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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