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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中国人的文化基因 有一种文化基因对东亚人的心理影响很深，叫做辩证思想。传统的说法就是阴阳。一听到这个词，头脑里就会出现一个太极图：两条阴阳鱼，黑中有白，白中有黑，相互流动和转换。这个形象早就扎根在我们的无意识当中。 它对我们的认知判断到底会带来三个方面：对矛盾的偏好，对整体性的思考，以及对未来的周期性预测。 对矛盾的耐受和偏好 阴和阳的本质是一对矛盾。我们打心底相信，万事万物都在不断变化，没有纯粹的黑或者白。就像“吃亏是福”这种话。我们认为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了，而西方人就会觉得莫名其妙。 换句话说，他们对一个事物做出判断的同时，就否定了对立的判断。而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之所以对西方思想界造成了颠覆，就是因为他揭示了人性的复杂：意识层面的A，可能反映了无意识层面的非A。 但是在中国，我们不需要学习精神分析理论，也能感知到A和非A是一体的，就像老话常说“阴在阳之内”。 我们不仅能够容忍矛盾，甚至还对它有些偏好。上小学的时候做阅读理解题，只要某个选项出现了“一定”“永远”“绝对”，那它多半就是错误选项。 但如果出现了“可能”“相对”“有时候”，那多半就是正确的。在网上看到一些社会新闻，义愤填膺的同时，也会提醒自己：别急，等反转。这几乎已经成了当代网民的一种基本素养。 比如《心理学通识》是一门好课，你原本是不大相信的。你在想：这肯定是李老师在王婆卖瓜，哪里有那么好？但如果你听到了很多跟你一样的反对：“没错！这门课真不行！”你却有可能站到我这边了，说：“我听过这门课，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糟。”反方的强大，反倒稀释了你最初的怀疑。 这就是“阴阳”这幅图预示的思维结构：我们面对矛盾信息，始终要往中间走。那些被某一方强烈认同的观点，我们就会觉得不那么可信，而我们反对某个观点时，又担心太极端，会退后一步想：它是不是也有可取之处？ 这恰恰是我们这种文化的认知偏好，它优点是，我们可以做出更全面的思考。但把事情想得过度复杂，有时也会增加我们的认知负荷，尤其是在需要快速行动的时候。 那要我们就要学会适度地丢下矛盾。有时候，比起把一件事“想周全”，更重要的是先采取行动。 对整体性的思考 辩证思想带给我们的第二种影响，叫做整体性。 你看，阴阳是对立的，同时又是一个整体。这种“互为一体”的模型，让我们考虑问题的时候，往往会从全局出发，考察不同因素之间的复杂影响，而不是按照线性思路，割裂地分析原因和结果。也就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比如：有人发现家里有老鼠，于是养了一只猫。可是，尽管猫非常努力，却始终不能把老鼠抓干净。 如果用线性思维分析，原因只能是出在猫或老鼠身上：要么就是猫太笨，要么就是老鼠太狡猾了。 但如果更复杂一些就是：如果猫把老鼠抓干净了，主人就不会再养猫了，也许是因为这一点，猫和老鼠会达成某种平衡。 这是多么复杂的逻辑：不光有猫和老鼠，还有主人，有猫对主人心思的揣摩，有未来的变化，以及三方的博弈。必须纵观全局，才能做出如此复杂的推演。 虽然我们能看到复杂的全局关系，但我们的认知资源是有限的，关注整体的同时，免不了减少对局部细节的精细加工。 这一点，只要看中西方的绘画风格就一目了然。中国古代的山水画，用寥寥几笔就可以勾勒出一整座山，但是画面中石头和树的位置是不是准确？山顶的凉亭和山下的树，真的可以在同一个视角中看到吗？这些不重要。因为画家关心的不是局部的准确，而是呈现出整体的格局。 可西方的油画，一般就会栩栩如生地描绘细节。比如他只画了一棵树，但是树枝的形状、树叶的颜色，树干与树冠的比例都力求精准。 另外，整体思维也会影响我们的日常沟通。西方人推崇的表达是清晰准确，减少误解。而东方人说话也像画画一样，“点到为止”，不说透。听的人得自己结合语境，补充出完整的意思。 对未来的周期预测 除了对矛盾的偏好，以及对事物做出整体性的思考，辩证思维对我们还有另一种影响，就是对事物的发展做出周期回落的预测。 我们常说“月满则亏，月缺则盈”，因为我们认为沿着某一个方向的发展到了顶点，就会由盛转衰，或者否极泰来。 受到这种文化的影响，我们对未来会有一种复杂的预期。在顺境中我们会表现得更悲观，总觉得好日子就快到头了，做好随时会出问题的心理准备。同样的，我们在逆境中会更有韧劲，相信自己只要再坚持一阵，转机就会出现。 总结来说，就是辩证思维会让我们相信，好事不值得庆祝，它会带来代价；坏事也不用自怜，明天说不定就有好消息。 长远看，事物的发展确实存在周期，但我们也经常因为过于保守的预测而错失良机。所以，我们今天讨论的并不是哪种预测风格更好，而是一个提醒：我们对未来的判断未必基于事实，也存在文化基因带来的偏向。捕捉到这种影响，有助于做出更客观、准确的预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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