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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城里有一条小巷子，很偏僻，在巷子的最里头，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有几间简陋的茅草屋，还种着几棵各种颜色的桂花树。这就是陈秀才的家，他还给这个院子起了个很奇怪的名字，叫“白狐小居”。
为啥叫这个奇怪的名字呢?原来，这陈秀才特别喜欢画狐狸。一般的文人骚客，都喜欢画老虎呀，仙鹤呀，骏马呀什么的，虎啸山林，马跃山川，鹤鸣松涧……，多有气势，多么诗情画意，画狐狸能画出什么? 但是，这陈秀才，还就专门画狐狸。在他笔下，狐狸有各种颜色、灰色的、蓝色的、黑色的、紫色的……，这些五颜六色的狐狸，有的静静的卧着，、有的在树枝上跳跃、有的在草地上嬉戏打闹、有的看起来妩媚动人、有的看起来狡黠机灵、还有的看起来憨厚可爱，总之，这些奇姿百态的狐狸，被他给画活了，一只只看起来就跟真的一样，充满了灵性。 他想象奇特，用墨大胆，笔下有灰狐。白狐、赤狐、黑狐、蓝狐、紫狐……或静、或嬉、或怒、或媚，或狡黠、或机灵、或娇憨，千姿百态，形神兼具。
他的画中，或为主体，或力衬景，都少不了狐。 不得不说，在画狐狸这方面，这陈秀才真的是脑回路清奇，想象力丰富!就比如，别的画家画芭蕉，通常是画一些小鸟、蝴蝶来点缀，而陈秀才画《芭蕉小景》，却是画的两只狐狸在芭蕉树下玩耍，看起来还真是别具一格。 再比如，陈秀才画的《四美图》中，美人旁边的都有一只狐狸相伴：西施身旁的狐狸，娇柔可人，王昭君身旁的狐狸，端庄娴静;貂蝉身旁的狐狸，妩媚动人;杨贵妃身旁的狐狸，则雍容华贵。人和狐和谐统一，相得益彰，有一股空灵的神韵。 为了画好狐狸，陈秀才经常到郊外山中，悄悄的跟踪狐狸，观察狐狸的一举一动。但是狐狸这种动物，非常狡黠多疑，行动非常迅疾，而且生活习性是昼伏夜出，通常是晚上出来活动，因此想多多观察狐狸，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难的事情。 通常的情况是，往往在山中待上一两天，可能一只狐狸都找不到。 这一天，陈秀才进山观察狐狸，又是败兴而归。在回来的路上，却遇到一个猎人，肩上扛着一只狐狸。这只狐狸通体红色的毛，在太阳光下油光发亮。
因为是被捕兽夹给抓住的，这是一只年幼的狐狸，只是一条腿受了伤而已。它明亮的小眼睛怯生生的望着陈秀才，瞬间就让陈秀才感到了强烈的怜悯。于是陈秀才就跟猎人商量，拿钱买下了这只狐狸。 回到家后，陈秀才细心地用盐水给小狐狸清洗伤口。在他的悉心照料之下，小狐狸的伤口很快愈合。 陈秀才给小狐狸弄了个笼子。没事儿的时候，就经常过来逗小狐狸玩儿，还临摹了很多小狐狸的速写。小家伙呢，经常笼子里蹦来跳去! 有一次，陈秀才画好了画后，又来逗那狐玩。 他问：“你是公狐狸，还是母狐狸?" 狐狸说：“我是母的。” 他问：“传说狐狸能化人，这是真的吗?” 狐狸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他又说：“那你能不能变个美女?” 狐狸说：“能又怎样?” 他说：“能的话，嫁给我?” 狐狸道：“你先将我放出笼子来。” 其实，他问这些的时候，红狐狸并没开口。这些都是他想象狐狸在跟他一问一答。但是，他真的将笼门打开了。 可不过红狐狸没有变成美女，而是“哧溜”一下，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大晚上，陈秀才正在睡觉，突然被门外一阵蟋蟋窣窣声吵醒了。他开门一看，只见门外站着一大群狐狸。其中一只跑到他跟前，用爪子不住地抓他的裤管，还用舌头舔他的脚脖子。他惊喜的认出来了，这只正是他放走的那只红狐狸。 这 一大群狐狸，跑到他的小院中打闹嬉戏，追逐翻滚，一直到半夜才散去。接着还几天都是这样。 陈秀才很快就明白了：那只被他放走的红狐为了报恩，领来一群狐让他画!他感叹道：狐狸真是有灵性的生灵! 从此，陈秀才的狐狸，画的更出神入化了。 尽管陈秀才的狐狸画得非常好，但是这种狐画，却无人愿买——狐在民间是不吉的象征，谁愿买不吉的东西挂在家里呢? 陈秀才依然很穷，可陈秀才不管这些。
这一天，陈秀才在街上卖画。远远地走来一个女子，她是被那么多栩栩如生的狐画吸引过来了。她看了很久，还出高价买了两幅。 因为是第一次有人买他的画，而且是个女子，陈秀才禁不住朝女子多看几眼，瞬间被吸引住了。只见这女子，明眸皓齿，顾盼生辉，风姿婉媚，只是眉头微皱，似花愁柳怨，好像有什么不开心。女子被陈秀才瞧得有些害羞，卷画一扭头，匆匆离去。 第二日，女子又来画摊买走了他的两幅画。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时间久了，陈秀才觉得有点溪跷。 等女子再次来时，他就问：“小姐是何人家的闺秀，缘何买那么多画?” 女子笑而不答。 他说你不告诉我，这画，我不卖了。 女子说：“你这人真是好笑，你卖画，我出钱，且有不卖之理?” 陈秀才的犟脾气上来了：“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卖。” 女子气呼呼地走了。陈秀才有些后悔。 没想到第二天那个女子却找上门来。 陈秀才惊讶地问道：“我没告诉你住址，你怎么找到我家呢?” 女子一笑：“说出来只怕会吓着你。” 陈秀才说有什么好怕的。女子说：“实不相瞒，我是狐仙，很喜欢你画的狐，所以常买一两幅回去赏玩。没想到你这人很怪，在街头刨根问底，叫我怎么回答呢?” 又说：“你超凡脱俗，对狐的一片痴情，世间能有几人知?只有我们狐能了解啊!” 两人畅谈了好久。临走，女子又送给陈秀才好些银两，陈秀才推辞不接。女子说：“我懂些法术，这些钱来得容易，你收下无妨。”姑娘这么一说，陈秀才也就接了。 此后，狐仙常来“百狐小居”小坐。还帮陈秀才铺纸磨墨，两人相处得很是融洽。 一日，陈秀才在街头卖画，听旁边有人议论：今日县衙要宣斩一个青楼女子。原来，县令的儿子到“千香阁”撒野，被一个青楼女子杀了。这个恶少平时横行南昌府，作恶多端，多少人敢怒不敢言。没想到一个青楼女子为民除了害。人们都钦佩这个女子的刚烈，同时也恨苍天的不公。 刑场上人头攒动。陈秀才也在人流中观望。 当囚车驶向刑场的时候，陈秀才的心一下子“咯噔”一下子：这女子不是狐仙吗?
他心急如焚。但想到她是狐仙，也许会使法术逃生，陈秀才的心里又略略有些宽慰。 行刑的时候到了，刽子手手起刀落，登时鲜血四溅。那女子瞬间身首异处，栽倒在地。 人流散后，陈秀才奔向尸体，摸着冰凉的肢体，心想：狐仙的真身有没有逃走呀!不禁黯然神伤。 一个在一旁哭泣的女子抬起头问陈秀才：“你就是陈秀才吧?” 陈秀才说：“正是。” 女子说：“我听如烟姐姐提起过你。” 陈秀才问：“她叫如烟?你是她什么人?她是否真的是狐仙?” 女子悲咽道：“她哪是什么狐仙?她和我一样，都是穷人家女子，被县令的恶人公子逼迫才沦落风尘的。如烟姐姐很喜欢你的画，羡慕你的才气，得知你日子清苦，就想帮帮你，又不便说出真相，才和你开玩笑说她是狐仙的……” 陈秀才抱住如烟的尸体，好久才哭出声来，嚎啕大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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